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呀”莫元爱的丫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言自语了半天, 忽而抬起头伸手指向高嬷嬷,大声道“娘娘,她在撒谎”
高嬷嬷眉头皱了一下, 不及开口,长孙贵妃抢在她前头厉声斥责道“放肆高嬷嬷是太后的贴身嬷嬷,是这宫里的老人了, 她会为了你们这一点子小事而撒谎吗”
高嬷嬷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头, 面上淡淡地,“娘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长孙贵妃笑说“没什么嬷嬷, 不过是一点子小事,本宫自会解决。”
高嬷嬷点点头, “如此, 老奴就不叨扰贵妃娘娘了, 老奴告退。”
高嬷嬷走了之后, 那莫元爱的丫头用膝盖爬着转了个方向, 面对长孙贵妃,连连磕头、哭诉,“贵妃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您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
长孙贵妃垂眸沉思, 始终没有说话, 空寂的棠山顶上, 只有丫头凄凄惨惨地哭泣声和呜咽地风声。
柳英从青石板上下来,脚刚垂地,赫然发现,藕紫色的绣花鞋底和鞋面都沾染了泥,正是属于这棠山顶上特有的黄泥有那么一瞬间,连柳英自己都快相信,她一直都在这棠山顶上赏花了
柳英一直盯着自己的鞋面看,长孙贵妃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往她鞋子上瞄了一眼,不由得面色微沉。
紫鹊上前来扶柳英,柳英顺势从青石板上下来,上前走了几步,朝长孙贵妃福身行了一礼,而后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犹自不停哭泣的莫元爱的丫头,轻声叹道“你这丫头,没照顾好自家姑娘致使她落水受伤,害怕受到责罚也属正常,可你不该非要将此事诬赖到我的头上”
柳英话刚说完,莫元爱的丫头就指着她大骂,“你好不要脸明明就是你推我家姑娘落水,现在居然还在这里颠倒是非”
柳英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理会她。
莫元爱在棠华宫落水,这件事总是要找个人背锅的,总不能说是长孙贵妃照顾不周,才使得宜君侯府的千金不慎落水吧所以,不如索性让宜君侯府的人自己把这个锅给背了,如此一来,柳英洗脱了嫌疑,长孙贵妃也有了交代,两厢得益。只不过,这丫头想来是有的苦头吃了
这样做诚然有些狠辣,但柳英也是情非得已要怪就怪她跟了个无事生非任意妄为的主子
那丫头犹自喋喋不休的控诉,长孙贵妃听了柳英的话,果然顺坡下驴,吩咐宫人,“把这丫头给本宫带下去,连自家姑娘都照顾不好,要她何用”
宫人应声上前,那丫头犹如惊弓之鸟,宫人还未靠近,她便用膝盖拖着连连后退,惊慌失措地喊“贵妃娘娘饶命,奴婢是冤枉的”两名宫人用力将她制住,硬生生给拖了下去,丫头奋力挣扎,直到被拖出老远了山顶上仍然还回荡着她凄厉的喊声“贵妃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冤枉”
柳英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眼神微微闪烁。
可她又能如何呢
在这个宫里头,但凡稍微心软些,是真的会死人的,柳英不想做死的那个,所以只能设法自保。她没想要害人,可也不想做圣母,用自己的命去搭救别人。
那丫头被拖下去之后,棠山顶上恢复了平静,长孙贵妃面上淡淡地,伸出白嫩纤细的手理了理云鬓,转身离去。
长孙贵妃都走了,旁人自然也都跟着撤了,二皇子穆子邯转身之际瞧了眼柳英,那眸光,颇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柳培培和柳玉容才陪着柳英慢慢走下山,一路上也没了赏玩风景的兴致。
柳英一直在思索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莫元爱落水之后,她站在岸上,本想自己也跳入水中上演一场苦肉计,将事情搅浑了,谁都说不清楚可就在那个时候,她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现在,颈部还有些隐隐作痛
柳英摸了摸脖子后头,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紫鹊,她也奇怪的紧,方才在棠山顶上,言谈之间,似乎早有预谋,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会出现在棠山顶上
柳英很想问问她,可奈何柳培培和柳玉容在身边,只好暂且将心中的疑惑跟好奇统统压了下去。
姊妹几人缓步走在下山的小路上,道路两旁繁茂灿烂的海棠早已失去之前的惊艳。
柳培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柳英在心里头思来想去反复斟酌语句,但仍旧想不好究竟该如何跟柳培培说这个事儿,毕竟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但这么大的事,总归还是要解释一下的,柳英犹豫再三,勉强开口,“二姐,我”
柳英支支吾吾地,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了。
柳培培像是看透了柳英的心思,柔声宽慰道“三妹,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抵得过千言万语
在这个世界上,亲情、爱情、友情,不论是拥有其中哪一样,都足以快慰人生
“其实都是我连累的你。”柳培培愧疚地道。
柳英忙道“二姐,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谁连累谁。”
她的话掷地有声,在这清风缭绕的山间,仿佛誓言一般郑重
柳培培握住柳英的手,微微一笑,姊妹间的深情厚谊,尽在不言中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海棠花宴依旧继续,不论是莫元爱还是柳英,都没人会上心,各家贵女依然想尽办法各展其能削尖了脑袋往二皇子身边凑,企图博得他的青睐
二皇子穆子邯看似温文儒雅似翩翩君子,对每个女孩子都温柔以待,但实际上,只要细心观察,就不难发现,他是有侧重点的,比如在朝中势力雄厚的镇国公家的李若萱,再比如如今正主审荣安郡主的丈夫闫策私吞军饷一案风头正盛的刑部尚书之女安可月,还有就是传言有凤命之身的柳神珠
柳英经莫元爱一事,早已没了兴致,和柳培培柳玉容并于媚珂四人找了处僻静之地,安安静静地待到宴会结束,然后同众人一起辞别长孙贵妃出棠华宫。临走之前,每个人都得到了长孙贵妃的赏赐,李若萱和周品兰各得一柄玉如意,安可月和柳神珠是一对玉璧,柳英是一对品质上乘的翡翠玉镯,许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柳英得到的赏赐还算是比较好的,其余人的无非就是簪子,金钗、耳饰等物,不一而足。也有一些造型可爱的小玩具,送给几个相对年纪比较小的贵女,比如柳玉容,她得到的就是一只白玉雕成的小兔子,大小堪堪拿在手上,造型玲珑,栩栩如生,十分可爱,喜的柳玉容捧在手里半天傻呵呵笑着看了半天。
在长孙贵妃的这份赏赐名单中,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各家贵女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她显然更看重李若萱跟周品兰,然而根据之前在垂丝海棠园里二皇子的表现来看,他倒是对柳神珠颇为上心。众人心里头明白,二皇子妃,想来是会在这三人中产生。
除了柔善县主和德善县主前去圣慈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外,其余众人出了棠华宫都往宫外而去,三三两两地走在宫道上,一路上有人窃窃私语,说长孙贵妃如今的做派,是越来越像正宫娘娘,二皇子又出息,想来封后是迟早的事
既然封后是迟早的事,那么立储也是迟早的事众贵女真正的心思,自然在这个上头。
这等无妄揣测之语,柳英等人自是不去理会。
封后、立储都是涉及天下的朝堂大事,岂是随便可以非议的真要论起来,是要治罪的。那些贵女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们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无非就是认为,长孙贵妃封后,二皇子立储,已是大势所趋,毫无疑义的事。
可在柳英看来,这事还真得打个问号,长孙贵妃宠冠后宫多年,二皇子在朝堂上势力渐壮也非一两日之功,如皇帝真的有心封后,还会等这许多年
看透这一层的显然不止柳英一个,镇国公家的嫡女李若萱,在长孙贵妃的面前同周品兰并列博得了头彩,是二皇子妃最有力的竞争人选,诸多贵女围绕在她身边,恭维奉承,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她却始终浅笑不语,眉宇清明,看得出来是个胸有丘壑有主见之人。
出宫的路与进来的时候不同,众人绕了很长一段两旁是高高地围墙的巷道,直到出了一道侧门,视线方才变得开阔起来,脚下是一段长长的阶梯,顺着阶梯下去一路向东,很快就到顺仪门了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宫殿,正是皇帝上朝听政之地文华殿,上次柳英跟宁老太君来过这里,所以认得。殿前正中央,一段白玉砌成的石梯,在阳光下纤尘不染光可鉴人。
柳英同众人一起下了阶梯,往顺仪门而去。此时,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手拿拂尘道姑模样的人远远地走在文华殿正中央的宫道上,径自上了白玉石梯。
众人纷纷好奇凝望,须臾,有人指着那道姑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你们看,那个人就是福寿大长公主。”
柳英闻言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颀长傲然的背影缓缓走在白玉石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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