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厉晟回到梧州之后, 容悦的生活又似回到从前一般。
可是容悦从厉晟这些日子越发忙碌中也看出了端倪。
在回京前,其实厉晟并不忙。
而现在,容悦醒来时, 总看不见他的人,只在用晚膳时,才能与他多待一段时间。
已近中秋佳节。
这是容悦和厉晟认识后的第三个中秋。
这几个月, 厉晟总是不见人影。
今日却是难得的在午膳时出现了, 并且用完午膳后, 也未离去。
容悦站在花架前,拿着剪刀修着盆栽,侧过头去看他
“侯爷今日不忙了”
她无事, 自然是给自己找了些乐趣,今日在看会儿医书后, 她总会折腾下这些盆栽。
索性她修剪得还尚不错。
便任由着自己这般玩闹下来了。
厉晟半靠在软榻上, 一手拿着从容悦那里翻来的话本, 偷的半日闲暇, 视线落在一旁的佳人身上。
容悦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话本, 有些无奈地斜了他一眼。
厉晟失笑, 笑意又很快散了去,他收回视线, 落在手中的话本上。
想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他眸色有片刻的暗沉, 又很快恢复自然。
忽然, 他好像是随意问道“阿悦在梧州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这话问得突然, 可话中却隐隐透着些许旁的意思。
让容悦持着剪刀的手一歪,眼前的盆栽瞬间毁了去。
容悦也没了心情,将见到递给一旁的丫鬟,在玖思端过来的水盆中,净了净手,轻步走到男人旁边。
厉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人拉到她一旁坐下。
容悦方才仰着白净的脸蛋看他,细眉微蹙,声音有些轻“殿下是何意”
厉晟抬手抚过她脸颊,眸色微闪,他笑了笑,并未有隐瞒
“我们恐怕不会在这里待上多久了。”
容悦颤了颤眼睫,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一时间有些怔愣。
他早就告诉她,离开时会带她一起回京。
可这近三年中,他从未明确地提出回京的时间,突然被提出,容悦有些茫然。
顿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葱白的指尖无意识拉住男人的衣袖,她轻扯了扯嘴角,微扬起一抹浅笑,与往常无异地道“嗯。”
可她的指尖却因用力有些发白,厉晟低头,视线从她指尖略过。
他看着女子澈然的眸子,了然她的心态,将人搂进怀中,他笑着问“紧张”
容悦咬了咬唇瓣,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不紧张,自然是不可能的。
乍然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自然是紧张的。
可她抬头看了看男人轻挑起的眉梢,她抿了抿唇,可又不止是紧张。
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何感受。
有些紧张,有些无措害怕,甚至还有些期待。
厉晟忽地埋在她脖颈间,无声失笑,他抬起头,蹭了蹭她脸颊,低声安慰“别怕,有本侯在。”
容悦脸颊有些红,嗔瞪了他一眼,可听了他的话后,那些莫名的情绪也的确散了去。
她靠在他的怀里,指尖轻点着他腰间的玉佩,有些好奇地问
“殿下怎么今日忽然谈起这事了”
往日提起回京,他则是能避就避。
甚至不惜多次上奏请旨。
厉晟抚着她后背的动作微顿,又不着痕迹地恢复自然,他轻挑着眉梢,似随意道“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本侯都快要忘了京城长什么样了。”
容悦眨了眨眼睛,半撑着身子起来,凑得厉晟越发近了些,她微蹙起眉尖,轻声透着些许担忧
“侯爷,可是发生什么”
这三年时间,厉晟从未在她面前隐瞒,所以足够容悦了解他了。
他虽若无其事地笑着,可容悦却能感觉到他心情并不好。
厉晟顿了下,他动了动口,似还要在说什么,可女子脸上的担忧越发明显,他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阳光从窗间洒进来,阴影打在他脸上,一时之间看不清他的神色。
半晌,他才慢慢说了一句话
“京中传来消息,圣上卧病在床,现已昏迷不醒。”
容悦震惊,她看着厉晟忽然平淡下来的神色,指尖微动,她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当今圣上是他的亲舅舅。
听闻,那位对他甚是宠爱。
她不知传闻是真是假,可看着厉晟的神色,她意识到,那些传闻中定是有些真的。
否则,眼前的人不会这般。
容悦哑了声,良久才能说出一句“侯爷,你别难受”
她咬了咬唇,心底有些难受,不是为了圣上,而是因为眼前的人。
她没见过他这副神色。
他从来都是淡定自若,游刃有余,对任何事都似乎是漫不经心的。
厉晟有些讶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为她突然红了眼的情绪,有些无措。
其实圣上的消息,他早有预料。
那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他对圣上的感情有些复杂。
如今不过有些怅然罢了,伤心也许有,但绝称不上难过。
甚至比不上眼前人,让他顿时无措。
厉晟坐了起来,拿过她的帕子,替她擦着眼泪,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侯怎么欺负你了。”
容悦也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去,片刻后,又埋在他怀里,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何哭,只好瓮声瓮气地
“侯爷刚刚面无表情的,吓到我了。”
厉晟将她抱住,听着她不知是埋怨还是撒娇的话,暗暗挑了挑眉,发觉这人比以前似黏人了些。
不过,他乐在其中,自然不会挑明。
他顺着她的话,说“行,是本侯的错。”
哄好了她,也没有再去想京中的事。
他眯了眯眼睛,忽地想起来什么,颇有兴致地说
“阿悦喜欢什么样的院子”
他刚刚想起来,这印雅苑是她嫁入罗府就搬进来的,住进来前,罗府定不会问过她的喜好。
既然要回京,那便依着她的喜好,布置院子也好。
容悦微怔,不知怎么突然说到这儿来了,却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厉晟拧眉,刚要再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庄延急忙的声音
“侯爷祁星来报,靖王妃和庆雅公主朝正朝梧州这边赶来”
容悦抿唇,看着男人陡然皱起的眉头,安静下来。
厉晟从软榻上起来,声音微沉
“到何处了”
“快入梧州境了而且好似不止一波人。”
容悦依旧坐在软榻上,仰头看了看男人,连忙说“侯爷有事快些去忙吧。”
厉晟点了点头,他从庄延话中猜到了些什么,沉着脸色走了出去。
他并不是担心靖王妃等人的安危。
而是,他与靖王还有交易。
容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对朝政上的事只是一知半解,知道的一两分,还是靠厉晟说给她听的。
只是她知道,厉晟第二日和她说,要去城外一趟。
这个城外,并非是单独指梧州城。
而是梧州边界。
厉晟留下了祁星,就带着人匆匆而去。
直到五日后,方才回来。
她是从祁星那里得到消息的。
她准备出府迎厉晟的时候,祁星拦住了她,皱眉说
“夫人,侯爷派人来说,让夫人先别出去。”
容悦攥紧了手帕,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祁星看了她一眼,想着侯爷本就是担心她,与她说也无妨,微压低了声音
“靖王妃一行人来得并不容易,队伍里可能见了血。”
容悦脸色微白,知道了厉晟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想要出去。
可她不出去,祁星却是要迎出去的。
容悦站在门口,捏紧了手帕,皱了皱眉头,玖思过来扶她,有些迟疑“夫人,祁大人的话是何意”
容悦打断她,没有回答她。
只是朝院子外看了一眼,就转身回了屋子。
她听了祁星的话后,有些庆幸,厉晟虽是诸侯,却并非是皇室中人。
毕竟走上那条路,太过艰难。
圣上病重,那些成年皇子,自然忍不住,即使大局已定,他们也不可能毫无作为。
容悦坐在屋里,有些不安地,时不时朝外看去。
半个时辰后,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容悦连忙站起来,险些打翻了茶水。
就见厉晟大步走了进来,除了有些风尘仆仆,并未见伤痕。
可容悦却并未放心,走上前去,担忧地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遍,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侯爷去得匆忙,也不多带些人。”
她不会干涉厉晟做的选择,可是她却从祁星那里听说,他把一半的厉家军留下了。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留下那么多人,可还是因为担忧,忍不住地抱怨。
厉晟身上的玄色锦衣有些褶皱,他听着容悦的抱怨,轻挑眉,什么都没说,只道
“安排两个院子。”
容悦没有多问,转身就吩咐玖思赶紧去办。
等玖思下去了,容悦才得空,有些迟疑地问“靖王妃等人无事吧”
厉晟摇了摇头,喝了一杯桌上的茶水“靖王妃的确没事,可本侯去得晚了,没有救下她的兄长。”
容悦给他添了杯茶水,有些心疼他,对于他的话并无太多感受
“侯爷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
厉晟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梢“这是自然。”
之前靖王替他求了圣旨,封了容悦为二品夫人。
他救下靖王妃,算是还了这个人情。
至于之后,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声地勾起唇角笑了笑。
靖王妃身边的人所剩不多。
想必她千辛万苦赶来梧州,定是有事相求。
既然如此,自然会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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