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分手

    江画万万没想到, 是赵夜白拉住了他想揍越歌的手。

    要不是清楚两人之间积怨颇深,他都要怀疑赵夜白是不是被白莲花蛊惑的内鬼,突然倒戈了。

    杨树下的气氛有些异样, 江画看了看越歌, 又犹豫转向赵夜白, 暗忖这两个人碰面不会打起来吧。

    见识过越歌另一面,他不再天真地认为越歌弱不禁风,那远超高中生的手段绝非赵夜白能比的。

    再度回忆起阴影般的一幕,江画飞快做出了决定。

    他转向赵夜白“赵夜白, 你先回去吧, 我想和他聊聊。”

    赵夜白不放心,在他眼里, 越歌就是个没有心的冷血混蛋,自始至终都在玩弄江画感情罢了,现在越歌装不下去了, 让这两个人独处的话, 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在江画没了利用价值后, 他不觉得越歌还会保留那份耐心,但刚才发生的事又让他心生疑窦。

    江画看不出来, 他却感受得到那占有欲十足的举动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赵夜白眼眸忽明忽暗,在江画无声露出拜托的眼神后, 嘴唇动了动, 终是火大地转身走了。

    他不想管了,江画这没良心的, 根本就不领情。

    傻成这样, 活该被骗的团团转

    走出五十米,赵夜白插在口袋中的手一点一点攥成了拳头, 脑海里久久萦绕着越歌方才似笑非笑的表情。

    刚经历过一场演出,广场许多人的视线仍在他身上徘徊,赵夜白知道自己应该忍着,起码忍出这片闹市再发作。

    但在路过一颗差不多的杨树时,他终究没忍住,泄愤似的狠狠踢了一脚,枝丫上的积雪簌簌落了一地,四周传来或惊或吓的抽气声。

    这股怒火不是来自江画,而是来自自己。

    赵夜白撑着树干,鼻间呼出阵阵白色的水汽,树干上的拳头再一次攥紧。

    艹,只是把钥匙而已

    他打过那么多场架,又不是从没受过伤,就算真是把刀,用手臂挡一下就是了。

    他怎么就松手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歌非常清楚。

    人在突然面对无法判断的危险时,大脑也会进入混乱状态,这时候,身体就会像膝跳反射那样,本能的选择保护自己。

    这只是身体的选择,不一定是赵夜白的选择。

    当然,如果他真明晃晃拿着把刀,越歌也不认为赵夜白会舍己为人。

    不过对于这种有人擦屁股的富家公子哥,他一向懒得招惹,后续处理起来太麻烦,所以一把钥匙就够了。

    碍事的人走了,越歌扫过围观偷拍的路人,用没在商量的语气对江画说“去我家。”

    江画刚要点头,中途才想起现在不是以前,越歌是个危险份子,眼不眨就能让人下巴脱臼那种。

    他点头的动作僵在半路,越歌看出他的想法,自嘲似的笑了声。

    “你在想什么”

    江画不想承认自己害怕,死要面子“去你家就去你家”

    反正是司机送他们去,越歌如果不傻的话,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对他下手的。

    还有一半原因,潜意识里,江画总是有种他不会伤害自己的盲目感觉。

    毕竟除了偶尔咬破他的嘴唇,越歌从没有伤害他的前科,几天以来搭建好的防备意识在遇见本人之后,终是被称作习惯的东西打败了。

    他们离开嗨街时将近七点。

    从嗨街到阳明区又用了半个小时,一路上,车子后座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江画本来想说的,但顾忌到司机还在,说得太多担心司机会告诉江父江母,而越歌则全程眉头紧锁,头偏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也很紧张,后排活脱脱就是一副分手前的冷战气氛。

    到了许久没有光顾的筒子楼,江画肢体僵硬地下了车,穿过昏暗的楼梯间时,第一次没有抓住越歌的衣服。

    越歌走在前面,上楼一路也没有管他的意思,直到两人走到三楼,一个穿着灰背心的干瘦青年突然从拐角出现。

    男人脚底趿拉着双脏兮兮的拖鞋,手里拎着个黑色垃圾袋,似乎正打算下楼,瞥见江画时,那双三角眼色眯眯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老旧楼房的楼梯非常狭窄,擦肩而过时,在男人刻意贴近的举动下,江画根本无处可避。

    他正低头走着神,视野里突然伸来一只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脏手,作势就要往他脸上摸。

    江画吓了一跳,本能的想抓住越歌,然而他刚抬起手,忽然听到一声惊恐的惨叫,那只脏手随着男人的身形一起滚下了台阶。

    越歌不止何时停下了,面上寒气氤氲,一脚将男人从楼梯踹了下去,动作利落得好像压根没考虑对方摔下去的后果。

    “嘶”

    江画被这一幕慑得屏住了呼吸,白着脸朝二楼的平台看去。

    男人滚落平台,抱着膝盖惨厉尖叫,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后,江画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这也太吓人了就这么把人踢下去

    更可怕的是,他回头后,发现越歌竟然已经走了。

    江画呆滞片刻,也顾不得那哀嚎的男人了,拖着发软的两条腿便追了上去。

    一路追上顶楼,在天台大门前的平台,越歌靠在墙边站着,楼道昏暗,凸显出了照在脸上的屏幕亮光。

    江画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时,越歌正在翻看手机。

    澄澈的眼底映出了两张照片,是赵夜白刚发的朋友圈,一张是被化成狸猫的江画,另一张是他刚刚见过的、戴着兔耳朵的江画。

    “你、你就不能等我一下么”憋了一晚上,江画扶着把手,终于爆发了。

    怒气蒙蔽了头脑,他也不管是在谁的地盘就发脾气“你走那么快干嘛”

    越歌仍在看手机,语气很敷衍“抱歉。”

    江画“”更生气了。

    江画想回家了。

    他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出了异样,今天的越歌没有半点白莲花气质,装都没有装一下。

    要么就是越歌在生他撒谎的气,要么就是越歌知道他发现了,索性不演了。

    江画第想到了那个油嘴滑舌的光头,很可能他已经被光头出卖了。

    “我以为你会被吓跑。”越歌收起手机,楼道内只剩昏黄的感应灯“挺意外的,你跟上来。”

    “还不是因为我有问题要问你”

    江画确实吓得够呛,现在的越歌让他感觉非常陌生,陌生的他有些想逃,但如果不问清楚,他又不甘心被骗得不明不白。

    越歌像是猜到了他会这么说,靠着墙壁笑了下“你想问什么”

    他的笑容懒洋洋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种迷离的美感,还是白莲花的长相,背后却好似弥漫开了纯黑的底色,莫名更加勾人眼球。

    作为唯一的观众,江画没心情欣赏美色,对比越鲜明,他的怒气值就越攀升。

    “为什么骗”

    话刚说出口,越歌突然动了。

    越歌站直身体,脚步朝江画逼近,两只手分别搭上他身体两侧的楼梯栏杆,眨眼之间将他圈在了原地。

    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江画愣愣抬起头,理智告诉他应该害怕,赶紧逃走,感性却让他在看见近在咫尺的脸时,变得异乎寻常的委屈难受。

    他一拳打上越歌的肩膀“走开离我远点”

    这话因为带着哭腔,软绵绵的没一点威慑力。

    越歌任他打了一拳,闷哼一声,不退反进。

    他无奈叹了口气“明明是你先凑上来的。”

    江画骂道“你放屁你刚从那里走过来”

    越歌见他没听懂,也懒得再翻旧账,抬手想擦掉江画的眼泪,江画却瑟缩了一下,偏头躲开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上气。

    越歌的手指僵在半空,而后缓缓放下。

    “害怕”他似乎能看穿江画的心事“想起刚刚被踹下去的人了”

    摸脸的动作,确实让江画想起了越歌将想摸他脸的男人踹下去时的狠厉。

    没等他回答,越歌想了想,突然说“他没站稳,自己摔下去的。”

    江画紧咬嘴唇,一直憋着不想哭出声,听到这番话,不敢置信地抬头。

    “你说什么”

    “他自己摔的。”越歌面不改色。

    “”

    很可怕。

    性格和外表截然相反,却一直在利用外表的迷惑性伪装自己,真的很可怕。

    江画能感觉到,身体在不受控的打颤。

    他嘴唇动了动,在越歌古井无波的注视下,缓缓垂下眼睫。

    江画问“越歌,我是不是很好骗啊”

    好骗到让越歌觉得,即便发生了这种事,他也不用解释,可以不紧不慢地继续撒谎。

    “嗯,好骗。”越歌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突然,他强制抬起江画的下巴,对上那双盛满失望与难过的眼睛时,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楼道里没有监控,如果我想,还会多出几个证人,就算他报警,结果也是自己摔下去的。”

    他轻蔑地笑了笑“当然,那是个刚搬来的逃犯,根本就不敢报警,你想帮他申冤,他可不会领情。”

    “”

    江画脸色惨白,被迫消化着他说的话。

    越歌目光下移,停在色泽变淡的嘴唇,望着上方没有消去的牙印。

    “江画。”他一点点凑近“我就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江画终于回过神,挣扎着想躲,却被卡在栏杆退无可退。

    就在他准备狠狠咬上越歌一口时,还差几毫米的距离,越歌停下了。

    越歌保持这个动作,沉默了很长时间,耳畔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分不清谁平稳谁凌乱。

    最终,越歌退开距离。

    “趁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江画红着眼睛大骂“你这个混蛋”

    “进来,我给你做晚饭。”越歌继续说“或者现在分手,你回你的江家,我就没机会骗你了。”

    江画哭的直打嗝“你说喜欢我,也是骗我的”

    越歌问“我说喜欢你,你就心甘情愿被我骗吗”

    “”

    他算是听明白了,如果不分手,越歌在跟他保证,以后会接着骗他

    江画险些要气疯了。

    越歌脸色也不好看,他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说“再给你五秒钟,你如果不选,我就帮你选了。”

    江画将这句话理解成了要么分手和被分手,心情被恶化到了至高点,一把将人推开,哆嗦着给了他一耳光。

    “分手我要和你分手”

    他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走,嘴里边哭边骂,只后悔没听乔修远的话。

    乔修远说得对,没人有义务哄着他,越歌每一次哄着他都有目的,目的就是耍着他玩罢了。

    在他转身下楼的瞬间,越歌抬了下手,手指触到衣料时,他看见了江画哭得通红的鼻尖,仅是一秒的犹豫,便没能将人拉住。

    目送江画跌跌撞撞地离开视野,越歌背靠墙面,轻轻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翻滚的情绪被压下,淡色的眼底恢复了沉寂。

    他打开铁门,回家后,做了一人份的晚饭。

    回房后,一眼瞥见写了江画姓名的习题册,越歌在桌旁站立半晌,拿起那本册子,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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