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管事太监那张欠揍的脸,香九真想给他一巴掌。
无奈身份悬殊,只能奴颜婢膝的应了。
认命的带着福茉儿去内务府。
路上说起木苏娆坏话,什么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想到啥就说啥。
本来嘛,送什么不好,非送推粪车。
迷之审美。
福茉儿不明就里,舔舔小虎牙道:“挺好的呀,推出去多气派。”
气派你个鬼!
香九开始为福茉儿的审美观到担忧。
木苏娆的耳朵没头没脑的发着热,加之胃口平平,便让人把早膳都撤了。
侍膳一直是琼玉嬷嬷负责,苦口婆心道:“皇主子,心情不好也不能亏了身子啊。再吃些吧。”
她以为木苏娆在为端太嫔母子的事烦心。
怎么可能。
木苏娆懒懒摆手,去到外头散口气。
南叶陪她到廊下,那处早已摆好乌木座、小高桌,地毡熏炉也一应俱全。
为图新鲜,南叶还挂了只鸟笼在高处,笼中的金丝雀叫声灵灵,煞是好听。
木苏娆忍不住逗弄它两下,它便轻巧一跳,看也不看她。
木苏娆的性质也就缺缺了,吩咐南叶拿了面铜镜来。
对着它一照:“呀,耳朵怎的红成这样。”
怪不得热乎乎的。
她抬手一摸,弄疼了昨个被烫伤的手指尖,倏的缩回去。
常言道“耳朵发热有人说”,指定是有不怕死的贼人在她背后说她坏话。
试问紫禁城内谁最不怕死。
唯香九是也!
除了她谁还敢三天两头招惹自己。
这个不知深浅的刁奴。
木苏娆把香九的名字咬在舌尖,骂了千百遍。
哼,等着吧,等朕忙忘这头的事,准饶不了你。
正嘀咕的兴起,殿门外有了话音。
木苏娆隔着院子看过去,就见一姿态万千女子在与井喜说话。
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南叶凑到她耳边:“是阮如歌,阮小主。”
木苏娆当即白眼一翻:“扶朕进殿。”
她将将一动,阮如歌便瞧见了她,娇憨憨的喊了声:“皇主子。”
短短三个字,喊出了千徊百转以及牵肠挂肚之意,情绪饱满,感情充沛。
但木苏娆无动于衷,脚步连一瞬的停顿也无。
南叶斗胆提醒说:“皇主子,阮小主好歹是皇贵太妃的外甥女,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呐。”
养之恩大于生之恩。
皇贵太妃即便不是木苏娆亲娘,那也是尽心尽力将她养大的养娘。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木苏娆以为此话在理,有了妥协,重新回到乌木座上。
与此同时,阮如歌已经袅袅娜娜的来到她身前蹲福请安了。
木苏娆努力变得温和,笑问她:“来宫里这段时日,可还过得习惯?”
阮如歌意外于她的关怀,忙道:“一切安好。”
一来二去,二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聊了许久。
当然,在木苏娆眼中这不过是姐妹间的寒暄。
但阮如歌显然不这么想。
从贴身宫女如意手中拿过食盒,搁上小高桌。
“臣妾听闻皇主子爱吃点心,亲手做了些荷花糕,想请皇主子尝一尝。”
木苏娆:不,朕不想尝。
南叶赶忙接话:“小主有心了,正巧,皇主子早膳没吃多少,奴才正为此时犯愁呢。”
阮如歌脸上晃过天赐良机的欣喜,将装有荷花糕的碟子轻轻捧出来。
木苏娆不情愿的拾了一块,小小的咬上一口。
唔,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不错。色香味浓,唇齿留香。”她假惺惺的夸赞道,神色却悄然透着铁青。
阮如歌矫揉一笑:“皇主子若喜欢,臣妾每日都为您做。”
木苏娆脸上的铁青显然加重了一分。
整个世界都沉默了。
阮如歌像是觉出说错了话,扯扯嘴角,又说了两句话便要告退。
她转身之际,木苏娆的余光一不小心瞥见一堆荷花糕下压着的信纸。
将其抽出来一瞧,惊觉是首情诗——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簪花小楷,字迹娟秀。
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调戏意味。
真是不知羞耻。
木苏娆这下算彻底恼了。
“站住。”
阮如歌应声回眸,恭敬道:“皇主子有何吩咐?”
忽见木书娆扬了扬那封情信,脸颊飞染上两处酡红。
偏头垂眸,做羞涩状。
“这你写的?”木苏娆挑挑眉梢。
“……是。”
木苏娆眼带戏谑,招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这下阮如歌的脸颊就更红了,快要滴出血似的。
心道,原来皇主子这般好撩拨。
“臣妾爱慕皇主子,情难自抑,想以诗述情,还请皇主子莫要怪罪。”
“念。”
“嗯?”
“念!”木苏娆语气不善,将信纸丢进她怀中。
阮如歌的脸蛋由红转白,怯生生道:“皇主子——”
“阮小主。”南叶打断她,朝她挤眉弄眼。
阮如歌不敢再磨蹭,展开信纸一字一句的诵念。
念到第十遍时,木苏娆受不了了,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往外冒。
起身回了勤政亲贤殿,随口丢下句:“给别人念去。”
这话的意思是,别在养心殿叽叽喳喳的没完,朕听着心烦。
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该利索的滚蛋了。
可阮如歌吓糊涂了,拉着南叶请教:“南总管,皇主子此话何意,让我找谁念去啊?”
南叶方才算看明白,这阮如歌是个肚里无城府、无乾坤的草包。
顺着她的话往下,道:“皇主子没说,您也甭在意,出门左拐往后宫去,看谁顺眼就跟谁念。”
阮如歌一知半解的“哦”了个字。
在如意的陪同下,离开了。
顺着甬道,一走一路瞧,左右都没个顺眼的。
如意斜着下巴:“小主,您看那边那太监可还让您舒心。”
阮如歌打眼瞧过去,正见一如花似玉的太监提着两大桶牛乳吭呲吭呲的埋头走着。
身旁还跟了个小宫女,她认得,是以前在她咸福宫伺候过的福茉儿。
“喂,小太监,你过来。”
香九循声看向阮如歌,见她打扮得珠光宝气,便知是位不得了的主子。
福茉儿惊诧着行礼:“见过阮小主。”
阮小主?
阮如歌!!
妈呀,遇上后宫阎罗王了。
香九磕下手中的木桶,一溜小碎步,打了个大大的千。
恭顺之意十足。
阮如歌从未遇到过这般有眼力见的奴才,一肚子委屈和火气消散了些。
让她起身。
香九喜笑颜开,擦擦鼻尖上的汗,殷勤地问:“小主有事?”
“有。”
香九微一垂首,愿闻其详。
但见阮如歌掏出袖中的一张信纸,对她深情并茂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
香九:“!!?”
“争教两处销魂。”
香九:“!!?”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香九露出一副吃到屎的表情。
怔愣几息后,拉起福茉儿就开跑,连两大桶牛乳都顾不上了。
那速度,堪比闪电。
好像晚一点,就要陪上性命。
阮如歌呛了一口扬起的灰尘,骂说:“这是哪来的刁奴。”
不等她把诗念完就敢走。
福茉儿惊叹香九手上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硬是被拉着跑进了一处假山。
她心脏跳很厉害,插着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香九则趴在洞边,像只机警的狐狸左顾右盼,确保阮如歌没有追上来。
“完了完了。”她好容易缩回身,蹲在一边。
福茉儿问:“何出此言。”
“你傻啊,没听到方才阮如歌给我念的那首淫.诗嘛。”
福没文化茉儿嘟起嘴,抠着鞋面:“人家没念过书,听不懂。”
香九:“……”
她不懂没关系,总有听得懂的。
譬如香九,譬如其余几个路过念诗现场的奴才……
不出几个时辰,一件新鲜事传遍宫闱,阮小主光天化日之下,向一太监公然示爱。
此太监颇有知名度,是南叶的干儿子,前几日刚遭贼人欺辱的受害人——香九。
八卦年年有,今夏特别多。
还一个比一个劲爆。
成功盖过了“皇主子对端太嫔母子心存杀念”一事。
太后炸了,皇贵太妃也炸了。
更炸的是孟太妃。
她在寿康宫来回踱步,冷笑道:“呵,阮如歌这个小妮子,竟敢截胡本宫的男宠。”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等这则八卦传进木苏娆耳中时,已然是另外一个版本。
总的来说就是:香九和她抢女人!
还在批奏折的木苏娆笑了,笑意未到眼底,森冷道:“看到没,朕对她好一点,她就恃宠而骄了!”
都敢骑到朕的头上撒野了。
南叶求情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木苏娆倔强道:“你去趟辛者库,把朕赏她的金丝楠木推粪车给收回来。”
这……
南叶有点为难。
“皇主子,东西都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再说了,那车都用来装过粪了……
“让你收就收。”
南叶“嗻”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挪向门口,斜了外头那皎皎明月一眼。
“天色不早了,要不奴才明日再去?”
木苏娆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慢慢体会。
南叶立马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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