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顾莘莘骑着马, 很快到了破庙。
不出所料, 破庙一角,有个小姑娘跟个老人家。
两人衣衫褴褛, 老人家似乎身体很虚, 半睡未睡, 小姑娘年龄小,怕生人,见了顾莘莘,便往老人家身后躲。
顾莘莘轻声细语, 摆出最和善的姿态“小妹妹, 别怕,我是好心的大姐姐, 我这有糕点,你吃不吃”
小姑娘盯着她, 不说话。
顾莘莘便将糕点拿出来,刚出炉的热糕点,带着喷香的香气, 小姑娘饿了很久,盯着那糕点, 吞口水。
顾莘莘道“我不害你, 你看, 姐姐自己吃一个, 没事的。”
她塞了一块自己嘴里, 咀嚼片刻,小姑娘见她无虞,腹中实在饥饿,战胜了疑心,小心翼翼接了一块糕点,慢慢吃。
吃了一块,小姑娘见没什么事,便将剩下的囫囵吞枣都吃了,剩最后两块时,她低头看看身边昏睡的老人,忍着馋留下。
顾莘莘便问“这是你的谁啊”
“福伯。”小姑娘道“管家的福伯。”
顾莘莘心想,莫非,这是孟云义的老仆
她问“那你呢,你叫什么”
小姑娘吃了几块糕点,逐渐信了顾莘莘,“我叫沐沐。”
“木木”
“三点水的沐,沐沐,全名叫孟雅沐。”
话到这,地上昏睡的老人醒了过来,剧烈咳嗽几声,“小姐你怎么能把身份告诉别人”
老者艰难起身,狠瞪着顾莘莘,“你是谁”
顾莘莘反问“你们是孟云义的家人”
老人家道“你怎么知道。”
老年人没小朋友好忽悠,顾莘莘干脆编了个更劲爆的谎,“我是个商人,乐善好施,偶尔做完生意会过来看看这块的流民和乞丐,不仅如此,前段时间我无意救了一个人,他叫付勇,后来他重伤不治死了,临死前跟我说他还有心愿未了,他的主子有个孤女,叫沐沐,不知下落,他没指望我能救,只希望我日后能力,打听下下落,能帮就帮。”
“巧的很,我夜里看到这小姑娘,以为她是个普通小孩,看她饿的慌,给了几块糕点,没想到,她说她叫沐沐,我想起付勇的话,才问了沐沐全名,竟然真的是你们。”
那老者听到付勇一词,先是不敢置信,“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干嘛要骗你们,那付勇个子高壮,有点左撇子,方脸,耳后有一颗痣,我说的对不对。”
左撇子的特性是谢栩发现的,至于身形面容,顾莘莘跟付勇接触过,记得。
老者见顾莘莘所说不差,渐渐动摇,尤其是耳后的痣,这般具体的特征,定然是亲眼见过。
老者颤抖着唇问“付副官也死了么”
顾莘莘点头,“死得很惨,被人虐杀的,死前告诉我,他的主子是个好官、好人。”
“我既然受了付勇所托,你们愿意相信我,就把事情告诉我,我给你们指条明路。如果不信我,我就走,反正损失的不是我。”
老者再三犹豫,走投无路,最终选择相信,他流着泪道“我们主子是好官是好人啊”
“他没有贪赃枉法,他是被人害死的,府里那场大火,是被人放的”
顾莘莘一惊,真被她预测准了。
老者道“我是府里的管家,纵火时,小姐刚好说要去街上看杂耍,老爷放心不过,让我带着小姐一起去,看到一半,听路人说,不好了不好了,郡守府烧起来了我带着小姐急匆匆赶回去,就见火光连天,嚎哭一片”
“然后呢你没想法救火”
“火太大,根本救不了而且我想起来,老爷曾在几日前吩咐我,说他有不好的预测,觉得有人要害他,便跟我讲过,如果形势不妙,就带着小姐去乡下躲”
顾莘莘心道,孟云义果然是被人暗算的。
她问“那你们怎么没去乡下”
老者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我是想去,可是我们大人冤啊,火绝对不是他放的,他活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小姐是他与夫人唯一的血脉,他疼爱小姐至深,又怎舍得离小姐而去”
“所以你来京城,是想给你们老爷叫冤”
“是”老者道“那些人说是我们老爷走私贩盐,可老朽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大人不是这种人我要进京城给他告御状,我不能让大人死而蒙冤”
“只可惜,老朽无能,带着小姐一路来到京城,风吹日晒,路上还遭劫匪劫财,等到京城已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盘缠也用完了,去衙门,没人理我,还被当叫花子赶”
小姑娘听到这哭起来,抱着老者的胳膊说“我想爹爹是好官,爹不会骗我”
老者摸摸她的头,一老一少相对流泪。
顾莘莘于心不忍,是从兜里掏了点碎银,道“先去找个住的地方,换几套干净衣服,然后,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打点好后哪都不要去,直奔廷尉司,到那就说,见王大人。”
她得换个形式让当事人自己去廷尉。她自己不好再出面,上次冰库找到嫌疑人的事已够巧合,这天大地大,又给她找到案件当事人,真成妖怪了。
她本来想让两人去见谢大人,但怕动作太明显,被谢栩怀疑,反正见王大人是一样的。
“记住,一定是王大人。王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好官,他如今正管这个案子,你们案件紧要,除了他,遇到谁你都不要说任何信息,知道吗”
老者给顾莘莘磕头,“记得了谢谢姑娘”
做完一切,顾莘莘回家等消息。
第二天,消息来了。
说是有一老一少上了廷尉,跪在门口,求见王大人,说有要事,若不见,便跪到死为止。
王大人体恤百姓,出了官署,当老人开口一个“孟”字后,王大人面色微变,立刻将人领了进去。
廷尉司最机密的房间里,福伯对王大人人磕着头,流着泪,将所知一一道来,王大人面色沉重。而谢栩得到王大人特批,在房内一并听着。
这场长谈直到下午结束,王大人从官署里出来,他让人将一老一少找了个机密地方安顿,然后进了宫。
宣政殿。
皇帝批改奏章,偶尔在上书房,偶尔在宣政殿。
王大人来时,天子正在宣政殿,褚黄龙袍加身,不怒自威。日光半遮,一层层的帷帘后,殿内精巧的物什在光影中镀着光辉,袅袅的龙涎香燃着,弥漫奢靡之气。
听闻王大人的来意,天子让人清了场,唯留王大人。
当王大人将今天所得讲出,皇帝长叹口气,“其实,朕早就在猜,孟卿是被人所害。”
王大人一惊,“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苦笑“当年,传言里那个提拔孟云义的贵人,就是朕啊。”
原来,孟云义入兵营后不久,将他迅速提拔的贵人,正是当年尚未登基,身为三皇子的陛下。那会启城山匪占山为王,极为猖獗,年少的陛下为了磨练,自请带队五千兵,前去剿匪。
孟云义虽出身贫寒,但骁勇善战,不畏艰苦,此外甚是体恤民生,但凡军队经过农庄,他身为微末兵卒,却总劝说周边军士,勿要惊农,勿要拿百姓一分一毫皇帝是仁君,自也是体恤百姓的,是以对孟云义印象极好,再看小伙子吃苦耐劳,便将他提到身边做近卫,后来,广郡下面的乡缺个小吏,孟云义老家在广郡,为了照顾老家身体有恙的兄嫂跟老母,他竟放着天子的近卫不做,申请去了广郡做个小属官,之后因着治理有方,一步步从属官升到了郡守。
时至今天,皇帝对他的印象仍然极好,当听到他走私贩盐、鱼肉百姓时,难以置信。
而今天,得了证人的供词,更是心绪难平。
他问“爱卿觉得这幕后黑手可能是谁”
王大人唇线微抿,不答。
随着时间的深入,局面越来越复杂,牵扯面越发广大像是一场黑幕,你越走进去,越觉得乌黑空旷,四周都是危险,你却不知真相在何方。
可以肯定的事,能将堂堂郡守、廷尉、京兆尹甚至天子都牵扯进来,背后之人必然十分高深。
君臣两沉默良久,皇帝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接着查吧。”
王大人颔首而出。
这会,天渐渐黑了。
谢栩正跟顾莘莘并肩走在路上,他下午听完证词,王大人进了宫,而他就在官署里将供词整理完毕,一直忙到天黑才出来。
不想顾莘莘就在门口等他,问其原因,顾莘莘答说“我来看热闹的听说你们廷尉今日来了两个人,跪在门口不肯走,好多人围着呢,什么事啊又有大案么”
爱看热闹,这很符合她的性格,谢栩便没多想,道“没什么,来了两个证人。”
顾莘莘压低声音“该不会是那贩盐案”
左右无人,谢栩颔首,默认。
想起今日孟家老管家的证词证言,还有老人的泪与孩子的泪,谢栩心头一片沉重。
有人为谋私利,贩卖私盐,不惜嫁祸孟云义,纵火烧了孟府上下十几口,又囚禁付勇,残酷虐杀,再做假证,嫁祸京兆尹这系列的手段,高深,强悍,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望天,只觉迷局像夜空一样,茫茫然。
最终,谢栩道“能设局,就能破局,继续往前走吧。”
仿似一场棋局,黑白两子,你来我往,绞杀撕缠但最后,总有破局的那一天。
少年的眼神,深邃而清亮,宛若一刻夜空的寒星。他步伐渐渐往前,越发笃定。
案件在曲折中推行,而顾莘莘的布业生意,则随着气温日益渐暖,重振旗鼓。
天气暖和起来,又到了雪纺的热销期,顾莘莘有了新的目标,过去她只在京城贩卖,如今,她尝试着将店铺推广到周围县市。
由于她的布庄已在京城创下口碑,而京城乃是全国的导向标,某种事物在京城一旦红火,附近乃至偏远都城便会追求这种潮流,所以顾莘莘推广起来,比想象中容易,她在附近几座城开了几个分店,每个店雇了店长,她只需在京城坐镇指挥就可。
试营业一段时间,生意竟然颇为不错。顾莘莘摸着兜里新进的银子,喜滋滋。
但人总是不嫌钱多的,她接着去打量其他的产业,譬如,拍新电影,这回她想拍个侦探剧。戏院么,不能总放爱情剧或伦理剧,偶尔也放放文艺剧、侦探剧之类,满足不同口味、所有阶层的需求她决定把狄仁杰里的某桥段搬出来,侦探剧最吸引人眼光,估计能拉得一波票房。
思及此处,顾莘莘摩拳擦掌,准备出门去培训演员。
走到一半,想着会经过廷尉司,便顺便给谢栩送些茶点,最近他办案累了,她作为“表妹”,偶尔也要照顾照顾“表哥。”
生意重要,创业重要,好感度也不能忘,顾莘莘决意走两手抓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她拿着点心走到官署,在守卫的看守下,直接进入前厅。
以前守卫还会拦她,现在不会了。她来了廷尉太多次,几乎廷尉上下都知道她是谢大人的小表妹,且是从小到大,如家人般亲厚的表妹,前厅刚好是待客厅,若有熟人,可以先进去等候。顾莘莘大大方方进去,坐在那一排软凳上,等谢栩出来。
不想,她还没等到谢栩,倒是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出来,顾莘莘定睛一看,咦,不就是那天那个小沐沐么
原来,自从孟家一老一少去廷尉鸣冤后,两人就被当做证人保护起来,福伯年纪太大,千里迢迢来京,一路奔波,身体早已掏空,这会正在廷尉找的宅子里养病呢,官府还专门派了人看护。
至于沐沐,老人家病了,如何照顾她,且孩子还小,天性好动,将她关在一个小小宅院里,等同于坐牢。那沐沐便日日在院子里哭,最后廷尉卿无奈,将孩子接回了自己家,由夫人照顾。可孩子大概是不习惯,仍然总是哭,一想家就哭。而廷尉卿还有自己的顾虑,这孩子是证人,他府里人多眼杂,突然凭空多出个孩子,怕有心人居心叵测,是以廷尉卿决意将孩子暂时送到某个普通人家抚养,不引人注意最好,当然,官府还是会派人接着保护。
眼下,王大人将小姑娘带到了官署,看看各同僚有没有好的人选,送过去。
不料,小姑娘无意去了前厅,就看了顾莘莘。
她立马冲过去抱着顾莘莘道“好心姐姐”
她没忘记,那晚上是顾莘莘送的糕点,更是她给他们指了为父鸣冤的方向。她心里极感激这个姐姐。
一群人见状有些懵,这时谢栩走了出来,见状问“你们怎么认识”
顾莘莘赶紧道“哦,我不是总爱在流民那一块施粥么这小孩我在那里见过,我给过她吃的,她竟然记得我”然后摸摸沐沐的头“真聪明,记忆力真好。”
这借口冠冕堂皇,毕竟顾莘莘的确常去给流民布粥。
而小家伙看着小,实际聪明得很,一听顾莘莘这话,便知不能将那晚的事说出去,因为姐姐曾经说过是秘密,于是她干脆抱住顾莘莘道“我要去好心姐姐家住”
官署在给她找新的落脚处,小家伙人生地不熟,没了福伯照顾害怕,当然想选一个信任又有好感的人,便抓着顾莘莘不放手,可怜兮兮地对顾莘莘道“姐姐,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你的糕点好吃”
官署一干人等笑了起来,王大人看了看,竟然觉得顾莘莘是个合适人选,这小姑娘不属于官署,身份上只是个普通商贾女,况且他观察过几次顾莘莘,小姑娘机灵而有善心,沐沐托给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再加上沐沐也情愿,难得这孩子有个中意的。
至于安全问题,多派些官兵暗中保护就是了。
于是王大人一拍手道“就这样决定了,以后就有劳顾掌柜一段时间了。”
顾莘莘“”竟然问都不问当事人就决定了
顾莘莘临危受命。最后,看在谢栩的面子上,她将沐沐带回了家。
小家伙今年五岁半,虽然信任顾莘莘,但乍一换个地方,多少有些不适应,被顾莘莘牵着带回家,坐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却不敢随便乱动。
阿翠见状道“哇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小肉团啊。”
沐沐头上扎了个小髻,又生了张小包子脸,玉雪圆滚,极具孩童的娇憨,阿翠忍不住捏她脸蛋。
沐沐鼓着腮帮子气道“我叫沐沐,不叫肉团,我跟好心姐姐来的。你再捏我,我可要生气啦。”
阿翠伸手将背后的一盘子好吃的拿出来,“啊,这样啊,这些吃的我还是拿回去吧。”
阿翠当然知道她是谁,顾莘莘已经告诉了她,并且让她做些孩童爱吃的美食拿过来。
毕竟是孩子,一看好吃的便吸引住,眼巴巴瞅着不动了,阿翠没再逗她,将吃的放在桌上。片刻后,顾莘莘也进了房,看小家伙拘谨,陪着她一起吃,小家伙边吃边聊,情绪渐渐放松,过会,顾莘莘拿出一个可爱的布偶小狗,小东西嗷呜的扑了上去。
这阵子,小家伙先是经历丧父之痛,接着跟管家风餐露宿上京告御状,再是被放到不同家里寄养,那些或是敷衍或是同情的眼光让她并不舒坦,在顾莘莘这里,对方只将她当做一个普通孩子,倒让她安心下来。
她抱着布偶狗狗,对顾莘莘说“姐姐,我晚上跟你睡好吗”
顾莘莘摸摸她的头,“好呀,只是你不许磨牙,也不许抢我被子,不然我会揍你。”
沐沐“噗。”
翌日,小姑娘起来,看顾莘莘去店里,缠着要跟着去。
想着小姑娘离开熟悉的人就没有安全感,顾莘莘便将她带去,对外说是自己的远亲小堂妹,且让小姑娘自称姓顾,将孟姓身份藏紧。
小姑娘很机灵,谨守秘密,跟着顾莘莘在店子里进进出出,从没惹出什么事。
顾莘莘如此养了小姑娘一段时间,渐渐地,她发现自己招架不住了
沐沐刚来时,对陌生环境拘谨,加上处于丧父之痛中,话并不多,只怯怯地每天跟在顾莘莘身后,可越往后走,她跟顾莘莘愈发熟络,本性逐渐显了出来。
在她过去拘谨小心的外表下,其实包裹着一个格外活泼外向的个性,在顾莘莘的照顾下,平稳安逸的生活让她慢慢走出了家族覆没的阴影,她的脸上有了笑,话一天比一天多,每天跟在顾莘莘后面,像个小尾巴,好奇心十足,问个没完“姐姐,这是什么”
“面粉。”
“这呢”
“花果茶。”
“为什么他们喜欢拿花果茶配糕点”
“吃一口喝一口多配啊”
“为什么你这店子叫七分甜”
“我乐意。”
“为什么人多了你就心情好”
“赚钱啊”
“为什么你总给那个黑脸叔叔送”
“等等什么黑脸叔叔”
“就是官署的那个啊,总黑着脸,从来不笑。”
顾莘莘“”莫非她说得是谢栩
“打住,你叫他叫叔叔,叫我叫姐姐”辈分乱了吧。
“如果你想做我娘也可以”
顾莘莘“”
换了现代世界二十四五岁的我,捡个小包子做个便宜老娘可以,可眼下古代我才十五岁啊十五
她看着小姑娘,“我不想做你娘”
小丫头瘪瘪嘴,“他们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我不想做一根草。”
得,顾莘莘听出来了,小姑娘眼下没爹没娘,好不容易在顾莘莘这落了脚,担心哪天又被抛弃,所以想紧巴着顾莘莘,要名分来了。
顾莘莘说“太快了,我一时接受不来。”
“没关系,你再适应适应”小姑娘接着道“那官署那个黑脸叔叔是我爹么不然你怎么老给他送东西”
顾莘莘“”s“他不是”
小东西的思维实在太快,顾莘莘招架不住。
一长一幼正拌嘴时,店里进来两个人,是有好几日没见的宋致跟凌封。
这两人并不知道小姑娘是廷尉的证人,只听说顾莘莘老家来了个亲戚,日日跟在店子里,黏糊的很,他们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个丁点大的小东西。
而小东西一看人来找顾莘莘,立刻蹦了过去,对着走在前头的凌封就喊“爹二爹”
顾莘莘“”他不是
小东西已经对着宋致喊“三爹”
顾莘莘“”
两个男人哭笑不得,凌封道“你哪来的女儿啊”
顾莘莘扶额“老家的亲戚,不懂事瞎叫唤,你们别介意”
这时,沐沐突然朝着外面道“我大爹来了”
屋外竟又多个了身影,正是谢栩。
他从官署下班,本要回谢宅,因为顾莘莘的七分甜是必经之地,他已养成习惯,每次路过看一眼,不想今日就看到了宋家表兄弟。
想起宋致在相府看顾莘莘的眼神,原本没打算进来的谢大人,立刻进来。
不想这孩子冲他过去大喊“爹大爹”
得,这一屋子男人,大爹二爹三爹齐了
而小姑娘又扑去了顾莘莘身边,在她耳边悄悄说“娘我告诉你,这年头,爹要越多越好,你看,我本来只有一个爹,后来他没了,我就没爹了,多可怜,我现在吸取教训,多备几个爹才保险娘,你也是,多备几个相公,没错的”
话没说完,更巧的是,一个白大褂掀门而入,八宝鸭尚未说出口,就被一屋子的人震住,而小姑娘再次扑了过去,“四爹”
一屋子人“”
一品楼。
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菜肴,桌旁围着小姑娘,跟她的娘,还有四个爹。
事情是这样的,认亲会结束后,徐清再次提到了八宝鸭在那群爹乱舞的场景他竟然还能想起八宝鸭,怎一个执着了得。于是,一群人干脆去一品楼聚餐。
点了徐清爱吃的八宝鸭,小家伙跟着吃得不亦乐乎,其他人则是大眼瞪小眼。小家伙还招呼大家“娘,大爹二爹三爹,你们快吃啊,不然四爹就吃完了。”
嗯,你四爹胃口真好。
作为知书达理恪守礼孝的宋致终于忍不住跟小姑娘科普,“小妹妹,一个人只有一个爹的。”
小姑娘咬着鸭腿,“是吗哦。”
然而,半个时辰后
一群人无奈地陪着吃完,走出饭店,小姑娘问顾莘莘“娘,今晚去哪个爹那里睡啊。”
众人“”
宋致再次强调“沐沐,你娘还没嫁人,不不,那不是你娘,她只是你姐姐,以后就算她嫁人,愿意做你娘,那你也只能有一个爹。”
这话太过正儿八经,打击了沐沐幼小的心灵,她还小,在她心里,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娘只能配一个爹,她只知道,要多认几个爹,日后才有人爱。这不是势利,而是孩子的本性,家族在一瞬间倾覆,她失去了所有亲人,便本能想多认几个。她喜欢好心姐姐,好心姐姐身边的朋友,应该是也是好人,所以她才都想要着做爹,因为爹是世界上最疼女儿的人。
眼下,宋致的一番科普,不仅没帮助孩子认清现实,反而触及到了沐沐的伤心事。
小姑娘瘪瘪嘴,“哇”仰天大哭
宋致“”懵
这时若能配个表情包,定然是,我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哭小孩到底应该怎样教育难道我说得不符合礼法吗
一直作壁上观看热闹的谢大人呵呵,都说别招惹小孩。
顾莘莘无奈哄她,“别哭啦。”
依旧哭。
“别哭啦不然今晚不许跟我睡”
小姑娘立时被吓到,怕姐姐也不要自己,便可怜兮兮地收了眼泪。瞧见她眼泪汪汪的模样,顾莘莘又于心不忍,便转了话题逗她,“沐沐,倘若四个叔叔里,真的可以选一个当爹的话,你选谁”她只是想问小姑娘最喜欢哪个叔叔,没有别的意思。
小姑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黑白澄澈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从四个男人身上渐次掠过。
先是谢栩,黑脸、冷面、不爱笑、气场大,难以接近,小姑娘不喜欢。移到小爵爷身上,凌封笑嘻嘻看着她,小姑娘目光又移到宋致,嗯,这个叔叔长得漂亮,但是爱讲道理,日后怕是很啰嗦。再看徐清,这个叔叔,看着怪怪的,她也不喜欢他,因为他只喜欢八宝鸭。
最后,小姑娘张开双臂,朝着凌封奔过去,“我要这个爹”
小姑娘喜欢凌封,不仅是这个爹爱笑,更因为她自己真正的亲爹孟云义,军人出身,有股英武之气,而小爵爷爱穿劲装,同样有股子英武,两人气质接近。
于是她抱住了凌封的腿,喊起来,“爹爹爹”
凌封起先啼笑皆非,可看着软糯糯的小包子抱着自己的腿,心登时一软,日后他若是有女儿,就想要个这样的,便一下将小姑娘举起来,“诶闺女诶”
顾莘莘“”
而小姑娘被抱起来不忘扭头喊顾莘莘“娘,你快点。”
顾莘莘“”谁是你娘。
话是这么说,她仍是快步走上去,跟凌封并肩一起,而小姑娘已经从凌封身上跳了下来,一手牵着凌封,一手牵着顾莘莘。
左看看凌封,喊“爹。”
右看看顾莘莘“娘。”
顾莘莘“”
另外三个男人落在后面,表情不一。
谢栩是不屑的。
宋致是无奈的。
徐清是无所谓的。
倏然之间,前面两个男人意识到了什么。
小家伙叫小爵爷爹,叫顾莘莘娘,那么小爵爷跟顾莘莘岂不是一对
谢大人跟宋大人的脸色,立刻不好了。
倒是徐博士在后面摸摸脑袋,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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