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想到第二天就要连云观，将能见鬼的能力去除，奚书连吃饭都比平时香。
第二天一大早。
奚书精神抖擞地起床，由小刘开车，载着他前往连云观。
路上，小刘说：“奚先生，您之前说的庆城墓地的事儿，我这边找了几家，性价比还在统计整理，可能要到明天才能给您，不过关于位置信息，我觉得还是需要实地考察一下。”
“行。等你报告出来了，我就去庆城看看。”
奚书一口答应。
不过这个小刘，办事效率可没之前的陈伯快啊。
只可惜陈伯毕竟年纪大了，发生之前魂魄离体的事，大概率被吓到，估计不会愿意跟他。
奚书发出了错过得力管家的叹息。
……
连云观为了给奚书开坛做法，今日特意闭门谢客。
奚书不想让小刘知道太多，干将让他在山下等待，自己一个人爬上山，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熟人。
——是安劲松。
“安队长？您怎么在这儿？”
奚书打了声招呼，看向安劲松身边带着的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一男一女，一看见奚书，便盯着奚书上下打量，眼中还迸发出光芒来，奚书有些适应不良，默默往安劲松旁边挪了两步。
他猜测这两人应该也是国家特殊安全局里的人。
安劲松终于等到奚书，面上笑道：“我来看看。”
奚书顺嘴问：“看什么？”
安劲松：“就简单看看。”
奚书：“？？？”
奚书心中狐疑，多看了安劲松两眼，总觉得这人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过他没在意，而是直接进入连云观，一眼就看到连云观内已经布置好的道场。
道悬就在道场旁：“奚书！快来！就等你了。”
奚书还是头一次见道士开坛做法，不由好奇在周围看看。
连云观进门就是一条青石板长路，路两边都是种了很多年的古树。
古树四周立起很多旗子，上面用繁体字画了很多符咒。
道路的尽头是一道门，门内的院子里摆一张长桌，桌上供奉太上老君以及张道陵之位，排位前是两排香烛，质地上佳，已经点上，青烟直上云霄。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各式各样的供奉，几乎什么都有，摆放地满满当当。
奚书忍不住问道悬：“榴莲是几个意思啊？”
道悬挠挠头：“这些新奇玩意儿，都是后来才有的，祖师爷没尝过，说不定他喜欢呢？”
奚书：“……”
……妈妈。
这群人看着好不靠谱的样子，我的诉求真的能成功吗？
奚书正想着，身穿道袍的方主持带着众弟子上前来。
这些弟子们都衣着整齐，一看见奚书，俱都露出惋惜的神色。
其中一名弟子走到奚书身边，真诚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其实我们道观福利还不错，你应该经常上网，也看到过吧？网上之前都流传，说一些和尚道士，一个月工资一万多，这都是真的。刚入门的话可能工资较低，但因为你情况特殊，我们可以涨，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我们也都能慢慢谈。好说。”
奚书：“？？？”
奚书哭笑不得：“还是不了，多谢道长抬爱……”
那弟子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跟着奚书进来的安劲松等人走过来，笑眯眯道：“各位道长好。”
双方显然是认识的。
一看见安劲松，几名道士便微微蹙眉。
方主持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走过来与安劲松寒暄，而之前在奚书身边安利的道长，也被不动声色推开。
跟着安劲松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凑到奚书身边，笑眯眯道：“弟弟，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安全局，我们福利也是可以变更的哦，甚至如果你有意愿，我们这边都可以包婚配。”
奚书：“？？？”
宁们怎么回事？
草。
就知道安劲松带着人过来，一定不是什么随便看看！
道悬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将奚书拉到他身边：“朋友，兄弟，哥哥，你怎么和安全局的的人认识了？当初说让你加入道观，可是我最先提出来的，你可不能忘了兄弟我啊！”
奚书崩溃道：“我马上就要做法了！以后再也不会看见鬼了！”
道悬轻咳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是……”
“你再说一个试试？”
奚书死亡凝视。
道悬：“……好，我闭嘴。”
“不过你们道观和安全局的人也认识？”
“那当然。”道悬理所当然道，“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有时候甚至还会抢活，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认识了么？安队长带的那两个人，我跟着师兄出门的时候，都见过两三次了。”
奚书：“？”
公务员还要和道士抢活？
……这到底是什么奇葩世界。
果然成为一个正常人，知道的少一点，是最好的。
——最起码对道士和国家特殊部门，都有很强的滤镜，而不是现在这样……
那头，方主持和安劲松聊了几句话，双方笑呵呵地分开。
“开始吧。”
方主持招呼奚书过去。
在场的道士都有经验，在短时间内准备就绪。
奚书心想，太好了，总算不用再看两边的人崩人设了。
他端端正正坐在道士们准备好的椅子上。
道士们站在各自的方位结阵，方主持手拿桃木剑，口中低声念着复杂的咒语，奚书只偶尔从中听到一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话。
不多时，赤红色的用朱砂等东西调和而成的液体，被抹在奚书眼皮上。
暖暖的感觉从眼皮传到四肢百骸。
奚书浑身舒服，像是刚蒸了个桑拿。
他闭着眼睛。
快乐！
马上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老子终于不用再被鬼魂骚扰了！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吸阳气了！！！
人生终于有了盼头！
奚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憧憬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然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师父！”
道悬的声音乍然响起。
紧接着，奚书闻到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味。
谁受伤了？
奚书微微一愣。
“香断了！”有道士喊道。
“师父怎么样了？”
“稳住！不要乱！让大师兄上！”
场地中风声四起，如鬼魂哀嚎，四周的温度以可感知的速度迅速冷下来，奚书穿着羽绒服，原本不冷，甚至还有些发热，现在却像是被塞进了冰窖中。
“放肆。”陆崇低低的声音传来。
奚书一听到陆崇的声音，心思顿时极乱。
陆崇怎么来了？
这里明明是道观，供奉了很多神仙，按理说陆崇身为一个鬼魂，应该畏惧这种地方，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奚书忍不住睁开眼，便见陆崇立在他面前。
陆崇身形本就高大，此时两人距离极近，一下子将暖融融的阳光全部遮盖。
他目光冷漠地看向奚书身后的一众道士，望着众人的视线，就像是看着一群死人。
奚书头一次看到陆崇露出这种表情，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方主持嘴角上沾满鲜血，整个人看着像是老了好几岁，目光却紧紧盯着陆崇，握着桃木剑的手极紧，摆出一副攻击姿态。
陆崇嗤笑一声。
“尔等……不足一提。”
陆崇伸手一挥，奚书只感觉无数道头发丝从耳边略过，他心跳都停了一瞬，以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别动——他的头发是武器！碰到就会受伤！”
周围人反应速度都极快，一听到这话，就明白其中利害，不敢轻易移动。
平常道士如果想看见鬼魂，其实也有方法，比如开天眼，用符咒从旁辅助之类的，但这种能力对身体有伤害，成功率也比较低，所以道士们除非必要，否则不会轻易使用。
这一次开坛做法，为了将奚书身边的鬼处理掉，方主持确实开了天眼，但也只有他一个人开了。
周围的道士，却全部看到了陆崇。
——只有实力非常强大的鬼魂，才能直接显现在人类眼前。
再加上陆崇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和浓厚乌黑的死气，没人敢小瞧。
有道士之前身体因为惯性往前扑了一点儿，顿时皮开肉绽！索性他及时刹车，才避免了更大的伤害。
而这一幕，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个鬼……
不是他们能打得过的！
陆崇没再将视线分给其他人，他微微垂眼，看向奚书。
奚书又冷又害怕，牙齿止不住地打起颤来。
陆崇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生气！
一定要赶紧哄好他，不能让他把周围的人都杀死！
奚书知道陆崇想要什么，他心一横，眼睛一闭，起身便朝着陆崇亲去。
草。
不就是阳气吗？
老子给你！！！
反正一次两次……应该也死不了吧？
快速在冰冷的唇上亲了一下，奚书说：“别杀他们！”
他双手去搂陆崇的脖子。
陆崇的身体实在是太凉了，奚书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大冬天抱着一个冰块，但他不敢撒手。
陆崇盯着近在咫尺的奚书。
他纯白色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眉头轻轻蹙起来。
——奚书刚刚看着他的眼神略微有了变化。
虽然奚书一向怕鬼，但看向他时，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般——带着恐惧，哀求。
他不想看到奚书这样，下意识软了态度。
但他也不能忍受这些道士对奚书的行为。
陆崇低声道：“你必须看见我。”
奚书硬着头皮说：“……是。我以后再也不找这些道士做法了。”
陆崇这才满意。
他的手微微一动，那些围绕在道士身边的丝线就都不见了。
周围人煞白的脸色总算缓和一些。
——即便知道那些丝线的威力，但人保持一定姿势时间过长，总会有轻微移动。
要是丝线再不去，可能很多人就坚持不住了。
众人终于安全，纷纷转头看奚书。
此时的奚书被陆崇揽着，像是窝进鬼魂怀里。他们知道陆崇实力强大，都觉得奚书恐怕凶多吉少。
“奚书！”
道悬不顾危险，想上前帮忙，却被师兄拉住。
师兄喊道：“你不要命了！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去！”
安劲松也与旁边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奚书被陆崇伤害，即便拼上性命，也要救下奚书。
双方刚要有所动作，奚书急喊道：“不要来！”
陆崇表情冷漠，语气森然，含着一丝警告，转头道：“休想阻止我们在一起，即便人鬼殊途，我也不会放弃。如果再被我看到你们对我未婚妻做什么，休怪我不客气。”
奚书正准备大义凌然地说‘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时，突然听到这话。
他微微一愣：“啊？”
奚书一脸迷茫。
什么叫……别想阻止他们在一起？人鬼殊途也不会放弃？
什么未婚妻？
谁是谁的未婚妻？
谁？？
陆崇不等奚书消化完这些讯息，他重新转头看向奚书，轻声道：“今晚我去找你。”
说完这话，陆崇伸手在奚书肩膀上一点，奚书只觉得肩头一冷，紧接着，一个由无数发丝组成的毛茸茸的小玩偶便这么蹲在了奚书的肩头。
下一秒，陆崇消失不见。
周围的异象渐渐消失。
风小了下来，乌云散去，太阳再次出现在上空，普照大地。
温度回升。
奚书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我刚刚……没听错吧？或者我在做梦？”
他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自己。
草。
好几把疼。
所以？？？
？？？
？？？？？
所以刚才是什么鬼啊？？？
陆崇说了啥？？？
原来他不是要杀我，而是想……想日我？？？？
那……
那之前……
奚书突然想起之前陆崇几次三番亲他……
草。
草草草！！！！
原来那不是吸阳气！！！只是单纯地亲亲？？？？
那我刚刚——
我他妈以为自己手握地雷，要去炸碉堡，结果却只是主动献吻？
奚书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继续生活下去。
他表情麻木地想，算了，还是别活了，正好这里是山上，直接从这边跳下去，一了百了。
旁边，方主持和安劲松等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都准备好要去营救奚书了，结果听到了什么？
安劲松最先反应过来，迟疑一阵，问道：“奚书啊……刚刚真是吓死人了，那鬼道行少说也得有千年了，原来你们……竟然有那种关系啊？还以为是敌人呢……”
奚书：“……”
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有本事宁说清楚啊！
而且本来就是敌人啊！！！什么叫还以为？？？？
奚书一脸狰狞，安劲松不敢再问其他。
周围的道士之前听奚书说过始末，知道奚书和陆崇认识不到几天，看向奚书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同情。
有几名道士去扶安主持，另外几人，则对之前受伤的道士进行简单包扎。
安主持叹息一声：“你现在被那鬼盯上，看来见鬼的能力是无法去除了。”
“是，我知道，我也不敢让你们去了。”奚书心中百般滋味。
他面上露出几分苦涩，突然想起道悬之前未说完，却暗示他不一定能将阴阳眼去除成功的话，默默转头寻找道悬，一眼就看到道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到小角落中，身体大半都藏在掩体后，只露出一颗脑袋，偷偷看奚书。
此时两人对视，道悬‘嗖’地一下，将脑袋缩回去。
奚书：“……”
奚书面无表情。
敲里吗。
就是你这个乌鸦嘴！
你还敢躲！？
“等等。”
一名道士突然说，“刚刚那名千年厉鬼，是奚书的未婚夫？”
“是啊。怎么了？”
“你怎么回事儿？现在才反应过来？”
“是……我就是觉得……嗯……挺好的。”
奚书：“？？？”
怎么回事！！
老子没做成功，以后都要见鬼，还他么多了一个鬼作什么劳什子的未婚夫，你们竟然还说挺好的？
宁们是人吗！！！
一阵沉默过后，周围的人纷纷反映过来，七嘴八舌说起来。
“其实我们早该想到。之前奚书就说，他的能力并不是小时候就有的，而是在见鬼之后，所以这项能力，应该是刚刚那名千年厉鬼主动给予奚书的。”
“其实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那厉鬼是奚书的未婚夫，那以后奚书要是遇到危险，岂不是根本不用怕？”
“是啊，那厉鬼会保护奚书！”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奚书来我们道观，我们是不是有厉鬼做后援了？”
众人：“？？？”
草。
对啊！！！
“奚书！！！”
“奚书堪堪我们吧，我们道观福利真的很好的！”
“我就觉得么，像奚书这种等级的人才，国家怎么可以失去呢？既然现在奚书的能力无法被去除，那不如就加入我们安全局吧，公务员的福利肯定比道士要好啊，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明明是我们道观先跟奚书说，让他来当道士的！”
“哎呀，这位道长所言差矣，工作么，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大家都是看福利的。”
奚书一脸懵逼。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要我说，奚书就应该加入连云观！”
“放屁，做道士哪有当公务员好？”
“草，你找茬啊？想打架？”
“对啊，就是找茬，怎么的？打架就打架，谁怕谁啊！”
双方为了抢夺奚书大打出手。
奚书：“……”
奚书忍不住转头四顾。
一旁，早就在观察奚书反应的安劲松立刻问：“怎么了？找什么？”
奚书冷冷道：“找氧气瓶，先吸几口氧，然后把你们通通砸死！！”
安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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