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郁陶睡的迷迷糊糊,蓦地听见动静,不耐地动了动,头埋在爪子下面。

    然,在听闻刘方略尖细的声音后,郁陶睡意一扫而空,瞬间翻身坐了起来。

    “喵?”

    他病重?!

    郁陶一脸懵,反应不过来。他、他不是在梦中吗,怎么、怎么还会病重……

    刘方喘着气,“陛下,可要召见他?”

    楚尧并未回应,只是道:“请张太医前去为他诊脉。”

    “是!”

    刘方应下,又急急忙忙出了殿门,疾步走向养心殿外跪着求见的良图。

    刘方:“走吧,同我一起去太医院,请张太医为五皇子诊脉。”

    良图面色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有些犹豫。

    刘方扯了他一把,“快些走吧,张太医医术高超,可谓是华佗再世,只要有一口气尚存,都能救回来。”

    闻言,良图才略微放松,扯了扯嘴角,应道:“好。”

    前日夜里,主子半夜里踢了被子,嘀咕着热。他闻声醒来,靠近一看,就见主子脸色红的不正常。

    探了探主子额头,良图被烫的缩了缩手,怎会如此烫?

    “主子?”

    良图唤道,神色焦急,抓着他肩膀晃了晃。

    郁陶闭着眼,眉头紧拧,难受的厉害。

    良图慌了,打了盆冷水,浸湿了帕子放在郁陶额头上,给他降温。整整一夜,良图守在郁陶身旁,换了不知多少次帕子。

    直到天亮,郁陶身上热度才降了下去,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会。

    良图暗自松了口气,然不等他完全放松,郁陶又没了意识,身上热度虽未升高,但怎么叫都叫不醒。

    胆战心惊守了半日,良图寻去太医院,想请太医替主子诊脉,却被拒之门外。

    这里是大楚皇宫,良图知道,但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这里是大楚皇宫。

    回到含凉殿,良图又守了郁陶一夜,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他绕过侍卫,去求见楚皇。

    主子是大凉五皇子,若在楚皇宫出事,楚国别想再有安稳时候。

    良图快步跟上刘方,顺着昨日走过的宫道,往太医院赶去。

    还好,不枉他走这一遭。

    .

    望着刘方离开的背影,郁陶久久不能回神,分不清他所处之地,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庄周梦蝶,他梦猫?

    郁陶呆呆地站起身,迈着昨日才学会的不熟练猫步往外走去。

    他要去含凉殿,去看看自己。

    他总要探明,他是不是身处梦中。

    楚尧一直垂眸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变化。

    小猫自醒来后,注意力就在刘方身上,待他出去后,小猫神思也似随他离开一般。

    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小猫终于动了动,楚尧蜷了蜷手指,却不想小猫直直往外跑去。身子虽有些摇晃,但速度却不慢。

    楚尧冷着一张脸,堵在了小猫面前。提溜着小猫后脖子,提了起来。

    “想去哪?”

    郁陶转了转清亮的眸子,反应都慢了半拍。

    他耷拉着耳朵,垂着四肢,尾巴自然垂落,打了个圈,看着好不可怜。

    楚尧换了个姿势,掐着他胳肢窝,抱小孩一样抱着他,却没近身。

    猫儿蔫巴巴的,莫不是……饿了?

    楚尧:“传膳。”

    闻言,郁陶眨巴眨巴眼,回过神来,一双湛蓝色大眼神采奕奕。

    楚尧:“饿了吧,孤已传了膳。”

    郁陶:?

    郁陶还有点懵,就觉着腹部一阵暖意传来,一只大手在他肚子摸了摸。

    肚子都瘪了,楚尧肯定道:“是饿了。”

    “咪!”

    狗皇帝!你养猪嘛?!

    郁陶挥着前爪,蹬着后脚,蔫哒哒垂着的尾巴很有力的甩了甩,火力全开。

    他又不是猪,睡了吃,吃了睡!

    “别闹。”

    楚尧一边说道,一边抱紧了他,怕他动的太过剧烈,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去。

    他心虽好,却是第一次这般做,一时没掌控好力道。

    郁陶:“咪咪咪!”

    狗皇帝,松开,你捏疼本殿下了!

    楚尧拧眉,手指微动,顺道抓住了他乱动的爪子。

    郁陶:……

    狗皇帝!本殿下与你有仇是吧!

    郁陶呲牙,埋头,本殿下咬死你!

    温热的呼吸打在手指上,楚尧心中警钟鸣响,松开了那只手。

    尖利的牙齿擦着皮肤掠过,楚尧黑下脸,看着猫儿的视线神色不明。

    一只手松开,郁陶趁机挣扎,逃脱魔掌落了地。

    摔的头晕眼花,郁陶没停留半分,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出了殿门,靠着模糊的记忆,顺着宫道往含凉殿跑去。

    指尖残留着涎水与尖牙擦过的感觉,楚尧心生无趣,净了手换了衣,没用早膳,便处理政务去了。

    那厢,郁陶一路跌跌撞撞在宫道上穿梭,纯白的毛发染上些许灰尘,油亮的毛似失去了光泽。

    腿脚酸软无力,打着颤,郁陶喘着粗气,仰头看宫殿的牌匾——含凉殿。

    终于到了,真让人一阵好找!

    破旧的宫门留了一条缝,郁陶身子小,顺利的钻进了院子。

    院子里立了一个青年,看音容相貌,穿着打扮,也不似太监,倒像是个小官,眉眼间带着倨傲。

    郁陶匆匆扫了他一眼,忙不迭地迈着猫步往卧房走去。

    房门大敞着,郁陶毫无阻拦的入了内。

    屋内,头发花白的太医坐在床前,老树皮一般的手指搭在床上之人光洁的手腕上。

    良图站在一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刘方站在他身侧,打量着床上躺着的人。

    前日见着时,五皇子还精致漂亮的紧,不想今日再见,他却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无甚生机。

    若不是胸膛还在轻微起伏,他都要以为五皇子已然逝世。

    张太医收回手,道:“五皇子身子虚,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未好,才为如今大病埋下祸患。”

    “臣开一剂药,五皇子服用后便好。”

    “只是,这身上的病好治,可心里的病却不好治。”

    良图还未松口气,心又被提了起来晃荡,“心病?”

    “是啊,”张太医抚着胡子,“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到大楚,怎会不染上心病。”

    良图抿了抿嘴角,上前一步,把郁陶露在外面的手,放在锦被之下。

    主子自小受宠,哪受过苦。才来大楚几日,从未吃过的苦便全吃了,心里怎会舒畅。

    是他疏忽了,竟从未想过主子心里有多难受。

    刘方大发善心,替他送张太医回去,“刘大夫,劳烦你跑一趟,奴才送您回去罢。”

    “不敢当不敢当。”张太医笑呵呵的,这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哪敢让他送。

    “只是,老臣有一事相求。”

    刘方:“奴才人微言轻,您只管说,奴才能帮便一定帮。”

    张太医:“老臣收了一弟子,年轻人傲气,不懂变通,怠慢了五皇子,还望公公与陛下求求情,莫要治他的罪。老臣自当感恩不尽。”

    刘方甩了甩佛尘,“张太医,此事……奴才真帮不了。他怠慢了五皇子,向五皇子赔礼道歉便是,与奴才说,有何用?”

    张太医有苦难言,“公公此言,老臣亦知晓,可……”

    说着,他叹了口气。他一个没看住,小徒弟便得罪了人。他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小徒弟不愿同五皇子道歉,他又能如何。

    现在前替五皇子来诊脉,他硬拉上了小徒弟前来。徒弟拉不下脸,他替他就是,只求陛下莫怪。

    刘方:“张太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后此事揭过,若是不说……”

    他话未说完,张太医亲自为他补全了。

    若是不说,陛下追究起来,他有几个脑袋?

    张太医咬牙,“老臣去叫他进来!”

    拉下脸道个歉罢了,总比掉了脑袋好。

    “梁辰,随为师进去,同五皇子道个歉。”张太医苦口婆心,“此事揭过,为师也不必再担心。”

    梁辰站的笔直,眉宇间满是傲气,嘀咕道:“不过是一个质子,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郁陶站在殿门后,恰好能听见。

    郁陶脚趾抓地,尖利的指甲无意识地跑了出来,勾着地面。

    张太医脸色一沉,压着声音呵斥:“他就算是质子,那也是皇子!陛下不可能让他死在大楚。”

    梁辰还想争辩:“可……”

    “闭嘴!”张太医扯了他一把,拉着他进殿,一边走一边嘱咐,“该说什么话,为师都给你讲了明白,你给我好好说了!”

    梁辰面上不显,心底却不屑。不过是个质子,大凉战败后送来求和的弃子,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张太医扯着梁辰站到五皇子面前后,才松开他,瞪了他一眼。

    梁辰抿了抿嘴,开口:“昨日是臣怠慢,还望五皇子莫怪。”

    刘方扫了他一眼,“五皇子病重,神志不清,良图替你主子做个决定?”

    闻言,良图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梁辰。见他眉眼满是倨傲,一看就不是真心道歉,良图道:“奴才身份卑微,做不了主子的主。”

    梁辰脸色阴沉,两个太监也敢奚落人,谁给他们脸了。

    郁陶咬牙,一张猫脸气呼呼的鼓起,尖利的指甲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郁陶垂眸看了眼,窜了出去,擦着梁辰腿边掠过。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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