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出了二府, 坐上马车,一路回了王府。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崇文大街上夜市热闹非凡, 柳荫掀开帘子瞧了眼外头熙攘的人群,复又放下,问紫鹊道“今日你在三府可曾打听到什么”
原来在宁老太君离世那夜,柳荫就察觉有异,只是当时忙着担心宁老太君未及细想, 后来又因葬礼之事千头万绪,各府女眷往来应酬不断,不得片刻空闲。待葬礼过后, 回到王府细细思忖,却越发觉得事情诡异。那御医说, 宁老太君是急怒攻心之症那她这怒从何来思及当日之所有情形, 宁氏神情闪烁,有违心之像, 而宁姨娘其神情行迹更是大有可疑之处, 之所以没有及时发作,是因着她猜测这事十有跟柳神珠有关。事关柳家女子声名, 马虎不得, 必须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恰好今日赵氏邀请柳荫过来二府, 她便借机放紫鹊出去“走走”, 紫鹊为了掩人耳目, 先是去了隔壁大房安国公府,见了几个昔日的好姐妹,然后才顺道去了三府转了一圈,这一转,还真被她打听到许多事情。
紫鹊点点头,轻声回道“奴婢打听到了,老太君丧事过后,宁姨娘便被三夫人给关起来了,说是让她给老太君抄九百九十九遍往生咒。五姑娘日日哭闹着要见姨娘,今日下午三夫人还把五姑娘身边的丫头婆子全给叫过去训斥了一顿,换了不少人。”
果然是有问题,要不然宁氏为何如此着急处理宁姨娘和她身边的人
“那父三伯父呢他难道不管”
紫鹊道“三老爷致仕丁忧,心情不佳,近几日歇在书房,不曾去过后宅。”
如此说来,如今这宁氏倒是翻身农奴做主人了,三府上下,她只手遮天。
“那大姐那边呢”柳荫问。
说到柳神珠,紫鹊更是压低了声音,说“大姑娘的栖凤阁暂时没有动静,里头的丫头婆子一个没动,只不过奴婢路过那里的时候,见外头站着两个守门的婆子,说是里头的人,一概不许进出,对外只说是老太君过世,大姑娘思念祖母伤心过度导致一病不起,需要静养”
柳荫眉头沉了一下,这宁氏,处理其他事情未必妥当,可在儿女事情上,却也是慎之又慎的。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柳神珠多番私会白牡丹,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偷偷从四府的荒园溜出去,保不住就有一两个有心之人看出门道来,现如今有周品兰在前头挡着,可等周品兰的事情平息下去之后,指不定就会有人拿柳神珠说事,若这个时候宁氏对栖凤阁的人下手,难免会让人对两者产生联想,继而生出些闲言碎语来,这对柳神珠而言,是致命的伤害。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动她们,但又要防止她们跟外头人接触,说些不该说的,便索性将人全部圈禁起来,待事情过去之后,再慢慢处理。
“至于宁姨娘那边,她院子里的晴儿还没换,许是三夫人怕一时动作大了惹人怀疑,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故意引导她去宁姨娘跟前游说,让她知道,如今只有王妃才能够救她们母女。”
柳荫点点头,称赞紫鹊,“你做的好。”
想要将事情弄清楚,宁姨娘是关键,可如果柳荫直接去找她,她未必肯相信,倒不如反过来让她来求自己,如此,她方能坦白一切。
七日后,宁老太君二七,届时要在莲华寺做水陆道场,宁氏必定离府前往,如果宁姨娘够聪明,定会在那一日想办法求见柳荫,柳荫只要等着就好。
说话间,马车驶出崇文大街,转入朱雀大街,外头的喧闹声一时静了不少,又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雍亲王府。马车停下,后头立时有人跑上来按了马凳,紫鹊和紫燕先下车,然后扶柳荫下车。
一行人走进王府,柳荫刚迈进门槛,就见管家迎面而来,看见她,笑着说道“王妃可算回来,王爷等急了,杯子都摔了两回,老奴正想过去接您呢”
柳荫笑笑,脚下不停往前走,边走边问管家“王爷用过晚膳了不曾”
管家说“没有,莫说晚膳,连午膳都没用。”
柳荫眉头拧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今日午间,穆子契派人来账房叫她过去用午膳,可她寻思着许久未见云纤丽,也不知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想着先过去瞧瞧再用午膳也不迟,便先去了云纤丽所住的博雅小轩,谁知刚坐了没一会儿,就被赵氏急急地请去了二府那边,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她也还没用午膳呢。本来还没觉着,现在被管家这么一说,还真觉着饿了,便对管家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厨房,吩咐他们做几样王爷爱吃的送到房里来。”
管家答应着去了。
柳荫回到畅春阁,推门进去,穆子契正坐于案前看书,听见声响,抬眸看了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看书,并不理会柳荫。
柳荫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在跟自己置气呢。柳荫心中亦有些愧疚,这些日子以来确实忽略了他,少不得上前软语相哄一番。
“王爷看什么书呢”柳荫笑着问他。
穆子契转了转身子,拿背对着她。
柳荫也不气馁,跟着转到他面前,抢下他手中的书,故意先发制人质问于他“王爷为何不理妾身呀”
见柳荫恶人先告状,穆子契果然来气了,将书抢了回去,抱怨道“你说孤王为什么不理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君吗就连账房里那些账本子都比我重要。”
柳荫故作懵懂,“原来王爷是在为这个生气呀,那不是因为这些天忙着祖母的后事,王府里头积累了许多事情未处理嘛,我也是没办法。”
“那之后呢”穆子契气哼哼地道“你处理完事情之后,为什么不回来畅春阁陪我孤王,反倒先去了博雅小轩”
柳荫道“云师傅她身子不好,我就过去瞧瞧她,王爷您又何必吃她的醋呀”
穆子契将手中的书甩到桌案上,否认道“谁说孤王吃醋了孤王用得着吃她的醋吗”
恰好这时候管家端了一碗酒酿圆子上来,说“厨房里头正在热饭菜,随后就端上来,王爷且先吃点酒酿圆子垫垫肚子吧。”
柳荫接过来,用调羹搅拌了几下,舀起来吹了吹,亲自喂到穆子契嘴边,穆子契垂眸看了一眼,说“不吃”,然后转开身,拿起桌案上的书假装看了起来。柳荫跟着挪了下身子,再次将勺子喂到他嘴边,穆子契又转开身子,如此循坏了几回,柳荫不再喂他,说“王爷当真不吃”
穆子契没有说话,再度转了转身子表示回答。
柳荫将碗放到桌上,然后自己坐下吃了起来,那酒酿圆子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柳荫边吃边赞叹“嗯,好吃。”
穆子契转回身子,看她吃着酒酿圆子心满意足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你个没良心的,孤王平日里可没少哄你,今日换了你,才这么点功夫你就不耐烦了”
柳荫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舀起一勺酒酿圆子就喂了过去,这一回穆子契没再拒绝,气鼓鼓地大口吃过,差一点连勺子都给咬走。
柳荫接着又喂了他两勺,到第三勺,他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管家摆了酒菜上来,夫妻两个一起走过去用膳,席间穆子契忽然说道“明日就是三鼎甲定榜的日子了。”
柳荫闻言手一顿,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知道柳申烽考的怎么样。
“依王爷看,是哪三位才子能够高中”柳荫试探着问道。
穆子契笑了笑说“你是想问你大哥柳申烽有没有可能高中吧”
柳荫并不否认。
穆子契便又说道“你大哥才华过人,高中是肯定的。依我之见,今科状元,定是出在南麓书院,不是你大哥,便是裴原和赵毅”
听穆子契如此说,柳荫放下心来,吃了两口饭,随即却又觉着不对,抬头问道“王爷,你说状元在我大哥和裴原、赵毅三人中间产生,那尤公子呢”先前他不是一直很看好他的吗还说今科状元非他莫属,怎的今日却又是另一番说辞
穆子契楞了一下,知是自己说漏了嘴,便说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到底如何,还要到几日后放榜才知道。”说罢,往柳荫碗了夹了几筷菜,叫她“多吃点。”
柳荫有些狐疑,不过那个尤成到底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当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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