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宁舟进了慈昭宝殿,看到高大的佛祖金身, 庄严宝相, 眼睛半阖着, 似是在审视跪在此处的信徒, 所有的罪行,以及不堪龌龊的心思,在佛祖面前都无处遁行。
巨大的金像在正前方, 闻宁舟不敢直视,她连忙双手合十,垂首跪在蒲团上。
她其实很心虚。
刚迈过门槛时她还在心中打趣,阿遥不想进来, 是不是怕佛祖看破她的真身。
现在想她太傻了,阿遥哪里需要怕,该怕的是她才对。
她才是会露出真身的那个, 一缕异世魂,鸠占鹊巢的穿书人, 竟然敢进庙里求签。
还真是怪嫌命长的, 本来或许佛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她这个外来人计较, 结果她自个跑到佛祖面前晃。
这不是叫板么。
闻宁舟一跪下, 先虔诚地磕了个响头,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希望佛祖您别跟我计较,来这非我愿”, 闻宁舟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我不知道怎么的,再醒来就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有意占了闻姑娘的身子。”
“求佛祖宽恕,保佑阿遥和我平平安安,也保佑闻姑娘的家人身体健康。”
闻宁舟跪在那,絮絮叨说不少,最后她有些紧张道,“信女知道本不该在这世上,可我在这里,有了不能离开的人,求佛祖容我在这,万不可遣我回去。”
她最后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旁边蒲团上跪着个夫人,有两个丫鬟跪在她身后,她们在闻宁舟后面进来的。
瞧见她虔诚认真,夫人习惯性的打量人,看她穿着锦衣,她眼尖,这缎子寻常铺子里可买不着,都是直接送到府里,这姑娘一个人跪在这,但通身气质和穿着,绝对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姐。
连大家小姐都这么诚心礼佛,夫人自愧不如,也跪在那里哐哐磕头,并且闻宁舟不起来,她绝不起身。
闻宁舟求完,站起来摸摸额头,磕狠了头有点懵。
烧香敬奉完,闻宁舟去旁边偏殿,看看她有没有缘分,找主持抽个吉利签。
殿外树下,祁路遥远远望着,她的暗卫身上都沾了太多血,没让他们进庙,因此也探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闻宁舟一个人进去她不放心,生怕她又睡着,或者出什么意外。
就在祁路遥背手原地踱步,焦急快要触顶的时候,闻承聿出现在她身后。
“长公主”,闻承聿没有行礼,信步走过来。
闻承聿出声的时候,离祁路遥还有六尺的距离,叫祁路遥也是提醒她,背后有人,避免唐突冒犯。
祁路遥倒不会被背后突然靠近的人吓到,几乎在闻承聿出现的一瞬间,她就警惕扭头。
“国师大人”,祁路遥拱手行礼。
国师见皇帝都不需要跪拜,他不给祁路遥行礼没问题,但祁路遥必须给他见礼。
“公主既然来了,为何过庙门而不如?”闻承聿穿了身白色银边的长袍,袍摆拖在地上却未染上灰尘。
祁路遥只笑未语,闻承聿本不好再问,他似乎不需要祁路遥的回到,只接着道,“吾不便入殿,家妹柔弱,今日身体抱恙,独自进殿,吾恐她出岔子。”
国师早已断绝尘缘,哪有妹妹,他对祁路遥这样说,便不是以国师的身份,而是以闻承聿的身份。
既然如此,祁路遥也不隐瞒了,“本宫惭愧,自幼长在宫中,为求自保做过许多不得已之事。”
“不瞒大人,本宫身上怕是担了些血气,同舟舟一起进去,怕连累了她。”
祁路遥跟闻承聿说她手上见过血,倒不怕他会做出什么替天行道的事。
国师大人不喜参与皇室的事,由着他们怎么斗,为夺皇位自相残杀的到何种程度,国师都不会参与过问。
他眼里能看到的只有天下苍生,皇家那几个人,都入不得他的眼。
包括祁路遥在内,他都嫌弃,更何况他觉得祁路遥对妹妹的影响,有些过于大。
祁路遥知道国师大人懒得管,不然看到她现在还活着,报给皇帝,可比知道她搞过动作,后果要严重的多。
不过她谦虚了,何止是“担了些血气”,她这么多年将暗卫一小支队伍,发展到现如今的规模,担的债不是一些。
在她一意孤行刺杀二皇子之前,苓贵妃便揪心,她身上的杀气太重,遮住了人气,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锋利且冰冷。
祁路遥是不敢跟闻宁舟一起,她心里有数,知道自个狠,死后估计落不得好下场,她也不怕神佛降罪。
关键是怕因为她,连累都闻宁舟,舟舟是干净的,她胆子小,连杀个鸡都下不去手,最多爱吃点肉,清白坦荡没有罪孽。
在佛祖面前,得跟她撇清关系。
她不敢,闻承安不能,他们闻家人违背天意而行,机会只有这一次,他们再不能过多参与,或许不知道的一个小动作,就会改变闻宁舟命运的轨迹。
闻承安平日都很谨慎,跟闻宁舟相处时多以陪伴的身份,从不加个人主见。
其实,闻家两兄弟也是心虚,给闻宁舟逆天改命,从此不敢看佛祖。
闻宁舟还不出来,他们三人都有些着急。
“国师大人”,祁路遥问,“舟舟嗜睡症状越来越明显,可有缓解的法子。”
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祁路遥能好好照顾她,但对闻宁舟自己来说,这种不知何时会失控的滋味,应当是不好受的。
闻承聿也没有法子的,他叹了口气,“一切顺其自然吧。”
或许这是好事,闻宁舟在异界生活了这么多年,魂魄归位,必然会有相斥。
上一次她头回嗜睡,当时还带着发热,应该是魂魄相融在排斥。
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而睡的时间更长,每次睡醒后精神都很好,应该是在慢慢融化,归来的魂魄适应身体,消耗了太多精力。
闻承聿做出这样的猜测,但这些内容,显然不适合对祁路遥道。
偏殿里,主持赐闻宁舟一个蒲团,她们相对而坐。
闻宁舟摇出来一个签,下面的红标写着上上签,可是内容她看的云里雾里,参不透禅机。
“劳烦师傅”,闻宁舟把签呈给主持看,“烦请您解这道签语,信女探不明此中玄机。”
主持从看到她就一直微笑着,慈眉善目的,不仅给闻宁舟坐,还给她亲手沏了茶,这会接过签。
上面的签语是:超以象外,得其环中;在世出世,真空不空;浮云遮月,柳暗花明。
就最后一句闻宁舟能看懂,前面的不重要,既然是上上签,应当是她能化险为夷的意思吧。
主持拿到签,面上的慈祥不改,笑得意味深长。
他胡子已经花白,皮肤松弛,应该是过了耳顺之年,可是那一双眼却透的很,看向闻宁舟,有种了然一切的感觉。
“小施主”,主持道,“无须紧张。”
闻宁舟勉强的扯出笑容,这个主持高深莫测,让她隐约觉着完全被看穿了,后背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万般皆是缘,一切皆因果。”
主持看闻宁舟实在紧张的有点可怜,她一个姑娘瘦瘦小小,坐在蒲团上,错开视线不看她,瞧着无助极了。
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主持说,“施主行远路,能来此地属实不易。”
闻宁舟猛然抬头,可主持神色无异,她看不出什么。
一时难以分辨,他说这话,是说她来远路而来,到这里上香不容易,还是她,看穿她是穿书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呀,啵啵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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