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打开房门,清冽的寒风携卷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闻宁舟享受的深呼吸几个回合。

    冬日的清晨,空气吸进肺里,透着股沁人的清凉。

    闻宁舟拎着裙角迈步出去,正儿八经的打量这个小院子。

    这将是她之后要暂住的地方,等陈长青走了,她还得在这住一段时间。

    具体要住多久,她也不知道,总归是要等她彻底了解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有赚钱养活自己的法子。

    等攒够了钱,她就跑路。

    她对这里是没有什么留恋的,对她来说,去哪都一样,离陈长青和长公主远远的最好。

    四方的院子不大,用泥混着稻草垒起的土黄色矮墙,院门是几块木头板拼凑而成,摇摇欲坠的搭着门框,没有防御的意义。

    不过乡野民风淳朴,院子门起的也就是个象征的作用,白日里屋头有人,院门便大敞着,门关起来,便是告诉旁人,家里没人或者不想见客。

    这方方正正的院子,理应敞亮开阔的,但现在闻宁舟看着,墙角乱七八糟的堆着柴火,几棵树也枯死,家里住着人,竟然会长的都是荒草,只留出一条窄路到门口。

    陈长青住在这里,看样子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一点都不收拾打扫的。

    闻宁舟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发现小院的布局很简单,前后各一个小院,她昨晚住的那件,是东厢房,中间是个正屋子,堂上挂的是字画,长条几上摆的没几样东西,但也乱糟糟的,落了灰。

    隔着堂屋,西厢房便是陈长青的书房。

    闻宁舟在门口往里扫一眼,只见陈长青躺在书房的榻上睡得正香,书桌上的烛火也忘记吹燃尽了。

    门口、椅子和榻前,各有一摊呕吐物,隔了一夜,还能闻到没有散去的味道。

    榻前的呕吐物就在陈长青旁边,看样子他是躺在榻上吐的,因为被子一角就泡在里面。

    闻宁舟赶紧退出来,她一大早被这个味道熏的,差点上头。

    没有去叫陈长青,她继续看这个小院,如果仔细收拾一下,她还蛮喜欢的,不大不小,适合她咸鱼苟活。

    回头学个赚钱的手艺,临时住这的时候,在院子里开出一小块菜地,后院养些鸡和鹅,等她走的时候,就把鸡鹅卖了。

    西厢房外面,还有一间偏房,里面支着土灶,堆了一堆的柴火,柴房和厨房没有分开,灶台上一层黑污,案板上有干面粉,不知道陈长青平时怎么做饭。

    闻宁舟今日穿的是个浅青色的小袄,她从柜子里找出来的,新娘子没有嫁妆,只有一身喜服和两套替换的衣物。

    想来也是,这个相府千金同家里断绝关系,执意与陈长青结亲,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在所有人都不同意的情况下,和外男跑了。

    这无异于是和陈长青私奔。

    宰相爷估计是气的不轻,在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开国宰相,出了这等脸上无光的事,没把她腿打断都是念着最后一点父女之情了。

    她怕把小袄弄脏不好洗,便从屋里找出一个陈长青夏天穿的长衫,看样子是不要的了,皱皱巴巴扔在柜底。

    闻宁舟反着套上长衫,然后连同小袄的袖子一起挽起来。

    在院子中的水井,慢慢尝试着打上来一桶清水,先洗了脸再用柳枝蘸盐漱口。

    将桶中剩下的水,倒入厨房的木盆里,闻宁舟把厨房灶台案板都擦干净。

    又重新打一桶水,米缸里还有一小把米,闻宁舟淘了淘放入大铁锅里,坐在灶前生火。

    好不容易点着火,闻宁舟赶紧添柴火,她的眼仁漆黑,映着跳动的火苗。

    火光照在她的面颊上,像从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高贵少女,细腻的皮肤映着暖橘的色调,她慵懒的打个哈欠。

    闻宁舟之所以对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接受的这样快,是因为即便是在现代,她也没什么牵挂,没有非她不可的关系。

    她没有牵挂。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就是家教的工资了,再补一天的课,就可以结清工资。

    就当是用工资,换来这本小说吧,闻宁舟想,花钱买了这么个教训。

    还有她的室友,收假回来,看到她躺在床上,已经硬邦邦的,估计会吓坏。

    但愿她穿来的时候,表情安详,不要太过狰狞,不然恐怕寝室对床的胆小鬼会吓哭。

    她没办法改变,只希望以她一己之力,让全寝室的小伙伴保研,学校能弥补一下她们被吓的的心理创伤。

    锅里煮着清汤寡水的米稀饭,闻宁舟烧着火,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她愁得不行。

    厨房里除了这几粒米,还有一小瓢生面,其余的便没了,冬天吃野菜也不好找。

    今天催陈长青走,她接下来在挣到钱之前,要先想办法生活下去。

    闻宁舟感觉到了紧迫,这个土坯的房子,甚至都不是陈长青的。

    他自己的祖宅,被他卖了,也正是有了卖祖宅的钱,他才有盘缠进京拜师,从而不知怎么的,和相府千金认识了。

    并且千金一见书生误终身。

    这个细节和逻辑,闻宁舟已经懒得抠了。

    要多么逆天的巧合,能让陈长青和相府千金产生火花。

    平心而论,如果陈长青没有后面的一系列骚操作,他倒是个励志的典型。

    家中一贫如洗,竟能靠自己读得起书,进京拜了老师引路,骗来宰相唯一的女儿结亲,最后成为长公主的驸马,还能堂而皇之开后宫,左拥右抱。

    可惜他的成功,是建立在欺瞒和伤害上的,他起初为了隐瞒已婚的欺君之罪,暗中解决掉不少知晓这件事的人。

    其中包括村中手无寸铁的稚童和老妪。

    他把祖籍卖掉,然后花几文钱租了这套没人住的院子,也就是这个院子太破,位置太荒凉,原主人在村里的地上新盖了房子,这个便一直空闲着,相当于不要了。

    所以三文钱就给陈长青租一年,收一点钱是个意思,原主夫妻偶尔还会过来看看,去集镇帮陈长青捎带东西。

    毕竟,陈长青是村里唯一的书生,读过书的人,将来有可能当官老爷的,在目不识丁的村民眼中,便是不一样的。

    陈长青昨日迎娶闻宁舟,是借用他的祖宅,在别人家办的,所以宴请乡亲们,剩的菜都在别人家。

    买他祖宅的人,把房子借给他结亲,尽心尽力的布置,帮他张罗村里的人,图个新婚热闹。

    他们怎么也料不到,正是因为他们和陈长青接触的多,了解他的过去,待陈长青攀上枝头,第一个下手的就是他们。

    理由是,陈长青觉得,他们占了他的房子,知道他过去的不堪。

    便赶尽杀绝。

    闻宁舟想到这,一阵恶寒,她看书的时候感触不够深,都要忽视了,陈长青这人,不仅渣,还狠。

    这个小屋的确很偏,走官道的话,距离京城四百多里路,还不包括下山崎岖的那段路,到集市也要六里路程。

    离家这么远私奔过来,闻宁舟真的是不能理解相府千金的脑回路。

    怕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她一个母胎单身的人,是理解不了这种跳火坑式的恋爱。

    也可能是她看了剧本,知道陈长青有多渣,这种事情,如人饮水,或许在原主心里,是值得的。

    稀饭煮好,闷在锅里,闻宁舟和面,炕了几个薄薄的饼子。

    陈长青才醒,闻着饭味找到厨房,看到容貌不俗的女孩围着灶台忙活。

    “娘子”,陈长青走上前,声音油腻。

    闻宁舟躲过他的碰触,“饭在锅里,我先盛饭。”

    一顿寡淡的早饭,闻宁舟没有找到油,饼子是贴着锅干炕的,连片绿叶都没有。

    “娘子,后院地窖里有白菜和红薯,应该还存着几根山药”,陈长青说。

    “都是村里人凑的,我吃不着,他们就放地窖里了。”

    闻宁舟问出疑惑,“那你往日吃什么啊?”

    她这个问题问的并不突兀,按照书里情节,相府千金和他私奔过来,就是为了在他老家成亲。

    能娶到官家小姐,在小山村里,是陈长青能光耀门楣的事。

    相府千金一整日,除了村中妇人给她半块馍头垫肚,便没有再吃旁的东西。

    他们这的习俗,新娘子在穿了嫁衣后,不能吃东西,所以千金一直饿着肚子等。

    “平日里乡亲们会送些吃的”,陈长青说,“或者去外面的集市找些吃食。”

    闻宁舟简单算一下,从家里到集市来回的时间,比做顿饭的时间都长。

    “君子远庖厨”,陈长青大言不惭,“以后家里吃食,还要劳烦娘子,不会做的话,跟婶子大娘多学学便会了。”

    陈长青说乡里乡亲送吃的给他,表情习以为常,没有丝毫感恩的意思,更何况是让闻宁舟做饭,他说的理所应当极了。

    在吃早饭的当口,闻宁舟提出,想让陈长青即日启程,他的仕途要紧,不该和她在家里虚度光阴。

    陈长青当然不答应,他今早还很遗憾,昨晚没有和娇妻同房,今日必定要补偿回来。

    闻宁舟好言好语劝了半天,陈长青不为所动,她也不敢说的太过分,面前这人儒雅的表象下,藏着虎狼之心。

    万一他撕破脸皮用强的,力量悬殊,闻宁舟不敢冒险,她斟酌着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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