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殷烈寒从酒肆出来后直奔思无涯,他化身的红雾如苍鹰飞掠于夜空,行至魔宫上空时无声无息显出了真身。

    魔尊已醒,此处的结界也随之碎裂,爆发出磅礴的力量,才惹得众妖纷纷叩首朝拜。

    被这份上古之力激起战意,他眼里渐爬满鲜红的血丝,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要打上一架。

    “越木兮,”他饶有兴味地念着这个名字,“现在就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够不够格做本座的师父。”

    殷烈寒缓缓落到地面,毫不犹豫抬脚一踹,没了固若金汤的结界,沉重的殿门轰然大开。这座已沉默数千年的大殿,终于向入侵者展现出全貌。

    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殷烈寒惊讶地挑了挑眉——

    人鱼膏制成的长明灯左右依次排开,它们终年不熄,映得殿内通明如昼。

    大殿正中是一座高台,其上摆着髹金纹云的尊主之座,座椅被灯火镀上熠熠金光,象征着整个魔界的权利巅峰。

    但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在上面停留,反而转向了旁边的女子。

    她背朝大门静静站着,好像在欣赏墙上的壁画。

    那身姿是说不出的曼妙,腰身不盈一握,长至脚踝的墨发被随意挽起,红纱裙摆逶迤在地,宛如一条委折流淌的血河。

    听见动静,她微微侧过头,露出弧度秀美的侧脸来,没挽紧的头发不经意间滑下几缕,搭在雪白颈窝处,隐约可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看上去就像一件上等的青花瓷器。

    ——那是不符合这座森然魔宫的、脆弱的美丽。

    “想不到这万年老妖婆还有这种癖好,刚醒就招来如此貌美的使女伺候。”殷烈寒若有所思,“打完架后,干脆把这女人掳回去,叫属下见了岂不是很有面子。”

    他吹了个口哨,轻佻道:“美人,去喊你主人来,就说她徒弟殷烈寒听闻她老人家醒来,心中高兴,特来讨教一二。”

    越·老妖婆·美人·木兮表面岿然不动,其实已经借着反光的铜饰暗暗打量对方许久。

    殷烈寒蓄着满头赤红短发,刺猬般支棱着,还留有一条两指粗的胎辫,绕了几圈盘在脖子上。

    他的左半张脸覆着赤焰纹,纹路随着体内魔力运转而明明灭灭,就如蛰伏于裂缝中的岩浆,不知哪一天会喷涌而出。

    此人虽拥有至尊至贵的领主地位,长相却十分年轻,放到人类中不过二十左右的青年模样。眉目间却俱是张扬桀骜,嘴角也挂着迷之弧度,硬生生凹出一脸的邪魅狂狷。

    看清他的样子后,越木兮满心嫌弃,对系统道:“算了,如果败在这个红毛杀马特手上,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再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系统,你没有手诶!怎么撒我的骨灰。”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哈哈哈。”

    系统:“……?”希望这人尽快出事,三天之内就给你扬了。

    “你就是殷烈寒?”虽心中在同系统插科打诨,越木兮嘴上倒也没耽误,她转过身来,正式与他对视,“据说你与另两位领主同时冲破了瘴气,之后又斗了几百年,也没分出个胜负。”

    殷烈寒挑了挑眉,将右脚重重踩到一旁的座椅扶手上,语气嚣张:“是魔尊派你来传话的?既然她已经了解情况,就更应该出来给个说法,究竟要选谁来继承她的位置?”

    他将发辫朝后一甩,摆出一副“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注意”的表情。

    “不过你胆子倒大,本座很是喜欢。在这做使女有什么好?跟本座回炎海城,保管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殷烈寒其实有点心虚,以往喝酒找乐子时,那些女人总是嚷嚷着要跟他回去,远不如这个漂亮不说,还经常被吓得哭哭啼啼,吵得脑仁都疼,他从来没答应过,所以这事其实还是他第一次干。

    属下在这种时候一般都说什么来着?殷烈寒绞尽脑汁回忆了一番,才没有露怯。

    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感激涕零,不料她竟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眼中闪着戏谑的光。

    殷烈寒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收起了调笑的心思:“你笑什么?”

    下一秒,只见那使女两袖一挥,施施然坐在了魔尊之位上,三尺裙摆顺着座前的台阶蜿蜒而下。

    殷烈寒:“??????”

    “枯等了大半天,你却还是没认出为师,委实让人为难啊。”

    他一脸三观崩塌的表情实在好笑,但越木兮为了完成任务,只能拼命忍住:“徒弟啊,认错人也就罢了,但师父毕竟刚醒,你连句好都不问,就火急火燎来约架,是不是应该给师父道个歉呐?”

    然而殷烈寒因为太过震惊,语言系统都有些崩溃,更别提道歉了:“……你……我师……父?”

    越木兮也不急,笑吟吟应道:“诶。”

    殷烈寒:“…………”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此事太过荒唐,这个看起来一只手指就能摁死的柔弱女人,竟自称是魔尊?他绝不会信!

    “少装模作样!你体内几乎看不出有魔力运转,摆明了功法低微,怎可能是她?”

    为了凹人设,她挑起涂着蔻丹的朱红指甲:“以蠡测海、坐井观天——你如此莽撞,为师怎么会放心把尊主之位交给你?”

    殷烈寒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什么……海?此海位于何处?”

    他眸色渐深,他那位师父刚醒便急着去扩张海域,还派一个弱不禁风的使女应付他,究竟是何意?难不成被那两个杂碎捷足先登了?

    越木兮:“?”

    魔界到底有没有九年义务制教育。

    她换了种说法:“简单的说,你太弱了,看不穿本尊的深浅再正常不过。”

    见她仍旧自称魔尊,殷烈寒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向来懒得思考弯弯绕绕的事情,搞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没关系,打一架就是了。

    殷烈寒冷笑一声,伸展右臂,凭空化出一把弯刀来。

    系统:“噗嗤。”

    越木兮:“哦豁,他好不讲道理。”

    殷烈寒不仅不讲道理,还是个急脾气,只眨眼的功夫就闪至身前,一言不发地用刀尖抵住她胸口。

    刀压强劲,透明的空气似乎都被劈成了两半,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凌空飞舞起来。

    这使女果然如看上去那般孱弱,连他随意一击都躲不过去,殷烈寒轻蔑一笑:“你若是魔尊,本座的名字今天就倒着写——说罢,为什么要冒充她?”

    他说着,故意释放出凶悍的魔压。

    魔压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力,是因魔力运转而形成的威压,起震慑敌人之用,若是一般小妖,此时肯定已经什么都招了。

    然而殷烈寒却不知道,面前的人虽然无法使用魔力,但她体内的力量就如恒河沙数,难以斗量,他这点魔压看在对方眼里,跟小孩子闹脾气没什么两样。

    只见她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而后屈起手指在雪亮的刀尖上弹了弹:“好徒弟,知道弄乱女人的发型会有什么后果吗?”

    “!!!”

    这个女人竟对他的魔压毫无反应,殷烈寒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出于野兽般的直觉,他急急收刀后撤,但还是晚了一步。

    前一秒还在说话的“越木兮”极速膨胀至原来的四五倍,砰地炸开来,五颜六色的粉末旋即飚出,喷了他一身。

    “咳咳咳……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殷烈寒猛晃脑袋,抖落一连串粉末,可他却并未注意到,有张薄如蝉翼的芯片,趁着爆炸余威弹入了他体内。

    他的心渐渐沉下来——交谈这么久,竟完全没察觉眼前的人只是个傀儡,这难道是什么上古秘术不成?

    若系统听见殷烈寒的想法,肯定要揪着他的耳朵怒吼:“什么上古傀儡术,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阴谋!”

    几分钟前——

    越木兮从后门冲进大殿,二话不说直奔宝座,然后从系统储物空间往外掏东西。

    系统百无聊赖,随手调出她的购物清单,矜持点评道:“‘女娲扔掉的泥巴’?嗯……”

    顾名思义,此道具可以被捏成任意模样,并被宿主操控,由于是泥土这种死物制成,不受禁制法阵的限制,通常作潜入密室、偷取法宝等用途。

    只可惜它不仅分量少价格高,而且撑不过多久就会化为一把碎末,经常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长期高居差评排行榜前三名。

    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系统想,然而等看到数量那一栏时,才发现还是不该对这个女人掉以轻心:“——五千份?”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吧?!

    在它的无声谴责中,越木兮飞快地取出其中一千份进行融合,瞬间制出了与她一模一样的泥偶。

    系统:“……女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用这玩意做一次性等身手办,跟烧钱有什么区别,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

    越木兮操控替身做了几个动作,确认运转无误后,又取出一物塞了进去。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系统狐疑地扒拉购物单。

    “鸿信?!”

    这件道具倒是长期居于好评榜首位,虽然划归到初级道具里,但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原因很简单,有的宿主会选择与同事发展恋情,但他们都需要穿梭于不同世界完成任务,聚少离多,因此“鸿信”才被开发出来。

    就像手机下载应用软件一样,将芯片植入体内后,就能随时使用“鸿信”。它的功能包括但不限于全息投影、视频语音通讯、私聊、群聊、匿名聊等,总之是一款大型聊天交友软件。

    越木兮托着下巴,绕着替身转了一圈,又将其摆成背对门口的站姿。

    “这样看起来比较神秘……”

    系统目瞪口呆,看着她做完这些准备后迅速撤离,狗狗祟祟地藏进一个僻静角落,而后调出“鸿信”的聊天界面,开启了与关联账号的视频通讯功能。

    视频画面闪烁一会,很快稳定下来,赫然是方才的大殿。她“喂”了两声,视频那头也发出同样的声音。

    系统体内的数据一抽一抽,第一次感觉到头疼的滋味:“刚才那是鸿信的芯片?还是关联了你账号的芯片?我都不知道泥偶也能植入鸿信。”

    越木兮这才有空搭理它,只听她沉痛道:“我起先也不知道,后来听一位姐妹说,她经常用这个方法偷看书中的绝世美男洗澡。”

    “……商城只收你们几百成就点真的亏了。”

    系统话音刚落,视频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跋扈张扬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正是踹门的殷烈寒。

    但他永远无从得知这段插曲了。

    粉尘散去后,越木兮又开启投影功能,她的虚影绕着殷烈寒转了几圈,凑近他耳边揶揄道:

    “刚才是谁说名字要倒着写来着?寒烈殷?”

    “…………”

    殷烈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骤然转身发难,对着背后的人轰出千钧一掌——

    不料攻击竟直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打在了那道命运多舛的殿门上。

    殷烈寒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甚至感觉不到有魔力运转的气息,对方就轻易避开了自己的攻击。

    殷烈寒终于承认,这个娇美无匹的女人,的确是越木兮,除了她,没人有资格让自己如此狼狈。

    越木兮幽幽叹了口气,退半步的动作熟练地宛如戏台上的老将军。

    “本尊让你道歉,你偏不听——既然你执意忤逆为师,那么给你点小小的教训,也不过分吧?”

    闻言,殷烈寒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目光戒备的盯着她。

    不料她只是用食指虚虚一点,半空中就出现了一片他从未见过的光晕,方才被粉末扑了一脸的狼狈情形在里面反复重演。

    殷烈寒:“…………”

    系统:“你还录屏了???”

    它查了查,发现这个狗比居然还充值了臻享会员,拥有无限云储存空间。

    越木兮背手踱了几步,语气十分沉重,内容相当鬼扯:

    “可惜了……这奇毒还是本尊当年同神界一战时,找人用七七四十九朵迷榖花,用九九八十一天炼制而成的——它虽然能让你立即毙命,但若不用秘术催动,你这条小命暂且还不会有事。”

    她陡然冷下声音:“下一次本尊可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了,所以——你可知错?”

    这回总该道歉了吧,抠门系统又不给加班费。

    仿佛听见了她的腹诽,殷烈寒攥紧拳头,嘴唇艰难地几张几合,含含糊糊道:“徒……*……知*。”

    厉害啊。

    越木兮奇道:“你这自带马赛克的本事跟谁学的?”

    殷烈寒骄矜地皱了皱眉:“什么马?本座从不骑马,那些凡人的坐骑,怎配得上本座的身份?”

    “…………”

    心中默念三遍“他叛逆期罢了”以后,越木兮深吸一口气——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本尊就把刚刚那段丢人画面印成画册保管魔界人手一份——”

    “徒弟知错!!!”

    差点被呛到的越木兮:“……乖。”

    不想承认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殷烈寒:“…………”

    越木兮看了看对方的表情,深知打一棒给个甜枣的道理:“魔尊之位一事,不必急于一时,本尊既已承诺传位于徒弟,肯定不会食言,至于这魔尊令嘛……”

    闻言,殷烈寒飞快扬起头,透露出对力量的渴望,他的眼神赤/裸而明亮,像只野心勃勃的年轻雄兽,比刚才硬凹出来的霸总人设顺眼多了。

    见对方上套,越木兮趁热打铁道:“今后师父会带你们修炼,这号令四方的魔尊令,自然是各凭本事来拿,谁能力最高,便交给谁。”

    越子曰:谈恋爱不如学习。

    这三个徒弟能为了一个女主斗得你死我活,在她看来就是作业太少,没有受够生活的毒打。

    不过,她对另外两位徒弟还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想到这,越木兮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待为师见过你师兄……嗯,或者师弟?再做安排。”

    殷烈寒面上虽然还是有些犹疑,但最终还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殷殷!”她冷不防叫住他。

    殷烈寒一个踉跄,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耳垂瞬间充血,变得通红:“……殷殷?!”

    “本尊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一下来三个徒弟怎么记得住?以后就叫小名了。”

    越木兮不管对方满脸羞愤,理直气壮地指了指门口:“方才就想说,亲师徒也要明算账,明早记得来把殿门修好。”

    “……”殷烈寒内心郁卒,胡乱撸了把头发,在簌簌飘散的粉末里深吸一口气,没有发作,“是,师父。”

    随即头都不回,逃也似的走了。

    殷烈寒一路疾行至山下,十分不巧地撞上了他的两位护法,想必也是听到风声赶来的。

    要不说人以群分,妖魔也是一样。

    左护法的原身是只火光兽,行事莽莽撞撞,脾气比他领主还急躁,此刻正指着殷烈寒一身粉末大吼大叫:“领主!你怎么变色了!”

    殷烈寒:“……”

    右护法见他脸色不对,一巴掌呼到左护法头上:“要你他/妈多嘴!这肯定是魔尊她老人家传授的修炼秘法!”

    殷烈寒:“…………”

    三人在寒凉夜风里面面相觑一会,最终还是殷烈寒先开了口:“可有动静?”

    右护法心知他说的是另两位领主,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南边且浪着呢,估计还不知道这事,西边……还是那样,装腔作势,有本事一辈子也别来争。”

    殷烈寒点了点头,沉吟一会道:“明日本座还要上山一趟,议事大会推迟一天。”

    左、右护法齐齐问道:“啊?做什么?”

    殷烈寒仰起头,望向天边一弯残月,几颗残星,背影深沉而萧索:

    “修殿门。”

    ??????

    -

    俗话说,同看一片月,各有伤心人。

    同样的月色下,绝尘宗内也有人跟殷烈寒一样忧心忡忡。

    “魔尊现世,必有殃灾啊……”

    伴随着这句感叹,绝尘宗议事厅紧闭的大门从内被打开,一群修仙者鱼贯而出。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道袍,衣上的流云暗绣从领口一直纹至下摆,行走间反射出细碎润泽的光。

    这群人中有老有少,他们个个目光如炬,身形挺拔清隽,是宗内数得上号的人物。但此时,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方才发出感叹的青年男修接着说道:“若她醒后撕毁契约,举兵攻入人界,这天下怕是要大乱。”

    “住嘴!”旁边一位长老厉声了喝止他,“出了议事厅就不要再提及此事,叫底下弟子听去,只会闹得人心惶惶。”

    “是,师父。”男修脸上难堪一闪而过,又很快被掩饰得干干净净,他顿了顿,“徒弟只是不明白,为何众位长老不同意请司师兄出关?如今人界有难,他既然身负盛名,更不该独善其身。”

    长老鹰隼般的眼睛一瞪,还欲再骂,一位女修却走了过来,在旁人面前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摇摇头走了。

    “师弟此言差矣。”女修冷冷道。

    “不知因何缘故,近年人界飞升艰难,几大宗门的长老均是苦修几百年,却一直停滞于化神期,无法渡劫飞升,仙门也因此士气低迷。

    司师兄天赋卓绝,不过弱冠之年却已化神期圆满,深受道友们敬仰,身系振兴仙门的要务。他此次为渡劫而闭关,自然不能轻易打扰。况且魔尊刚醒,尚未有动作,你为何执意要扰他清修?”

    男修眸光一寒,几乎掩饰不住嫉恨之色,他忽然想起些什么,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

    “呵,想必师姐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司师兄还未闭关时,被无意间看到在描绘一名绝色女子的丹青,虽没有画上五官,但那一笔一划,已是尽态极妍,看得出作画之人用情至深。想不到他那目空一切的性子,动起情来照样惊天动地……我也是怕师姐你一片真心错付啊……”

    闻言,女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口中闭关不出的司师兄——司风迟,此时人早已不在宗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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