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躲什么

    赵夜白挡的太过严实, 路过绿贝咖啡店的一段路程,江画什么都没能瞧见。

    其实他是挺想看看越歌的,但要是越歌和平日一样神采奕奕, 他又害怕自己气死。

    一直到了广场, 只能远远望见咖啡店的门牌后,赵夜白才红着耳朵松手,掩饰着尴尬自夸“啧, 幸亏我反应快,今天竟然是周六。”

    江画心不在焉的哼哼了两声, 目光不住朝咖啡店的方向飘, 赵夜白笑容淡了些, 好不容易转移掉江画的注意力, 结果因为一句话前功尽弃, 说不郁闷是假的。

    临近六点,五颜六色的绚烂彩灯点缀着夜幕, 广场上的人流越来越密集,走近表演的舞台,江画惊讶发现那里竟贴着夜话乐队的海报。

    “今天他们有表演”

    赵夜白双手插进口袋,嘴角有些邪气地勾着“对啊, 所以带你来看看。”

    江画仔细瞧着崭新的海报, 问“现在的主唱是谁啊”

    “一个学弟,还不错。”

    演出在六点开始, 赵夜白离开后, 夜话乐队的人气重创, 虽然仍有许多死忠粉, 但流失了不少颜狗,所以他们这次的演出现场称不上人挤人。

    调试器材耽搁了一些时间, 当调动情绪的鼓点响起时,时间已经临近六点半了。

    江画捧着赵夜白买来的果汁,在离舞台不远不近的一颗杨树下等着,赵夜白去上厕所了,半天没有回来。

    他独自一人,便不可避免地遭遇了被搭讪的情况,江画明明正在摆弄手机,嘴上却一律以没带手机的借口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接连几人碰壁后,虽然仍有不少人暗中关注他,实际上前的人却渐渐少了,倒是附近围拢过来不少人,搭讪不成,总可以近距离偷看。

    刷手机刷得无聊,江画不自觉打开微信,想起越歌被自己拉黑了,瘪了瘪嘴,心烦地收起手机。

    舞台上已经开始演出,新来的主唱是一个清清秀秀的男孩子,声音很干净,但没有赵夜白那种与生俱来的故事感,总显得有些单薄,偶尔稍稍走调,不过不伤大雅。

    江画有些挑剔的听着,渐渐的,感觉这样出来透透风也挺好的,晚风吹过时,胸口积攒的郁结好像也跟着一点点消散了。

    一首结束,广场上响起一阵掌声欢呼,主唱面颊微红,不断朝台下鞠躬,那种与摇滚形成反差的羞涩又引得女孩子一片尖叫。

    然而很快,尖叫着突然凝固了一瞬,几秒后,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炸裂开来。

    江画注意力被拉回台上,看见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的赵夜白时,着实呆住了。

    他真以为赵夜白去了厕所,没想到所谓的魔法,就是听他唱歌。

    一片欢呼中,赵夜白在舞台中央站定,即便相隔很远,拿起话筒时,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准确望了过来。

    可能是赵夜白带着对儿毛绒耳朵的原因,台下拍照的热情非常高,闪光灯接连不断,夹杂着纷纷扰扰的激动交谈。

    时隔几个月,赵夜白再次回归夜话乐队,确实是一桩激动人心的新闻。

    台上,他端起话筒,一如既往的从容不羁“我认识一个小傻瓜,他原本就像是生活在城堡的小王子,日子无忧无虑,每天简单而快乐。”

    江画后悔了,他后悔没找机会把赵夜白打死,实在不行,提前封住他的嘴巴也好

    “不过最近,这个小傻瓜被欺负的差点自闭了,总是闷闷不乐的,今天呢,我想做个坏蛋,不再哄他开心,而是让他认清现实,尽早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赵夜白声音越发深沉,强行无视江画的眼神,说“下面是一首抒情歌,就当他没来过”

    随着有些悲伤的前奏响起,广场安静了下来,赵夜白唱歌时闭着眼睛,他的声线深切动人,在某个瞬间,透过一段段歌词,江画好像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这几天的自己。

    然而他只听了不到三十秒。

    痛处被一层层揭开,在代入感太强,眼眶都红了时,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弭了大半,与之替代的,是两只温凉的手心。

    江画霎时僵住,挣扎就要反抗,就在这时,鼻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清香中混杂着咖啡的苦涩。

    他扭过头,果然对上了越歌淡色的眼眸。

    两只手随着姿势调换了位置,再次罩住了江画的耳朵。

    “不要听。”

    其实用不着越歌这么做,此刻江画脑袋里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清什么音乐,他只是怔怔看着越歌的眼睛,思绪迟迟无法跟上。

    越歌的眼眸清浅明亮,第一眼看去便清澈无比,就像折射着晨光的潺潺溪流。

    然而,如果仔细盯着,就会发现那玻璃珠一样干净剔透的心灵之窗只是天生优势而已,窗外无形遮着一层屏障,根本透不进外界的光芒。

    越歌半抬他的脸,清隽的眉微微皱起,扫过舞台上的赵夜白,摘掉了江画头顶的兔耳朵。

    “很可爱,但现在不要戴了。”

    听到他又说自己可爱,江画眼神一阵颤动,无意识咬紧了嘴唇。

    越歌目光下移,空出只手端着他的下巴,强行抚出了那片唇。

    “说了很多次,不准咬。”

    几天不见,按理说,越歌并不知道他偷看到了什么,就算真的逮到他没去旅游在撒谎,见面后最先问的应该也是他怎么在这才对。

    他把越歌拉黑三天了,越歌一直没有打来电话询问,江画基本认定这家伙恐怕压根没发现,但如今碰面,越歌这番强硬陌生的语气又着实把他吓到了,不禁怀疑难道自己还没发脾气呢,越歌先因为被拉黑而生气了。

    因为不爽,所以伪装出现了漏洞,才流露出与温柔不沾边的一面

    江画眼睛睁得更大,嘴唇翕动,想回呛关你什么事,但对于这样的越歌,一时竟没能说出来。

    可憋着不说反而更难受,他本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最后,江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自虐似的狠狠咬了嘴巴一口,在下唇咬出了一排小牙印,然后挑衅地瞪着越歌,眼神里赤裸裸写着我乐意

    越歌沉默半晌,似乎气极反笑,他又朝舞台看了眼,江画被捂着耳朵听不清楚,视力却没受影响,清楚从他的嘴型里看出一句脏话。

    “”

    江画用力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被彩灯晃花了眼睛。

    四周小范围的观众若有似无地往杨树这边瞥,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亲密的举动,其中就包括刚刚两个偷拍的女孩,她们一眨不眨地盯着,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像是觉得赵夜白碍眼,越歌不由分说,把他拉到树后的阴影处,江画被迫抵在树干上,总算找回了语言功能。

    他问“你干什么啊”

    越歌盯着他嘴唇上的牙印,嗓音空幽“你说的旅游,原来是在a市旅游。”

    江画僵了僵,而后梗着脖子问“对,不行么。”

    说完,他咬牙切齿地补充一句更像埋怨的质问“你也没问我去哪啊,我就喜欢在a市旅游。”

    他怒瞪着越歌,眼神火药味十足,偏偏越歌一脸的平静,一腔怒意打在棉花上,江画气得直喘,胸腔不住起伏。

    不知不觉,伴奏的声音结束,江画没注意,只觉得越歌放下了手。

    他说“江画,我以为你出国了。”

    骗子,避重就轻。

    他出不出国,跟越歌有没有问他有什么关系,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大冬天的,江画生生被气得涨红了脸,都想一拳揍过去“你”

    结果,悬在身侧的右手刚要作势抬起,忽然被人从后方扣住了。

    不是越歌,越歌在他身前,一只手搭在他耳边,另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

    江画有刹那的迷茫,就在他转头去看时,被只有金属才能反射出的寒光晃了下眼。

    电光火石之间,越歌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朝他被抓的手腕直直挥下。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越歌的动作太快了,从他的手势和那道反光来看,赵夜白下意识以为越歌挥的是把小刀,瞳孔紧缩,身体比大脑更快地松开了手。

    下挥的趋势停在了江画手腕上方。

    赵夜白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看向越歌,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躲什么”

    越歌偏了下头,樱色的唇畔勾出一抹讥诮玩味的笑。

    手心翻转向上,轻轻抛起一道闪烁的银光,金属制的钥匙串在半空彼此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看着赵夜白瞬间褪去血色的脸,他随手接住下坠的钥匙,重新揣回口袋。

    “钥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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