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这两巴掌下手有些狠, 声音清脆, 连亭子外头的人都听了个分明, 往文华殿和圣慈宫送膳食的那些宫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朝这边张望。
亭子外头的彩翠和紫鹊见状忙往里冲。
彩翠见自家主子挨打, 一下急红了眼,护崽子似的挡在李若萱身前,大声斥责“雍亲王妃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我家王妃”
紫鹊怒道“好没家教的奴才, 竟敢对着主子大吼大叫。”
那彩翠毫不相让,继续高声叫嚷,深怕外头那些人听不见, “就许你家主子动手打人, 还不许人说么这是何道理”
柳荫冷笑, 揉了揉隐隐发痛的掌心,慵懒地同彩翠说道“你确定要与我在这里争辩是非, 还不去搬救兵么”
彩翠楞了楞,回头看了一眼李若萱, 后者满脸阴郁。其实主仆俩原就商量好了的,李若萱故意激怒柳荫, 但她原本料着柳荫到底是世家千金,一贯又是随和淡性, 就算气急了无非也就高声辩驳几句,一旦她动气, 李若萱就装无辜, 抹眼泪, 彩翠就立刻去文华殿找晋王,就说雍亲王妃在赏心亭里欺负了她,晋王跟雍王不睦,李若萱又是新妇,今日第一回入宫请安,此事必然不能善了。
而李若萱又是掐准了时辰,乘着文华殿和圣慈宫送膳的宫人路过之时发难,届时柳荫百口莫辩,至于李若萱故意激怒她的缘由,乃是柳神珠与人私奔一事,涉及柳家姑娘声誉,她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所以不论如何,柳荫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李若萱打定主意要在第一天就压下柳荫的气焰,日后二府相争,她也定然立于不败之地。
谁知这个柳荫看着一副柔和淡雅与世无争同谁人都好说话的性子,真闹将起来却是心黑手狠,这两巴掌下来,直打的李若萱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险些昏死过去,脸上火辣辣地,感觉都肿起来了。
剧情没有按照李若萱原先设想的发展,主仆两个一下子也乱了阵脚,彩翠忙着维护主子压根忘了去文华殿搬救兵一事,此时柳荫提醒方才想起来,这才忙忙说道“王妃你在这里等着,奴婢这就去找晋王殿下。”说罢,急急地奔出亭子跑了开去,李若萱想拉都拉不住。
若方才彩翠不进亭子悄没声息地跑去文华殿找晋王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已公然在亭中与柳荫对峙了一番,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这妯娌之间起了口舌是非,最忌讳的就是拉男人下水,难免有离间兄弟感情的嫌疑,失了贤良之德。虽然晋王跟雍王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明面上,尤其是在太后跟前,仍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所以彩翠这个是时候再跑去文华殿找晋王,已然是失了先机了。
李若萱看着彩翠背影消失的方向,当真是气急败坏。
柳荫轻笑“弟妹你聪明一世,怎地调、教出来的丫头却如此蠢笨”
李若萱凤眸圆睁,怒瞪向柳荫,冷声说道“那又如何你无缘无故、公然出手打我,文华殿和圣慈宫的人都看见了,就算到了太后跟前,你也是有口难辩今日我定要叫你好看。”
柳荫轻笑出声,垂眸整理衣袖,不以为意“太后面前我自会前去认罪。打了就打了,又能如何太后难道还会让你打回去不成”
“你”
柳荫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当真是气坏了李若萱,她从未料到柳荫竟会如此难缠。
柳荫抬眸瞟向李若萱,讥诮出声“今日已是倒是这般田地,你我不妨比上一比,看看太后心中更相信谁,看看谁的夫君更有能耐会护着妻子”
李若萱紧绷着脸,盯着柳荫,冷冷地扔下一句“走着瞧”,气哼哼地出了亭子,往圣慈宫的方向去了。
紫鹊望着李若萱离去的方向,有些担心“王妃,要不要派人通知王爷”
柳荫道“不用”,然后扶着紫鹊的手出了赏心亭,一同前往圣慈宫。
在亭子外头驻足观看的侍卫宫人见两位王妃都走了,方回过神来,忙继续行路往各宫送膳食去。
那李若萱顶着一张红肿的脸跑到圣慈宫在太后跟前哭哭啼啼,直说雍亲王妃打了她。
太后正疑惑呢,外头就有宫女来报说“雍亲王妃求见。”太后忙宣了进来。
柳荫进了正堂,不等太后开口,便径自跪下了,磕头说道“皇祖母,孙媳犯了错,请皇祖母责罚”
饶是如此,太后仍是不信,圆月般的脸上双眼微眯,看着跪在地上的柳荫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一时又有宫人送了午膳上来,李若萱见状忙哽咽着说道“方才皇嫂在赏心亭中无故出手打我,恰好这些送膳食的侍卫宫人们经过,都瞧见了。”说着,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往下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帕子都是湿了一半了。
太后瞥了一眼李若萱,命人将那几个送膳食的宫人召了进来,问明缘由,情况确实如李若萱说的那般,柳荫的确是在赏心亭中出手打了李若萱两巴掌。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垂眸低首一脸倔强,却有隐含委屈之态的柳荫,忍不住问道“荫儿,你到底是为什么呀”
太后语调温和,丝毫没有责问的意思,柳荫一下红了眼圈儿,喉头有些微哽地说道“皇祖母别问了,孙媳不能说。”
李若萱见状,不失时机地下跪哭诉“皇祖母,你可要为孙媳做主啊,孙媳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呢。”
太后眉头皱了一下,她年轻的时候生性坚强,凡事打落牙齿和血吞,而当年的奚淑妃却是凭着一手哭哭啼啼的本事将先帝迷惑地团团转,是以太后最不喜的就是女子哭闹。正想训斥两句,偏生外头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报“皇上驾到”。
话音落,只见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的皇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晋王穆子邯。太后不由得面色微沉。
皇帝和晋王见过太后,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雍王妃和晋王妃,转而问太后“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哀家正在问呢,可巧皇帝就来了。”
太后声音透着些许不悦。
皇帝见太后神色不大高兴,便就坐到一旁喝茶,不过问了,他不过是文华殿中听见晋王妃身边的小丫头找晋王,说是雍王妃打了晋王妃,这才过来瞧上一眼罢了,本也就不甚关心。
李若萱看见穆子邯,压抑着嗓音哽咽着小声叫了一句“王爷”,状甚委屈。白皙的俏脸上两边各有一个五指印。
穆子邯眉峰微蹙,冷眼瞥向跪在一旁的柳荫,冷声问道“不知道孤王的王妃犯了何错,竟然劳动皇嫂出手教训于她”
柳荫冷笑一声,回道“晋王妃自然无错,她只会算计别人犯错罢了。”
“你”
李若萱气得浑身颤抖,哆嗦着说道“明明是你动手打我,却还说我算计于你皇嫂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晋王亦在边上跟着帮腔“皇嫂,今日之事,还望你能给个交代。”
李若萱则是继续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太后不由大怒,拍着桌子喝斥道“够了,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哀家还没死呢,你给谁哭丧”
李若萱顿时吓得止了哭声,想要辩解,“皇祖母,我”
然太后却并不听她说话,只是再度问道“是谁去叫晋王过来的”
听闻太后的话,彩翠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地上说“是是奴婢请晋王殿下过来的。”
“拉下去,杖责二十。”
太后当即沉声吩咐。
众人都愣住了,那彩翠尚来不及反应就被进来的侍卫给拉了出去,少倾,屋外头就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
谁人都不敢说话,就在殿内气氛凝重的时候,一袭宝蓝色华丽长裙的长孙贵妃急急赶来,瞥了一眼院中受刑的彩翠,进入殿内,跟太后皇帝行了礼,上前柔声斥责李若萱,“你这孩子,怎得这般不懂规矩,饶是受了委屈,也自有太后为你做主,怎好惊动皇上跟晋王,若是伤了晋王跟雍王兄弟间情谊,可怎生是好”
长孙贵妃所说的,正是太后责罚彩翠的缘由。
李若萱早已收了泪水,此时听了长孙贵妃的话,乖乖叩头认错,“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还请皇祖母和父皇恕罪。”
长孙贵妃又温温婉婉地看向柳荫,声音愈发轻柔,说“荫儿,你也是的,妯娌之间有些许口舌矛盾本属正常,倘或若瑄言语不当冒犯了你,你大可以告诉太后,她老人家只会为你做主,你又何至于动手打人平白辱了自个儿的声名。”
柳荫看不都看长孙贵妃一眼,冷冷说道“晋王妃可不是言语不当冒犯了我那么简单”
长孙贵妃顿住。
柳荫转头看向李若萱,沉声说道“方才你在赏心亭中同我所说的话,可敢当着皇祖母的面再说一次”
李若萱之所以敢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笃定了柳荫不敢提及此事。可柳荫同样也算准了李若萱不敢公然在太后跟前谈论此事。一则是柳神珠私奔一事已时过境迁,无凭无据,而她自己也深陷其中,真闹将起来鱼死网破的,她也不能够独善其身;二则是,倘若这事从李若萱口中说出来,毁了柳家女子声名,连累柳荫,届时皇室亦面上无光,那太后会怎么想皇帝会怎么想
李若萱咬牙道“皇嫂当真要我说出来吗”
李若萱想同柳荫打心理战,然而柳荫却满不在乎,“说,尽管说,最好是一字不漏,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也好让皇祖母和父皇评评理。”
太后本就疑心,此时听柳荫说话的口气,愈发笃定这其中有蹊跷,便问李若萱“晋王妃,你到底说了什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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