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在经历可怕的撞击与后续狠厉轰炸后, 就算仍能飞空,原有的性能确已损伤良多,只能加剧消耗燃料勉强前行而已。
如果说之前天行观还打着将这件大杀器夺回去的念头, 但在看到现任使用者如此不吝惜它的价值、竟然将它当做一次性道具任意冲撞, 也狠下心来作了割舍, 这船总是保不了了但梅承望必须死
杀人夺船何等的奇耻大辱, 被“登芳主”杀退的同门倒不是重点,举派之力造出的宝船被抢走且肆意糟蹋才最是可恨, 这恨若非不死不休,天行观的名声都再捡不起来
本来恨不得将这半艘碍眼的宝船彻底轰烂,将梅承望也给一并粉身碎骨也好了却心头大恨,但见得忽然界罩打开,宝船失了防护直接暴露于空, 任凭狂轰滥炸,就像个赤手空拳的孩子被刀剑环绕的敌军包围, 天行观众人的心又给提了上来。
船烂了也罢,倘若控制室的核心能够回收, 那也能减免很多的损失啊。
要知道,整艘宝船最高技术、最富价值之处莫过于驱动的核心,但凡有它在手, 再造出同等体型的宝船也非难事了。
于是一声令下, 攻击暂歇,天行观追兵中最具话语权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登上了船。
透明龟壳般的防护界罩几乎是在他们落地现身的瞬间便再度建构,此举叫表情不善的后来者条件反射便望向了在场唯一的生面孔看上去最像是宝船新掌控者的人。
她看上去实在不像
衣着质朴素丽,长发迤逦,眉眼动人,凡女不蕴藏多少灵气的身躯, 叫她纤弱得就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断裂的蝉翼。
光看外表实在无害之至。
“登芳主”并不在此处,在场唯有姑射山的东喻真人与一些被困的女修。
天行观与姑射山同在引州,山门划界而治,素来守望相助、情谊甚笃,虽说姑射山的女修总抱怨天行观专注符阵、不解风情,天行观的门人总嫌弃姑射山话多事多、不得清静,但哪见过人前人后拾掇得仙气飘飘、裙带款款的姑射山仙子们,出落如此狼狈可怜的模样啊
祝如意身后当下就有些骚动,他抬手阻止跟随者,示意众人别急着跳出来,只将视线落到东喻身上。
那位真人脸上还带着笑,虽然实在不能说那笑有愉悦之意,他轻哼道“我更喜欢听话顺从的弟子入我门下,这自作主张的性子倒要好好磨上一磨了。”
“前辈说笑了,”千叶握着扇子,像握着自己最后的底气,依然是一惯的轻声细语,“恕妾福薄,倒是无福得随前辈入姑射山。”
东喻看了眼登船的天行观众人,挑眉“所以,对你来说,这就能算得上你所谓的转机”
千叶当然知道把天行观放进来,这就跟引狼据虎没什么两样,更不济,这俩方联手都有很大可能。
但她不怕别有用心的图谋,就怕盖棺定论的定局。
诸事一旦有转圜的余地,那么将矛头偏向她所期望的方向,就总比定局要容易操作得多
“当然算,”千叶直接来了句狠的,“宝船现在是妾所控,若驱使宝船自爆,亦只在妾一念之间。”
两人的对话叫祝如意等人都是大吃一惊。
登船的天行观门人共有四位,此时有一个算一个,皆死死盯紧了千叶。
“这就有意思了,”东喻面色丝毫未变,脸上的笑甚至有些微嘲讽,“就凭借使线牵吗”
千叶故意叹息“前辈若不信的话,那便只能亲自试试了。”
在被困女修们低声咒骂的“疯子”声中,东喻没再说话,双目如炬直直射向天行观之人。
天行观炼器堂掌教、“朱雀”宝船的主要设计者兼制造者祝如意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但凡灵器,必有自爆的法门,这点无可厚非,可是老夫不信你一介凡人,能做到这一点”
他身后众人议论纷纷“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不过是强行驱使,必不能掌控至此。”
“一个凡人而已”
“核心岂是如此轻易能够破解”
“不可能”
路如意外表极为年长,凭器入道之际已过六旬,习惯了自己的容貌,便纵洗髓炼体之际也未改颜容,续着长胡子,体型清瘦,因此瞧着极有“老道”风范。
“恕妾直言,要控制全船很难,但要掌握一个方面却容易,”千叶说道,“妾是不懂符文,不通阵道,但妾知道它们可以做什么。”
天行观一众瞬间闭口不言。
所有人都想起之前试图夺取宝船不成,只能眼睁睁看它撞向封锁线的画面。
这本来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对于宝船、灵舟这类大型空行灵器,兼具武器与运载之用,造价极高,即使在天行观内部都得小心对待,制造时多少留有另一套控制的后门宝船被夺倒罢,但后门无法起效这就离谱了只有两种可能,若非后门被堵上了,就是对方完全取得了连带后门在内的系统的权限
以一艘“白虎”灵舟的陷落作为证据,好像再不愿承认,都只能说是后一个可能被实现的原因。
可这怎么可能
天行观众人大跌眼球,死死盯着千叶,仍旧惊疑未定。
要说她的能力借用自“登芳主”,这无可厚非,但没见说“登芳主”在炼器一道还有突出造诣啊
那么只能是这凡女的原因
这凡女的天赋能叫她在第一眼看到核心的时候就已掌握大概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是符阵与炼器之术,是最深奥最难学的道法
“朱雀”宝船是路如意的得意之作,此刻看着千叶,眉头紧皱,还是无法置信,只能猜“老夫的船,有破绽”
千叶什么都没解释,甚至不再理会他们,只是转头望向东喻“前辈敢赌吗”
真要将她逼到绝境,引动宝船自爆,他是能逃,但这船上俘虏必死无疑。
东喻已经收了脸上的笑他不笑时,极度漂亮的脸更如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精致得无法言喻,他反问道“你敢吗”
千叶莞尔“妾已说了,这船,妾总是下不去了。”
她连叹息都轻描淡写“如此多人作陪,便是黄泉路,大约也是不寂寞的。”
东喻冷笑“那梅承望敢吗”
千叶轻轻悠悠、不慌不忙地说“诸位皆知,登芳主乃阳神真人,肉体锤炼登峰造极,纵使宝船自爆,于他,也不见得损伤多少。妾身死事小,能为他避过这一劫、送他得一程,倒也不枉费这一片情谊。”
东喻看着她,依然没怒,只半天一声叹息“所以说,真要好好教上一教了凡间不愧是个大染缸,登芳主亦是个大祸害,你好好一颗玲珑心都被污染至此”
千叶没想到她都表现得如此恋爱脑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放弃
他骂公西雁气公西雁那般狠,他不是很讨厌恋爱脑的吗
她都顿了顿才道“所以妾是真不合前辈剑道,前辈就莫再强求了。”
东喻又笑“这又何妨弟子顽劣不懂事,合该有师长来教在我门下,蠢事做了一次便也无所谓,反正无有可能下回”
这不讲人话也不听人话的
自我代入到师父身份是无法自拔了是吗
千叶头一次遇到我行我素自成逻辑到这份上的人,说不通,讲不理,连她都给噎住了。
天行观祝道长拱手向东喻“东真人,你这是”
本来天行观来者目的明确,杀梅承望,拆宝船核心,了却事宜但情况与想象的完全不同梅承望不见人影,宝船被她人控制还以自爆相威胁,更离谱的是,东喻真人话里话外都是视那凡女为徒的口气
这就棘手了
以东喻的脾气,动他东西与结仇无异。
祝道长话没说完,东喻一摆手“劳烦道长为我看顾这些不成器的弟子”
一般人哪里跟得上他思路
他还没说动手呢就动了手
五尺青锋光华大涨,手心一转毫无预料便直刺至地“迟日江山丽”
剑光如耀阳发散,束束金箭犹如实质般轰然砸下,噼里啪啦之声连绵成片,船身上好的乔木板材根本无法阻挡剑上锐芒,连四边防裂的符文也只是徒劳地闪烁了一下,就湮灭消失,任凭剑光洗地,直入船中。
自己动手也罢,旁人当着自己眼皮子毁船,祝如意首先就受不了“东真人剑下留情”
东喻根本不理,剑一举又是大招“人间重晚晴”
剑光响晴,昭然若烈,犹如重演炎日之景,四围空气都似焦灼,船身根本经不起这般直接而激烈的打击,龙骨都随之晃荡了一下,整体皆有散架之嫌
“东真人停下说话”
但是东喻眼见着依然寻不到梅承望踪迹,宝船总核心也未显现,深吸一口气,挑着眉如临大敌。
“风雪”
“住手”祝如意终于忍无可忍。
天行观一众都心疼得要命。
这船上哪一条符文不是他们亲手雕刻哪一道阵势不是他们亲手布局哪一块板材不是他们亲手挑选炼化
眼睁睁看着毁成这样,真不亚于割肉。
而这东喻于剑道实是不世出的奇才,短短百年就能突破阴神,在整个修真界都极稀奇
他的剑行风之术,剑招取自四季,分别为“迟日江山丽”,“人间重晚晴”,“解落三秋叶”,以及“风雪夜归人”。
他最强的剑招即是冬风,因为他的本命剑就名“夜归人”
这位都恼到要动绝招了,再不拦就拦不住了
无数跳跃的符文如飞鸟般呼啸而至五个人都是器堂做惯了帮衬的,祝如意抬手就知道他要用什么术起什么阵刹那间闪耀着荧光的法阵就哗啦啦铺陈满地,阻挡住剑势。
“什么意思”东喻抬起头,“帮你们杀掉登芳主还不好”
祝如意深吸一口气“他已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船还是能留的”
东喻笑道“瞻前顾后,当断不断,引州止牢山就是前车之鉴今日哪怕就为我新收的徒儿,梅承望也必死于我剑下”
那还不是你的徒弟呢
祝如意气得大喊“东真人三思就算不为船考虑,也要考虑姑射山的仙子们若宝船陷落,仙子们必受大难我等亦不能护住那么多人”
东喻想了想,叹息“那就是命数了。”
他不再理会,举剑就要破阵势。
千叶扇子掩面早就退到了边边上。
打得好
再激烈点
还说这不是转机这不就杠起来了吗
她的算计总没有错的
自爆当然是不可能自爆的。
她就是给个由头引矛盾而已,看,这不是没逼到那份上,已经给打成这幅样子吗
千叶正想着打完怎么收场,这船肯定没办法要了
有点热闹啊。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她握着扇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梅承望
他醒了
你把梅某人困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困”字用得有些灵性,她的确在控制室动了点小手脚,但如果梅承望要出来是很轻易的。
他当着上头这般刺激的场面,都没直接跳出来找存在感,还在那耐着性子先询问一句,当也能称得上是极体贴了。
然后千叶发现,这个传声好像是单向的,至少她在脑中思考的话对方貌似接受不到。
她忍不住笑起来。
盈盈笑意如花绽,于一片狼籍之中愈见惊心动魄。
“妾要带你逃命了。”她开心地说道,“这一局可用不着你出场。”
作者有话要说 1230
1哈哈哈哈哈都猜到公西雁会留下“后遗症”了
2镜花水月这个技能是有几率无视目标审美,强行怦然心动,惊鸿这个道具是对人类特攻的光环滤镜。两者搭配,就是对人类百分百怦然心动了
3千叶退下,看我发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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