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 132 章

    时光倏忽易过, 一转眼, 柳申烽从军已一月有余。期间他写信来京都报了平安, 只不过信中只说他已平安抵达北境, 却并未提及他于何处参军,投身在谁的麾下。

    至于柳神珠,本来于氏那边已经答应她可以不用去九凝山五华庵祈福清修了。而宁氏却坚持要柳神珠按照原定计划前往九凝山, 柳神珠也答应了。于柳申烽走后的第十日, 启程前往九凝山。

    至于柳景泓等人, 无非也就是终日在家教导族中子弟读书,别无他话。

    到了九月下旬,便是皇帝的寿辰。

    因不是整寿,皇帝下旨一切从简, 可到底是皇帝寿宴, 纵然再简,该有的规格礼仪还是要有的。

    皇帝的寿辰在十八日。

    到了这一日, 宫内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各宗室子弟、文武大臣皆盛装出席。

    寿宴摆在太和宫。

    皇帝和太后坐在大殿中央的高坐上。

    柳荫和穆子契身着亲王、亲王妃的品服坐在右边位置的第一排,正对着他们的是福寿大长公主的席位, 在她的下面是如今已被降为旬邑郡王的穆子邯夫妇。

    穆子邯和李若萱的面色都不大好,笑容牵强。

    尤其是李若萱,面色苍白, 气色不佳, 像是病了。

    也难怪, 嫁于晋王不过短短数日, 就从亲王妃将为了郡王妃,落差不可谓不大。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来的,怨不得旁人。

    柳荫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福寿大长公主。

    这位福寿大长公主看着慈眉善目,笑起来就像寺庙里的菩萨,带着慈悲的庄严。虽然不是太后亲生,但是圆圆地脸盘,弯弯的眼睛,长得很有几分肖似太后。

    她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除了必要时群臣共同举杯向皇帝庆贺之外,鲜少同人讲话,面前的吃食也基本未动。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地微笑。

    大殿中央,悠扬的乐声中,七个穿着彩袖罗纱裙的舞姬正跳着丽人行,领舞的是芝兰,她的舞技深得云纤丽真传。其体态之婀娜,姿容之优雅,缱绻舒展之间,灵动纤巧,堪称“绝伦”二字。更兼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比之云纤丽多了几分娇俏妩媚,那眼神宛如如水波荡漾,娇媚流光。

    皇帝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约莫是对芝兰有几分意思。

    柳荫忽然很庆幸云纤丽走了,要不然万一要是皇帝看上她,那可就麻烦了。

    一曲丽人行艳惊四座。

    然柳荫却忽然间觉得索然无味。许是因为想起了云纤丽的缘故,也不知此时她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丽人行跳完了,皇帝厚赏了芝兰并另外几个舞女。

    接着是气氛热烈的鼓舞。

    柳荫全然没了看的意思。案上的一味山药乌鸡汤颇为鲜香,她多喝了几口。穆子契见状,又给她舀了一碗。

    皇室对于柳荫的这一胎极为重视,就连她的膳食也是另外准备的,比如其他桌上的甲鱼汤、杏仁等物,是不可能出现在她的桌上的。

    穆子契似乎也对歌舞不感兴趣,倒是一心盯着柳荫的饮食。

    那些个她爱吃的,他往她碗里多夹几筷,那些个她不爱吃的,他也会往她碗里夹上一筷,只因老太医说了,孕妇不宜挑食。

    其中有一道红萝卜做成的菜,样子瞧着十分喜人,可柳荫不爱吃。穆子契偏夹了往她嘴里送,柳荫拗不过他,只得张嘴吃了。

    此时,柳荫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令她后背一凉,下意识转头看去,不期然竟撞上了福寿大长公主的目光。

    福寿大长公主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浅浅一笑,缓缓垂眸,伸手取过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看上去神色自若。

    柳荫疑惑,觉得她是在掩饰。

    另一边,李若萱也一直有意无意地往柳荫这边看。

    由始至终,穆子契都无心歌舞,只忙着为柳荫布膳,喂食,旁若无人的大秀恩爱,羡煞旁人。

    反观穆子邯,却从头到尾只是自斟自饮,毫不顾及于她。

    当初她嫁给晋王,是怀着雄性壮志的,晋王妃太子妃皇后

    她以为凭着晋王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势头,加上长孙贵妃在后宫的地位,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不成想,不过短短几日,连晋王妃的位置都没有坐热,就被降为了郡王妃,并且还要去到旬邑那样的小地方受苦

    李若萱心中酸涩。

    想当初,柳荫嫁给雍亲王,人人都以为她嫁了个魔头,日后必定受苦,如今却是受尽宠爱,幸福美满。

    她嫁于晋王,窃以为前程似锦,即将踏上云端,成为人上人,不料却跌入尘埃,受尽苦楚。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看着穆子契一勺一勺地喂柳荫喝鸡汤,李若萱只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半,眼睛疼的厉害。

    除了羡慕,她已是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今唯一剩下的,只有绝望和对未来的恐惧。

    大殿中央的鼓舞仍在继续,十余个青壮年男子在大鼓间来回跳跃,拍打,发出咚咚咚的鼓声中,气氛被渲染地渐渐热络起来。文武大臣们开始相互交谈,敬酒。

    气氛到了浓处,大殿之上已是出现了喧笑之声,倏忽又被鼓声压了下去。

    鼓舞到了处,“咚咚咚”的鼓声敲得震天响,似乎要将人的耳膜都给震破了。

    柳荫听得耳朵生疼,忍不住拧起眉头去捂耳朵,身子微微侧向穆子契。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鼓舞中央的那个青年男子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亮晃晃的短剑,飞身直往皇帝而去。

    柳荫顿时惊了一跳,大叫一声,然而那鼓声震天,她的声音好似溪流入海,根本掀不起一丝浪花。

    好在穆子契反应敏捷,迅速抓起桌上的一个酒杯砸向男子。

    男子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儿,轻松避开,如鹞子一般轻飘飘落地,继而又朝皇帝奔去。此时另外几个跳鼓舞的青年男子分成两拨,一拨从鼓下取出短剑,杀向皇帝,另一拨人继续敲打大鼓,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殿内登时乱成一锅粥。

    负责殿内守卫的羽林军迅速上前抵挡刺客,文臣们惊慌失措,抱头鼠窜,武将们倒是有一身功夫,奈何皇帝驾前不得携带兵器,赤手空拳的难免落了下风。

    加上那些刺客一个个十分凶悍骁勇,招招致命,虽只有区区数人,却势不可挡。

    殿内的羽林军本就不多,大部队都在殿外守着。

    殿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了,鼓声敲得震天响,里头闹哄哄撕破了嗓门喊“护驾”外头人也只是听不见。

    有人企图靠近殿门出去求援,却被人一击截杀。

    眼见形势越发不利,穆子契四下查看了一番,护着柳荫到一处盘龙石柱后面藏好,吩咐她,“乖乖在这待着不要出来。”

    这种时候,柳荫自然不会添乱,慌忙点头答应。

    安排好柳荫,穆子契飞身出去,从一个羽林军手中夺过一把剑,就冲进了人群中,同刺客缠斗起来。

    那些刺客招招致命,穆子契也不遑多让,出手狠辣,劈头就砍了一个刺客的脑门,手段十分毒辣。这让原本士气如虹的刺客阵营一时间有些慌了阵脚。

    穆子贺和几个会武功的皇子也加入了战斗。

    一排羽林军团团围住皇帝和太后,护卫着他们最后的安全。

    柳荫悄悄地探出半个身子去看外面的情形,慌乱之中,只见李若萱来不及逃跑,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而不远处,穿着一声道袍手拿拂尘的福寿大长公主站在一根盘龙石柱后面,露出半个身子,泰然自若的看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她似乎察觉到柳荫的目光,也抬眸朝她这边看来,那目光极其阴冷,柳荫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赶紧躲回石柱后面。

    而缠斗的人群中,穆子契寻了一个机会,飞跃而起,冲向那几个敲鼓的人,在他们避让之际,刺破了所有鼓面。

    鼓声停了,大殿内乱哄哄地喧叫呼救之声传了出去,外头的羽林军听见,立即破门而入。

    形势一下逆转,十余个刺客,瞬间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自乱阵脚,没了先前的骁勇。

    皇帝冷声命令“留活口。”

    皇帝是想查出此次行刺的幕后真凶,可如此一来,羽林军下手便有了顾忌。

    那些刺客看出门道,愈发凶狠,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了似的。

    忽然间,有一个刺客冲突羽林军的围堵,像一头猎豹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皇帝

    穆子邯大叫“父皇小心”

    穆子契本来离那刺客最近,正欲上前阻止,忽然却看见不远处另一个冲破围堵的刺客正朝着柳荫所在的方向跑去。

    一时间穆子契只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脑海里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思索,人就已经冲了出去,堪堪在那刺客到了柳荫跟前的时候将其击杀

    柳荫没想到刺客会冲着她来,着实被吓得不轻。看着倒在面前的刺客尸体,整个人都懵了。

    穆子契放下剑扶起柳荫,将瑟瑟发抖的柳荫护在怀里小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而另一边,那名冲向皇帝的刺客也在最后关头被穆子邯击杀,场面堪称惊心动魄。

    所有刺客全部被制服。

    穆子契拥着柳荫走到殿前,此刻所有皇子都围在皇帝身边,唯有穆子契,怀抱着自己的妻子。

    皇帝看着殿中仅剩下的两名此刻,寒声命令“带下去,朕要亲自审问他们。”

    羽林军将人带了下去,严加看守。

    此时太极殿内一片狼藉,文臣衣冠不整满身狼狈,武将大都身上挂了彩。

    皇帝站在那儿,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其他人便也都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声不敢吭。

    寂静了许久,福寿大长公主从盘龙石柱后面走出来,面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边走边道“这些刺客胆大包天,竟敢在寿宴上行刺皇上,罪该万死。幸而皇天保佑,皇上和母后吉人天相,有惊无险。诸位皇侄亦骁勇善战,乃我大宣之福,只是子契”

    福寿大长公主走到众人面前,看着穆子契摇头说道“你在危急时刻,竟然舍父而救妻,实在有失孝道。”

    众人皆寂,纷纷看向穆子契。

    穆子契冷笑,看了一眼围在皇帝身边的众多皇子,道“父皇身边有那么多人在,而王妃却只有孤王一个。”说话间,他还轻轻拍了两下柳荫的背。

    福寿大长公主没有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一脸对认为穆子契的冥顽不灵不赞同又沉痛的模样。

    穆子契却是冷笑着再度冷嘲热讽“只可惜啊,父皇屁股底下的椅子却只有一张。”,,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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