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弥补的方式

    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大嘴去拦都来不及。

    江画的防备反射上线,猛地将人推开,小时候被狗咬的感觉被迫重温,他又疼又气,红着眼眶就想咬回去。

    他抓住秦扬的手,张嘴就要咬,秦扬愣了一瞬,当即抽回手推他,对上江画委屈湿润的桃花眼,心情有点古怪。

    秦扬心想,自己被逼进监狱都没委屈,这二世祖委屈个什么劲儿。

    “你个神经病!疯狗!你完了你!”江画捂着肩膀,疼得直哆嗦。

    他就想不通了,怎么最近总是遇到神经病,自从质问白莲花开始,就没一件好事!

    之前江画还有点犹豫是不是老妈太过分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过分,这种随便咬人的坏东西就该好好教育,今天咬他,明天就会咬别人。

    情况瞬息万变,班上同学总算反应过来,乱糟糟地围过来拉架,周大嘴直接利用自己肥胖的身躯挡在江画面前,梗着脖子瞪秦扬。

    秦扬咬完后也不留恋,似笑非笑地看了江画一眼,便转身走了。

    他走的正门,路过越歌身边,突然停下问:“学长,你知道秦子峰么?”

    “没听过。”越歌脸上毫无笑意。

    “我就知道。”秦扬朝江画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学长,该当好人了。”

    说完,他嘲弄一笑,迈步走了。

    越歌转头看了眼秦扬的背影,走进教室,周大嘴在江画身旁急得团团转,看见越歌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班长!”大嘴火速求救。

    越歌走到内侧:“周最,你去找老师说明情况,我带他去医务室,其他人接着上课。”

    这一插曲把班上的人都吓傻了,越歌几句话安排完,拉起江画就走。

    “王八蛋!神经病!”

    江画捂着肩膀,一路骂骂咧咧,越歌在前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来学校就被咬了一口,江画现在一肚子委屈,急需有人安慰一下,他属于没人哄就酝酿不出情绪的类型,见对所有人都温柔可亲的白莲花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他,心里难免憋闷。

    总遇见神经病就算了,白莲花都不待见他?他就这么讨人嫌么?

    江画咬了咬嘴唇,郁闷了。

    系统:“这不是白莲花变歪的征兆么,任务有进度了啊!”

    江画问:“什么进度?”

    系统:“你不是一直试探白莲花的底线呢么,这就是成果,他开始对你有意见了,他没那么白了。”

    话是这么说,但什么时候有成果不好,偏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

    江画一撇嘴,挣开了越歌一直抓着他的手。

    越歌愣了下,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件事,轻声说了句:“抱歉。”

    江画更气了,道歉有什么用,不能关心两句么,什么白莲花啊这是。

    医务室在一楼,门开着,但屋内空荡荡的,校医不在工位。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江画不太喜欢这股味道,越歌让他在病床坐下,打算先去找老师。

    见他转身要走,江画心下一紧,想也没想就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去哪?”

    越歌说:“找老师来处理伤口。”

    江画抬头看着越歌,羽睫颤动,他有点担心秦扬那疯狗再突然冲进来咬他。

    “咱们等会儿吧,老师肯定马上回来了。”病床很大,江画拍了拍身边:“你坐下。”

    越歌看了眼他手边的位置:“不及时处理,有可能会感染。”

    江画歪头:“感染是什么意思?”

    越歌沉默须臾,叹了口气:“我来给你上药。”

    不出去就行,江画忙不迭点头。

    夏季校服是薄薄的短袖衬衫,因为有扣子,所以不用把整个衣服脱下来,解开扣子露出肩膀就好。

    江画一点自觉都没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越歌去药柜找药,又看着他走近,最后变成看着越歌站在身前。

    有那么一瞬间,越歌想到了脑细胞有限,只会专注观察主人举动的小奶狗。

    他声音有点僵:“先把伤口露出来。”

    江画乖乖点头,解开一半的衬衫扣子,伤口处的血水和衣料黏连在了一起,他只是稍微动动就疼的抽气,咬牙试了两次,转向越歌:“你帮我弄,我不敢。”

    越歌稍作犹豫,默默把药水放在一旁,俯身掀开了江画的衬衫,动作小心轻柔。

    很快,伤口便裸.露出来。

    整齐的两排牙印,凹陷出渗着血,两颗犬牙咬得最深,一片白腻的皮肤上,狰狞的伤口显得非常碍眼。

    越歌很少见的皱起了眉,但江画别着头,完全没注意。

    “怎么样?很严重吗?会留疤吗?”江画眼睛都闭上了,问的战战兢兢。

    半晌,越歌敛下神色说:“不会,不是很深。”

    秦扬没有想象中咬得重,看起来吓人,其实只是表面破了皮,江画反应那么大,纯粹是因为他痛觉神经敏感而已。

    “呼,那就好。”

    越歌熟练地消毒上药,药水刺激的江画一抖一抖,另一只胳膊撑着床铺,只露出绷紧的精致侧脸。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了伤的、脆弱的任人宰割的幼崽,既可怜兮兮,又可爱得让人更想欺负一通。

    越歌上药的动作很轻,每次江画颤抖,他就会停下来让江画适应,上药的时间被拉长,在那些中场间隙,眼眸会稍稍偏移,停驻在锁骨抑或颈部的线条上,偶尔不经意,也会扫见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缨。

    但他眼波平静,就像只是单纯在观察什么。

    五分钟后,老师还没回来,越歌将棉签扔进垃圾桶,细致贴上了大片的创可贴。

    “可以了。”越歌嘱咐:“这几天不要沾水。”

    江画试探着动了动肩膀,问:“那洗澡呢?”

    越歌将药品放回原处:“沾水可能会留疤。”

    江画一惊,赶紧摇头:“那我不洗了!”

    “天气这么热,会变臭的。”

    “那、那...”江画皱起眉,绞尽脑汁:“那我在家不出门,就不会流汗。”

    越歌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买些防水的创可贴。”

    “啧!你不早说!”

    江画有种被耍了感觉,但一想到白莲花的属性,又狐疑自己可能想多了。

    越歌可是朵濒临绝迹的白莲花,就算现在对他可能有点成见,也没到耍人的地步吧。

    上完药,江画正想穿衣服,越歌突然抬手滑过创可贴,江画疼得一缩,一脸奇怪地看他,越歌却很自然地拉上衬衫,甚至一颗一颗替他系好了扣子。

    江小少爷被人伺候惯了,也没觉得不自在,只觉得白莲花可真贴心。

    药都上完了,再在医务室呆着也没意义,秦扬咬人的事学校不可能无视,越歌决定带江画去找老师,但江画磨磨蹭蹭地,一直不站起来。

    江画问:“你说那坏东西会不会再外面等着咬我。”

    被关在漆黑柜子几个小时,江画这两天在家里睡觉都开着门,然而这个阴影还没消除,转瞬对狗又有了阴影。

    越歌眸色一沉:“害怕?”

    “我不怕!”他涨红了脸,嘴硬道:“谁说我怕,我就是...”

    后面的话小的谁也听不见,越歌很理智地分析:“不会,老师应该知道了,会看着他的。”

    “他为什么咬我?”江画怎么想都委屈:“我都不认识他。”

    “他还未成年,就留下了案底,成年后会遇到很多问题,应该是不满这种结果。”越歌语气淡淡:“但改变不了。”

    江画似懂非懂,垂头嘟囔:“可明明是他先找我麻烦的...”

    “嗯,不怪你。”

    “真的?”

    “真的。”越歌抬起江画的下巴:“你没做错什么,走吧。”

    白莲花认真的神情很难让人不信服。

    起码江画安心了。

    心事缠绕,江画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仔细回忆了一番事情经过,他突然觉出有点不对。

    “...本来就不怪我,怪你啊!”江画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越歌的手:“你要是没拒绝乔哥,我怎么会找你,怎么会被砸,怎么会被坏东西盯上?!”

    装死半天的系统憋不住了:“你真是逻辑鬼才。”

    这种诡异的甩锅说辞,越歌竟然没反驳,看了眼被握住的手,平静问:“那你想怎么样?”

    江画被问得卡壳了。

    他能把越歌怎么样?

    ...他能把越歌带歪。

    之前没有理由实施的方案突然有了机会,江画智商到达颠覆,意识到也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彻底完成系统给予的任务。

    江画抬起头,唇角弯弯,双眸晶亮,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

    “班长,为了弥补对我身心造成的伤害,我想你做几件事。”

    扫去阴霾的笑脸艳若桃李,眉目如画,雾蒙蒙的墨色双眼里盛着碎星,生来就是被老天偏爱的宠儿,现实看来,也是身负万千宠爱。

    越歌看着眼前的脸,淡淡说:“好。”

    ......

    如越歌所说,老师和校长很快找来医务室,围着江画嘘寒问暖。

    秦扬不再属于恒安高中,学校没办法对他惩罚,事情传进江家后,江母气得要扒了秦扬的皮,但彼时秦扬已经被警察送进了少管所,打破一次规则后,警察不再允许江家伸手伸进少管所,江母虽然恨得牙痒痒,一时半会还真不能吧秦扬怎么样。

    被害人江画除了见狗绕着走外,倒是心挺大,还反过来安慰江母别生气,省得气坏了身体。

    在江画眼里,别人怎么对他,他以牙还牙就好了,但在对比秦扬付出的代价后,他觉得好像对方更倒霉,心头的怨气无形便消了不少。

    系统恨铁不成钢:“换别人都搞死他了,你简直白莲花。”

    以受伤为由逃过了晚上的补课,江画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啃苹果。

    “因为没留疤啊,要是留疤了,等他出来我再放狗咬他,坏东西!”

    系统:“我怕你到时候都忘了这事儿了。”

    江画动作一顿,确实有这个可能,他很少去记没多大关系的人。

    但小时候咬他那只狗,他现在都还记得长什么样。

    就在江画忘记不愉快,开始和系统筹谋怎么带歪白莲花时,难得放学直接回家的越歌正在巷子中与人对峙。

    蹲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小混混把玩着手里的小刀,狞笑靠近:“小鸭子,可逮到你了!你他娘的可真能躲啊,老子蹲你一周了!”

    越歌回头朝巷口扫了眼,没人跟着,也没人经过。

    “艹!老子跟你说话呢,知道你这一单浪费了老子多少时间么!拿不出钱老子今个儿就给你放放血!”

    小刀被混混玩出了花样,手指尖纷飞跳跃,小混混这些年没少用这招唬人,欠钱的基本看到就腿软着求饶了。

    以前看越歌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屁孩,混混都没想露手,直到蹲了一周一无所获,他才终于按捺不住。

    但越歌看都没看那把小刀:“让开。”

    混混一愣,他也是和越歌打过好几次交道,隐约感觉到一种违和,不过那种感觉很快被怒火压过。

    “小崽子挺狂啊。”上下扫过越歌,他猥琐地笑了:“没关系,债主知道你一次性还不清,先还一万,拿不出来,他说可以以身抵债!”

    话音落地,巷子陷入诡异的寂静。

    小混混竖着耳朵等回应,但回应没等到,炎炎酷暑里,却等来了一阵温凉的晚风。

    巷子里没有阳光,阴影不止覆盖了地面,还遮住了眸色。

    “我心情有点糟。”越歌的声音空泛而缥缈。

    他看向小混混,一脸认真地问:“你确定今天惹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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