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逃得过宁老太君,逃不过宁氏。
横竖是躲不过,柳英也不磨蹭,忍着脚痛站起身。柳培培和柳玉容见状立刻上前搀扶,柳培培对绿屏道:“三妹妹脚受了伤,不方便走路,我们扶她过去吧。”
嫡母叫柳英过去,柳英是不能不过去的,她们也没办法,但跟着过去,到时候至少能求个请。
谁知绿屏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拒绝,“不好意思二小姐,我家夫人没有请您跟四小姐呢。”
柳培培还想说什么,绿屏手一挥,进来两个粗壮的丫头,径自上前从柳培培和柳玉容手中拉过柳英,一边一个搀着走了,与其说是搀倒不如说是推着她走,疼地柳英龇牙咧嘴。急得柳玉容在后头叫,“你们慢点……”
柳英前脚刚走,赵氏和薛元琴就过来了。
柳玉容上前拉着母亲央求,“娘,三姐被三婶的人带走了,我们去帮帮她吧。”
赵氏扯开女儿的手,喝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今日闯的祸还不够多吗?”说罢,拉着女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四婶……”
柳培培无可奈何,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薛元琴。
薛元琴拍拍柳培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没事,四婶自有办法。”
柳英到了福荣阁,宁氏正在看账簿,两个粗壮丫头一把将她摁倒在地上,宁氏头也不抬,只冷声说了一个字,“打”!紧接着,细细地竹丝无情地抽打在她身上,每到之处,都是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柳英缩起身子,默默地承受。她知道,若是反抗,只会招致更残忍的对待。
两个粗壮丫头打地起劲,挥舞着细长的竹丝在空气中呼呼作响。
这种东西,柳英上辈子也见识过,那是小时候母亲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她,抽打过后,身上会有一条一条细长的红痕,皮肤轻微隆起,不会很严重,甚至不需要用药过几天就能自动痊愈。但眼前这两个丫头,显然不会像前世母亲那样手下留情,照她们的打法,自己只怕是要皮开肉绽。
好在宁氏似乎也不想让她留下无法掩盖的伤口,叫停了丫头。恰好此时有小丫头进来禀告,说是大夫人和四夫人过来了。
宁氏收起账本,让她们进来。
于氏和薛元琴进屋,第一眼便去看跪在地上的柳英。抽打她的竹丝早已藏了起来,那两个粗壮丫头也远远地退到了边上站着。柳英身上的衣服完好如新,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一张小脸却是煞白煞白,额头的冷汗一滴滴往下冒,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咬着牙在那儿坚持着。
“大嫂,四弟妹,你们怎么来了?”宁氏装模作样的问。
于氏本想陪个笑脸,但看见柳英这副样子,却是笑不出来,只说道:“三弟妹,我来给你陪个不是,这事原是我们家那丫头闹出来的,连累了三丫头,你可别往心里去。”说完,抬手示意身后的婢女送上礼物。
婢女将一个匣子呈到宁氏面前,宁氏瞧了一眼于氏,犹疑着打开。匣子打开的瞬间,宁氏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神色。
宁氏脸上有了笑容,“大嫂为何如此客气?”
于氏跟着陪笑,“既是赔礼,便该有个赔礼的样子,望三弟妹勿要见怪,饶了这丫头,若不然,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宁氏合上盖子,收下礼物,语气却是淡淡地,“不过一个庶女而已,也值得大嫂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换?”
于氏浅笑,“虽是庶女,到底也是柳家血脉,老太太那边已经揭过此事,还望三弟妹也高抬贵手,给我个薄面,放了这丫头。”
于氏的话软中带硬,拿宁老太君压了宁氏一头。宁氏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摆到明面上说,反正这礼也收了,面子也给了,心中快慰,便也顺坡下驴,说:“这丫头闯了祸,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教训了她几句。”然后看向柳英,“既然你大伯母和四婶为你求情,今天就暂且绕了你,以后做事,记得思量,切莫胡闹。”
柳英强忍着疼痛,“是,母亲。”
薛元琴上前扶起柳英,对宁氏道:“三嫂,英儿是在我府中出的事,责任在我,不如她养伤期间就让我带回去照顾,一切医药费用也都由我来出,如何?”
柳英惊讶地望向薛元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愿意照顾自己。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感动。
宁氏懒怠再纠缠下去,挥挥手,“罢了,我也乏了,既然四弟妹喜欢这丫头,就带走吧。”
“多谢三嫂。”
薛元琴道了谢,和于氏一起扶着柳英离开了福荣阁。
于氏等人刚离开,宁氏身边的心腹丫头林芝走了进来,瞧了一眼三人离开的背影,小声说:“夫人,就这么放了三姑娘?”
宁氏冷哼了一声,“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事情若闹大,真追究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老太太都不处置了,她还能怎么着?
“这三姑娘的胆儿也忒大了,竟然管起安国公那边的事儿来了。”林芝在宁氏的耳边咕哝。
宁氏的双眸眯了眯,露出一抹寒光。
这丫头贸然行事,若柳培培的脸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治不好,岂不带累她这个嫡母,遭人怪罪?而且顾头不顾尾,险些将她的宝贝女儿柳神珠都给拖累进去。打她一顿都是轻的。
其实在宁氏的内心深处,巴不得柳培培的脸治不好。一个庶女而已,于氏却日日带在身边当宝贝似的,还处处跟她女儿比肩,当真是碍人眼。
宁氏拿起桌上于氏送来的匣子,递给林芝,“神珠最喜欢夜明珠了,你待会记得拿去给她。”
林芝接过,“是,夫人。”默了一会儿,她又犹豫着说道,“夫人,三姑娘突然跟大房和四房那边走的这么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 ?”
宁氏冷笑,“走的近又能如何?她的一衣一食,一针一线和将来的婚事都在我手里头攥着,就算将来嫁了人,还是要依仗娘家,照样得靠我。那于氏和薛氏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得了她一世?她若是聪明,就给我安安分分地,若胆敢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有的是办法拿捏她。”
林芝顺着宁氏的话头讨好,“夫人说的是,三姑娘生母早亡,又没个兄弟姊妹,将来自然事事都要仰仗夫人,看夫人的眼色过活。不过,三姑娘那性子,跟个面团似的,量也生不出什么事儿来。”
林芝这话算是说到宁氏心坎里了,她从来都不曾将柳英放在眼里,对付她都嫌费事。
“所以啊,四房要带她走,就尽管带走,我乐得清静,反正到时候,她只能是乖乖地回来。”宁氏讥诮着道。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柳英这一去,当真是再也没有回这个家。
再次回到马车上,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柳英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劫,感觉整个人都是虚的。面对薛元琴,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都哽在喉头说不出来,最终只有嘶哑的一句,“四婶,谢谢你。”
薛元琴没有说话,拉过她的手,轻轻掀开袖子,一条条细细密密的伤痕映入眼帘。薛元琴的脸上满是心疼,柔声问:“她经常这样打你吗?”
柳英摇头,眼中却是落下泪来,“这是头一回。”
她没有撒谎,宁氏对她从来都是冷暴力,不理不会,不管不顾,权当透明,像今天这样子动手,真的是第一次。她之所以哭,一来确实是觉着委屈,二来是因为感动。自古以来,雪中送炭,总是最感人肺腑。
薛元琴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孩子,四婶知道你委屈,你母亲不该打你,但有一句话她没有说错。今日的事,你确实有欠思量。”
柳英低头不语。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错误已经造成,纵然后悔,也于事无补。虽然最后顺利帮柳培培找到了仙子草,并且有惊无险,安然度过,但结果的好坏,并不能否认她行为失当的事实。当时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看似勇猛,实则鲁莽,若不是她们运气好,碰见那辆回城的马车,只怕此刻她们仍然被困在城外,而整个柳家则会因为她们闹个人仰马翻,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薛元琴知她聪慧,一点就透,也不多加指责,只是扶正柳英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以后纵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和家里人商量,你母亲若是不管,你就同我说,知道吗?”
柳英乖乖地点头,“知道了,谢谢四婶。”
“傻丫头,别动不动就谢,四婶没有女儿,在心里,就权把你当女儿疼了。”薛元琴语气轻柔,像极了一位温柔慈祥的母亲。柳英心中又是一暖。
“四婶这样善良,佛祖一定会如您所愿,保佑您将来生个女儿的。”
薛元琴笑了,“瞧你这小嘴儿甜的,那若是没有呢?把你赔给我?”
柳英将头靠到薛元琴的肩上,幽幽地道:“我若是能做您的女儿,那当真是我的福气。”
感受到柳英的情绪低落,薛元琴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马车嘚嘚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走,月光皎洁,晚风清凉。柳英没有想到,她无意中的一句话,不日后,竟然一语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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