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热,养心殿的木苏娆比他们还热,一桶一桶冰块抬进勤政亲贤殿,一丁点儿作用都没起。
杜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说,皇主子是心火太旺。
木苏娆便用“要你说”的眼神瞪他。一摆手,打发他出去了。
南叶追出来,请他想想办法。
杜太医说:“皇主子像之前那般摔点瓶子骂点人,多少能泄点火……可现在……”
哎,他捻着胡须叹气。到底是君王,喜怒哀乐全藏在心底,导致郁气难纾,只怕心火会越积越多,恐伤龙体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背好药箱,跨出门槛。
南叶好似被这话点醒,脑中闪过一记白光。
跑到木苏娆的书案前:“皇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了。”
南叶:“……”
他讪讪的笑着,捧了盏茶给木苏娆。茶香芳醇浓烈,是云南新上供的金瓜贡茶,最得木苏娆的青睐。
木苏桥翘着尾指,用绘有青山远黛的茶盖,优雅的浮开浮茶。
南叶见她心情好上少许,再次开口道:“皇主子,奴才有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找了许久,一点头绪都没有……上回您说没瞧见那贼人的正脸……或许,她根本不是宫女,而是个太监呢。”
木苏娆眉眼一怔。
对啊,太监打小就去了命根儿,身形会比平常男子更瘦弱,她误把太监当女人也是有可能的,
再回忆回忆当晚的那句娇嗔——
“你这人太无赖了,没皮没脸,偷看人洗澡还理直气壮的!”
音色很软糯呀。木苏娆纳闷了,太监的嗓音都尖尖细细的,会如此动听吗。
她把疑惑告诉给南叶。
南叶作为一名拥有三十年工作经验的太监,给出了十分专业的意见:“皇主子,依奴才看,这极有可能是个很娘的太监。”
娘到极致的那种!
倏然,殿内的光线黯淡下来,木苏娆的目光穿过窗棂,看见一块块乌云,正在飞速的往天空聚拢。
“刚刚还红火大太阳呢。”福寿在院角帮香九把晾干的恭桶放上推车,疑惑道。
香九则呆呆的站在那,满脸的魂不守舍,神神叨叨道:“天阴了,要下大雨了。”
这是在预示我这个主人公的悲惨命运啊。
福寿笑得像尊弥勒佛:“没事,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送恭桶呗。”
在旁扶着车轱辘的福茉儿,连忙松开手,找来两件可以防雨的油衣塞到香九怀里。
香九还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思考中:不成不成,自古君王生性多疑,皇主子早晚会想到搜查太监,我得像个办法脱身。
什么办法呢……
“香哥儿,”上回请她吃黄杏的小宫女跑来,在她耳边道,“刀豆在撬你床头屉柜的锁
宫女和太监的屋子仅一墙之隔,她回屋时,听见隔壁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借着那窗纱上的一小块破洞往里瞅了眼。
于是发现了刀豆偷鸡摸狗的行为。
“我看屉柜边上贴着你的名字,所以……他该是想偷你的东西吧……”
她话说到一半,福茉儿已经率先急得跳脚,随手捡了根木棍,急匆匆的往屋子跑去。
香九和福寿抬脚去追,被小宫女捞住了胳膊:“你们别说是我告的密啊……”
“放心。多谢。”香九道。
门被上了闩,福茉儿推不开,便开始拿脚踹,后来干脆跑到窗边,把本就破落的窗纱撕开好大一条口子。
“刀豆,你个小毛贼!”
刀豆已然撬开了屉柜,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揣进袖子。
见被人逮住,情急之下,憋出了一身狗急跳墙的架势,插着腰骂道:“呸,老子东西不见了,找东西呢。”
说话间,香九和福寿跟着赶来了,两人想也没想,齐刷刷地抬脚踹开门,冲进了屋子。
外头的人被他们惊动,俱都停下手里的活,赶过来看热闹。
刀豆的跟班们,见他出了事,亦是紧赶着跑到屋子里,为刀豆撑场面。
要不怎说“人多力量大”呢,原本瑟缩成一团的刀豆,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横眉瞪眼,凶狠极了。
香九毕竟占了理,理直气壮道:“你撬我屉柜做甚!”
“嘿,”刀豆扯了声长调,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屋子里睡了那么多人,就你整天把屉柜上锁,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不就三瓶金创药和一串星月菩提样式的佛珠嘛。
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亏他冒这一趟险。
他把东西掏出来,搁在桌上,反问道:“就这几样玩意儿值得我偷?”
香九虚瞥了那串佛珠一眼,心脏咚咚狂跳,怕被人看出端倪,赶忙收回了视线。
“药是孟小主赏的。佛珠……是我娘的遗物,对我来说,哪一样都是宝贝,自然要小心保管。”
她沉默半晌,逼近刀豆一步:“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
“哎哟喂,再有下次你能把我如何啊!”刀豆尖酸道,“孟小主赏给你的自然是你的,,但这佛珠嘛……”珠珠圆润,大小匀称,或许还值点钱。
他将佛珠抓回手里……
香九当即攥住他的手腕:“放下。”
刀豆吃疼,仍旧十分的桀骜不驯:“不放,老子说它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咔哒。香九一个反拧,几乎拧断刀豆的手腕骨。
刀豆倒吸一口凉气,对身旁的跟班们叫道:“还傻愣着!动手啊!”
下一刻,跟班就前仆后继的扑来,一个个犹如恶狼扑食。
福茉儿胆子大,不仅不躲,还削尖了脑袋往上撞。福寿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张开双臂来了个,一记泰山压顶,把所有人压倒在身下。
压出一片惨叫声。
然后就是一片混战。
香九也不磨蹭,一手继续拧着刀豆胳膊,一手掰开他手指,在拿到佛珠的那一刻,用十二分的力,猛踹他裆部。
“哎呀!”刀豆的尖叫前所未有的尖细,脸色无比苍白的夹着双腿,原地跳了跳。
香九无辜地问:“疼吗?你拿什么疼的啊?”
刀豆:“你……”
一扭脸,发现傅哀愁站在门外,脸色阴郁,像只吐信子的毒蛇。
香九拍拍手心的灰,把福家兄妹捞起来站好。这俩货像是打急眼了,挣扎着要继续干架。
待听到傅哀愁一声假咳后,方才消停下来。
傅哀愁左右扫视一番,摁住火道:“一个个的不见人影,原来是瞎凑热闹来了。统统给老子滚到前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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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井喜领着一班太监稳稳的立在老槐树下。
枝桠上,有只胖乎乎的麻雀跳来跳去,偶尔跳下几片绿油油的叶子,飘落在他的纱帽上。
傅哀愁领着众人绕到他跟前,赔笑道:“你久等了。”
井喜轻声喃语:“无妨。”
随之凝视眼前排站好的辛者库人:“所有太监都在这了?”
傅哀愁躬起腰身,围着黑压压的人堆数了一圈:“少了二十个,都被别司调去做事了,只眼前这七十名。”
“成吧,让这七十人跟我走一趟。”
“去哪啊?”傅哀愁多问一句。
井喜好脾气,不恼他,耐心道:“去养心殿。”
人堆中香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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