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六十七、是时候放弃热血少年漫风格，朝社会板块进军了。

    一瞥颤抖的相田，坐在座位上。

    拿着刀叉的手似乎还在颤抖。但这一定是多心了。

    ———给我镇定下来，我的右手啊。

    千寻在心中这样请求。

    如果这是食戟的话，只要认输就可以了，可惜人生根本就没有这个功能。什么啊，人生真是个垃圾游戏。

    舀起料理，尝试性地放进口中。

    —————太惨了。

    ————这个味道真的是太惨了。光是味蕾接触食物的一刹那涌来的信息量就几乎要让意识飞走。

    那个料理…不……那团不可名状的物质的味道已经不是太甜太苦太辣的程度了，那不是味道、甚至不配称为味道，那只是一团混沌。

    要说怎么形容它的感觉，那就当是看起来像是罗宋汤的散发着甜腻味道的东西，舔了一下后发现是辣油海水苦瓜的混合物——那样的1000倍吧。

    不，可能还不止。

    ———对不起，幸平创真，我要向你道歉。我一直说一直说你的料理是黑暗料理，怎么都不肯吃———对不起了，说你的料理是黑暗料理，和这种东西比起来，我宁愿吃你的料理一个月。

    千寻用尽全身力气，咽了下去。

    真的是壮绝的味道。甜过头辣过头根本就是小儿科，在那里的只有混沌而已。

    胃痛，汗涌，全身都在拒绝着异物。

    ———不行，不能吐出来，如果任凭本能的冲动，那么就无法开辟前方的道路了……

    “……秋山，不要紧吗？”

    宁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要紧。

    ————只不过刚刚那一下扣了大概一半的血条，不过放心，接下来还能继续。

    千寻缓慢而坚定地继续吃了下去。

    熬过了最初的冲击后，之后的似乎好受了一点。

    难吃。惨烈。浓厚。恶心。难道说羽立其实不是地球人，而是金星文化圈的吗？

    糟糕，这孩子在做难吃料理方面的才能实在是过于惊人，和绘里奈有的一拼———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这个料理如果不巧让拥有神之舌的绘里奈吃的话，肯定一口就能当场去世。太可怕了，这东西绝不能让绘里奈碰到。

    随着手腕机械地翻动，很多本应埋在最深处的记忆仿佛在说着【叫我吗？】一边这样探出头来。

    【哦！千寻，你在这里啊。麻烦你试试我新做的蛋黄酱鱿鱼脚怎么样！】

    【呀，小千寻！没找到你爷爷正好找到你，尝尝我的鲱鱼蛇肉怎么样！】

    【千寻————真是太好了！我们两个做的饭要不要评判一下哪个更难吃？】

    不要！别过来啊你们两个！

    已经成为心理阴影的幸平父子再一次暴力打击了千寻的精神。

    对于出现在眼前的幻觉，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太惨了。

    ———这已经是恐怖活动的级别了。这个味道。而且这勾起试食者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的幻觉效果已经开始让人怀疑下一秒会有人喊出“无限月读”“镜花水月”这样的台词了。

    “……灵魂好像飞出去了一部分啊？这……这也是你们算计好的吗？”

    睿山愤怒地质问着在场观看的料理人们。

    ———呼……没关系。我是远月十杰，是大家的队长，是跨越了热血少年漫和家庭伦理剧的女主角———

    ………无论再怎么逃避现实，味觉仍然毫不留情地袭击过来。全身已经冒出了冷汗，但不能就此罢手。

    料理已经空了三分之一左右，这样下去的话未尝不能吃完啊。

    吃的过程中，大家聚集在千寻身上同情的目光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尊重。

    ———啊啊，这样一定能够迈向终点。

    千寻这样想着，不停地动着刀叉和汤匙。

    “………够了吧？已经够了吧？快点停下来！任务失败也没什么关系，没有人会责怪你的，秋山！”

    宁宁扶住千寻的肩膀，急切地劝诫着。

    “不。”睿山带着沉痛的表情阻止了她，“千万别移开视线，这就是……就是她的生存方式……”

    ———不要把我的生存方式说成这样啊！

    “那正是立于人上的决心，想要胜任十杰一职，还真是残酷。”

    ———干嘛说得像是你好像没当过十杰一样啊！

    坐在一旁的老头突然高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活该…………………………喂。这已经够了吧？”

    已经连敌对阵营都开始心疼起她来了吗。

    但是不行，料理还有剩。

    而且啊———他们还没有完全认同她，认同远月。

    如果现在放弃，未免还太早了———

    店内的空气仿佛和空间凝固了一样，只听得见餐具敲击砂锅的声音。

    料理还剩下一点，可是意识已经开始恍惚了。视线范围的亮度也开始渐渐下降。

    沸腾的大脑努力检索着幸福的记忆。

    ——以前好像说要搞一个食品鉴赏会。嗯，对了，在极星寮里说过。

    ———大家依次做菜，然后一起吃，那是十分愉快的构想。

    ———说起来，那个时候幸平说要做一个没有人做过的料理，那个后来怎么样了呢？

    混沌的大脑异常清晰起来，视域出现了一片柔和的白光。

    白光里，幸平的身影渐渐出现。他系着头带，身上零星溅着几点红色，脸上露出了他那一贯清爽的笑容。

    【想要吃吃看吗？我做的这个醋渍章鱼？】

    —————唔，想吃。醋渍章鱼啊———味道一定相当清新爽口吧？

    ————………但是可惜的是肚子已经塞满了混沌，已经吃不下了，对不住啊，幸平。

    【没问题的，我的料理可是绝品哦。】

    模糊的意识中，幸平微笑着把章鱼端给千寻。

    ———啊，与你的再会还真是快啊。好想吃，那个醋渍章鱼…………

    “快点醒过来，秋山！给我深吸一口气，把灵魂的小尾巴收回去—————”

    耳边，传来了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的呼唤。

    ———唔，是前辈啊。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千寻赶紧确认了一下眼前的状况。

    除了汤匙上的最后一口，砂锅已经空了。

    “……秋山，你以后一定是能干大事的人。”

    睿山如此断言道。

    ———哈，已经没力气吐槽了……

    最后一口了，虽然意识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前面的盘子，但千寻的本能告诉她只要跨过这一步，之后的人生怎样艰难都不会再害怕了。

    吃第一口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哈哈哈，已经记不得了啊。

    身体颤抖着，千寻的意识命令自己吞下这一口，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拼命地在抗拒着。

    是压力太大了吗……呼呼，她深呼吸了六七下，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

    ———只要吃下去，以后的一辈子，几十年，都不会再吃到这种东西了。

    光是想着这件事，千寻的心里就充满了暖洋洋的幸福感。

    “她竟然在笑啊！冷静下来，该…该不会是坏掉了吧？”

    “这个家伙终于疯了吗……”

    “喂——秋山！秋山！这一口你还是不要勉强了———”

    受到他们的激励，千寻果断吞下了最后一口。

    压下口中弥漫开来的味道，她平静地把刀叉汤匙放在一边，说着多谢招待，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这样的话，你们就没什么怨言了吧？”

    没有靠小聪明野路子，完全凭自己意志撑下来的，也就是说，是远月方的完全胜利啊。

    就算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哦。毕竟定下这个条件的是你们嘛。

    “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们再不同意接受商谈，可就太过分了。”

    宁宁站立得笔直，用冷静的语气诉说着的同时，开始用气势压迫对方了。

    “………我明白了。”老太太注视着千寻，“我没有意见，你们呢？”

    “……我同意商谈。“

    “我也是。”

    “唔，还有羽立先生。你也没有意见吧？”

    “…………嗯。”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甘心，但同意商谈真是太好了。

    千寻捂住喉咙，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

    “唔呕——————”

    回到房间后，千寻在洗手间里待到了深夜。整个人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

    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敲门声，千寻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开了门。

    “啊……是我的鬼畜素材源……是前辈啊。”

    提着袋子的睿山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我说，你的精神真的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一拳让你清醒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下她的头，“为了验证你的精神是否稳定，我要问你问题。千元纸币是野口英世，五千日元的纸币是樋口一叶，那么一万日元的纸币是？”

    “想要。”

    千寻用虚弱的声音坚定地回答。

    “唔，还是原来的那个秋山，太好了。”

    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了精神状态的睿山满意地点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这是……？”

    “是胃药。”睿山看着她打开袋子，“新年的时候药店稍微有点难找，不过没关系，你尽快吃吧。”

    袋子里面不但有胃药，还混了一些粗点心。

    “诶—————”

    ————你什么时候有的良心啊。

    虽然想这么吐槽，但千寻还是自己拿出粗点心拆开吃了一口。

    “…………啊，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正常的吃饭………我好开心哦。”千寻因为粗点心正常的味道而无意识地红了眼眶，“真香。”

    这只是普通的粗点心而已！

    “所—以—说——赶紧给我吃药！你已经吐了很长时间了吧？再拖下去就会变成要手术的状态了，你也不想变成那样吧？”

    “……唔……我知道了……”千寻擦拭着生理泪水，“我会吃的，谢谢你。”

    “那就好。”

    睿山偏过头，余光扫过站在走廊尽头的一个身影。

    横乡浑身颤抖地站在那里，手指已经危险地按在了【一】的位置。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台词，瞥了一眼正在擦眼泪的千寻，睿山有了相当不好的感觉。

    “等一下！横乡！不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收起你那危险的想法！”

    “对不起，秋山小姐，没能从那个人渣手里保护你。”

    而横乡只是兀自站在那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幺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