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笙被手机闹铃吵醒，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按掉闹铃一看时间，才早上九点。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等昨晚的记忆重新在脑子里汇聚，贺锦笙这才意识到这是黎靳的公寓，扭头一看，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早就没了黎靳的身影。
卧室外面静悄悄的，并不确定黎靳有没有离开。
今天没通告要赶，贺锦笙本来还想再赖会儿床，但手机上却弹出一条提醒事项，提醒他下午还有《乱臣》的试镜，他得提早和助理碰面赶过去，只好打起精神收拾收拾起床。
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黎靳，他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灰色家居服，一边喝咖啡一边在翻一本好像是剧本一样的本子。
“早。”黎靳听见卧室那边有动静，主动抬头和贺锦笙打招呼。
贺锦笙有点诧异，这是他第一次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还能看到黎靳。
“早、早啊！”贺锦笙舌头打了下结，顿了下才流利了起来，暗骂自己大惊小怪，“今天不用工作吗？”
黎靳说：“刚谈完一部电影，筹备前休息一段时间。”
贺锦笙没多想，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经过黎靳旁边时忽然想到什么，停下来好奇地问：“你谈的电影，该不会是小说《法外温柔》改编的那部吧？”
黎靳：“你怎么知道？”
贺锦笙：“前一阵上了微博热搜，我热搜上看到过，那小说挺火的，书粉也多，而且好像是同性题材？”
黎靳淡淡“嗯”了声。
贺锦笙顺嘴多问了句：“演员定了？”
“主演定了一个，其他还没定，”黎靳撩起眼皮看着他，“你有兴趣？”
贺锦笙怎么可能有兴趣，也不敢有兴趣。
开玩笑，黎靳不管是演戏还是拍电影，都是以要求严格出了名的，不少演员都因为和黎靳搭戏或者是演他导的电影被吓哭过。
当然不是因为黎靳会骂人，他只会用一种失望又遗憾的眼神看着你，然后你就会觉得无地自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一点贺锦笙深有体会。
也因此，娱乐圈里有个关于艺人们“最想合作的男艺人”和“最不想合作的男艺人”的调查，黎靳都榜上有名。
只有抗压能力强的人才能和黎靳合作，贺锦笙有自知之明，他的心理还没强大到那种程度，所以，他不配。
贺锦笙礼貌地笑了笑，“黎导的戏，哪个演员不感兴趣？不过我下半年还接了部新戏，档期上排不开，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没事，不用管我，我去洗漱了啊。”
黎靳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翻剧本，贺锦笙往他手里的剧本上随意瞄了眼，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不过也没往心里去，进了浴室洗澡。
等他打开淋浴头，冲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黎靳手里拿的那本，怎么好像是他昨晚带回来的电影《乱臣》的剧本？
他昨晚带剧本回来本来打算再复习一遍明天试镜要说的台词，但是黎靳回来的早，他就给忘了，剧本被他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被黎靳看见了？
贺锦笙赶紧冲掉身上的泡沫，洗漱完匆匆走出去，黎靳刚才翻的剧本已经合上被放在了桌上，封面上赫然是“乱臣”两个正楷大字。
“这是张导的新片我经纪公司和他们出品方有合作有个角色要我出演剧本送到我手里我就是随便看看！”贺锦笙一口气说完，打量着黎靳的脸色，试探地问，“剧本你看完觉得怎么样？”
黎靳淡定地喝完杯子里的咖啡，不紧不慢地说：“张导的片子口碑有保障，不过里面角色太多，每个角色都有非常鲜明的个性，想把每个角色都拍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贺锦笙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停顿了一下又问，“你觉得里面哪个角色最有特点？”
“男二号，柳刃。”黎靳说，“人物形象和性格的反差很容易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人物身上又具有浓厚的悲剧色彩，会让观众对他的结局感到意难平，是一个能让观众记住的角色。角色能让观众记住，扮演角色的演员，自然也能火。”
黎靳的这一番点评中肯准确，和贺锦笙完全想到了一块儿去，所以他才想去争取“柳刃”这个角色。
他已经够火了，并不是为了想红，而是想被观众记住——不是因为脸而是因为演技。
“那你觉得，”贺锦笙给自己倒了杯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样的演员才能驾驭得了柳刃呢？”
贺锦笙那点小心思黎靳一眼就看透了，一针见血问：“你想演柳刃？”
贺锦笙咳嗽了下，抱着水杯小口喝水，抬眼瞄他，“嗯……嗯，你觉得合适吗？”
黎靳看着他说：“你不是下半年档期满了？柳刃的戏份不少，张导不太喜欢轧戏的演员。”
贺锦笙：“……”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有，我只是对柳刃这个角色比较感兴趣，不过我也知道，我可能驾驭不好……”贺锦笙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解释说，“我在里面只是友情出演，客串一下……也没想轧戏，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贺锦笙有些后悔问黎靳的建议，他怕黎靳知道了他想试镜的角色是《乱臣》的男二号后，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不自量力。
贺锦笙想把这个话题岔开去，鉴于昨天没吃早饭低血糖晕倒的前车之鉴，他决定去厨房准备找点吃的给自己弄顿早饭。
可公寓太久没住人，也就没有准备食材，贺锦笙打开冰箱的冷藏室，只找到几瓶冰矿泉水和冰啤酒，幸好最后在冷冻室里翻出来一袋冷冻水饺，不然只能叫外卖了。
洗锅烧水，下饺子之前，贺锦笙想到家里没其他吃的，黎靳肯定也没吃早饭，于是客气地问了下他：“我准备煮饺子，你吃吗？”
黎靳颔首：“谢谢。”
饺子煮好盛进盘子里，黎靳也没干坐着，主动过来帮贺锦笙端盘子，配合上他身上穿的家居服，不像是什么影帝导演，倒像个贤惠的居家好男人。
一想到网友眼里高高在上的国民男神现在在厨房里给他打下手端盘子，贺锦笙的嘴角忍不住翘了下。
三十多个热气腾腾的芹菜猪肉馅饺子盛在一个盘子里端上了桌，香气让饥肠辘辘的贺锦笙忍不住食指大动。
可因为他前几天减肥减得太猛，胃口变小，才吃了不到十个就感觉到了饱意，撑得放下了筷子。
饺子煮的有点多，贺锦笙觉得黎靳一个人应该解决不了，于是说：“吃不完就倒了，别勉强。”
黎靳看着盘子里还剩了一大半的饺子，又扫了眼贺锦笙的脸，好像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瘦了不少，淡声问：“你胃口一直这么小？”
贺锦笙摇摇头，“这两天减肥，所以吃得少。”
黎靳三两下咽下一个饺子，“为什么减肥？”
贺锦笙又不好说是为了试镜，含糊其辞道：“就是想减，瘦一点上镜更好看。”
黎靳的视线缓缓在贺锦笙的脸上扫过一圈，从专业角度给出建议：“你上镜已经足够好看，不用减。”
贺锦笙诧异地睁大了眼，他没听错吧？他居然从黎靳嘴里听到了夸他好看的话？！虽然语气很公事公办，但贺锦笙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这个圈子里能得带黎靳一句夸赞的艺人不多。
贺锦笙一早上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就算知道下午的试镜大概率不会成功，都不觉得失落了。
“谢谢，那我以后不减了。”贺锦笙眯起桃花眼冲黎靳笑了下，开玩笑说，“听导演的。”
贺锦笙刚洗过脸，没化妆的他比平时电视上见到的样子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分清秀俊朗，窗外照进来的晨光，给他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见。
黎靳看了一眼随即敛下目光，默然片刻忽然说：“我和张导还算比较熟，他选演员也经常会让我帮忙参考。”
贺锦笙眨了眨眼，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黎靳愿意帮他去跟《乱臣》导演打招呼？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黎靳要帮他走后门？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在业内出了名难攀关系的黎靳啊！贺锦笙你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贺锦笙没把黎靳的话放心上，微笑着恭维：“那说明你眼光好，导演们都相信你。”
黎靳嘴角动了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还是没开口，低头继续吃饺子。
明明是最亲密的夫夫，聊起天来却像是商业互吹，贺锦笙觉得尴尬得不行。
好在黎靳并没有打算跟他闲聊太多，吃完饺子端起空盘去了厨房，贺锦笙看着男人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两人除了在床上，其余时候真的像陌生人一样，不，床上也好不到哪儿去，一点都不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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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的试镜在C市某五星豪华酒店里举行。
贺锦笙和助理周舟到的时候试镜刚好开始，虽然戴了口罩工作人员还是认出了贺锦笙，当即就要给贺锦笙单独安排休息室，不过贺锦笙给拒绝了，都是来试镜的，没必要搞特殊。
试镜的房间外面坐了不少过来面试的演员，有脸熟的，也有不认识的，贺锦笙和几个合作过的演员打完招呼坐到了后排角落，他来的晚，试镜排在第十一个，还有准备的时间。
来面试的人虽然多，但有名气的演员没几个，二十多个人里属贺锦笙咖位最大，现在除了男二号，其他主演都已经定了下来，所以其他人看到贺锦笙来参加试镜都感觉很奇怪。
如果只是客串一个配角，贺锦笙这样的咖位也没必要来试镜，如果是来面试男二号……其他人心里不约而同一阵暗笑，男二号的人选迟迟未定，就是因为导演对柳刃这个角色期望颇高，就凭贺锦笙这种傻白甜演技怎么可能被导演看上？
贺锦笙对周围的那些小声议论充耳不闻，专心背台词，周舟气不过小声骂了两句，安慰贺锦笙：“笙哥，他们就是嫉妒你，别往心里去，面试你一定会成功的！别紧张，要不要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紧张了？”贺锦笙瞟了眼周舟从包里拿出来的保鲜盒，里面是他切好的水果，有哈密瓜、苹果还有橙子。
橙子……贺锦笙现在看到橙子就头疼。
“我不吃橙子，以后别买橙子给我。”贺锦笙想想气不过又补充了一句，“我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橙子！”
周舟翻起眼睛回想了一下：“……以前不是榴莲吗？”
贺锦笙懒得解释，低头继续背台词，然而刚背到一半，走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黎靳！是黎靳来了！”
贺锦笙离得远没听清，扭头问周舟：“谁来了？”
周舟双手握拳，兴奋得眼睛发亮：“黎靳啊！笙哥你老公！”
贺锦笙：“……”我靠，他怎么来了？
青年演员里有很多人都以黎靳为榜样，一听说黎靳来了立即就有不少人站起来迎上去。
“黎导您好！”
“黎老师，幸会幸会！”
“黎老师，我是XXX您还记得吧？我们合作过的。”
黎靳一进来，目光先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最后在最角落里找到了坐得安安稳稳的贺锦笙，贺锦笙应该是没想到他会过来，一脸震惊外加茫然。
黎靳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收回目光，转身由工作人员带着他进了面试间。
等面试间门重新关上，刚才还吵闹不休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回头看向了坐在最后的贺锦笙，表情如出一辙的微妙。
贺锦笙：……都看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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