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和城防所的巡逻车队浩浩荡荡连夜从小六县赶回了主城。
季珩在装甲车上短暂的休憩了片刻, 再睁开眼时就已然双目炯炯。
“医疗所如果资源紧缺就不用给我安排病房了。”他说。
宁随远看了看他,没说话, 唇线绷的笔直。
季珩仍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宁同志的情绪波动,伸过手去拍了拍他的后腰, 轻笑道“怎么心疼我啊”
宁随远将腰板挺直了, 似乎在躲避季珩的触碰,季珩干脆舒展手臂环过他的腰肢,懒懒的靠过去。
“阿远,你看看对面。”季珩朝着雪莱抬了抬下颌“你能不能也像他一样”
雪莱正紧紧的圈着高德的腰,趴在高德胸前睡得冒鼻涕泡,那家伙就差跟高德长在一块儿了, 高德的脸红的像个关公, 时不时用手摸摸小oga的头,整一个甜蜜的负担。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样”宁随远的唇角抽搐了两下, 没好气的横了姓季的一眼“我又不是oga。”
“你可以学学oga”
“你做梦。”宁随远说,他拍开季珩的手, 走到驾驶前舱。
“这就快到目的地了。”杨潇无奈的把着方向盘“无论是你们的快乐还是悲伤都该走到头了, 真是受不了。”
廖鹏直缩脖子“是啊, 受不了了”
主城医疗所灯火通明,杨潇刹了车, 率先开了车门跳下来,不一会儿她进去了又出来, 对宁随远道“住院部说有空病房, 头儿可以住下来休息。”
“竟然有空病房”宁随远露出几分诧异神色, 随后倒有些释然“也好,季珩,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逞能”他话音未落,季珩已经扶着扶手从车上跳下来了。
“不大对劲。”季珩的眉峰压向眼眶,按了一下宁随远伸过来搀扶他的手。
宁随远欲言又止,几人随着季珩走进医疗所,发觉偌大一个医疗所与他们走之前的情形截然迥异,清净到甚至有些怡然。
清洁工推着小车溜溜达达的过,哼着小曲儿,缴费处的值班人员也在打瞌睡。
“是有点儿不对啊”廖鹏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东张西望道“明明之前这儿都被加床塞满了病人呢”
季珩的拧着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哼小曲儿的清洁工。
“病人”那清洁工道“嗐,哪有那么多病人啊有的就是受了点轻伤,按家属要求让他们回家观察啦”
“回家观察”廖鹏和杨潇异口同声的惊呼。
“不然呢都留在医疗所像什么样子这儿又不是招待所,住不下那么多人哇”清洁工说。
宁随远亦是满面错愕,“放回家了”他失了稳重,冲上来抓住了清洁工的另一条胳膊“谁同意他们回家的这种时候怎么能把人放回家”
“裘,裘书记同意的哇”那清洁工被宁随远的态度吓了一大跳,往后赖着身体“不,不放回家一直关在医疗所里,咱们工作人员吃不消,那家属也该有意见了哇那些家属拉横幅,还把城防所给堵了叫嚣,这事儿都上帝国时刊了都”
宁随远变色骤变。
“裘文端。”季珩将这个名字念出口,每个字都像嚼碎在压根里,他接了句脏话,转身就要走,身形晃了晃,胸口的钝痛把持住他的呼吸,令他压抑的咳嗽着。
“季珩”宁随远旋身一把撑住他,急声道“你”
“我没事。”季珩喘了口气。
“哎呀,裘书记也是没办法呀,这是民心所向。”清洁工还在那儿喋喋不休“本来人家没个大毛病就受了点皮外伤,还把人困在医疗所里头当个犯人一样看着,就没道理啊你看现在不是还挺”
他话没说完,腰间佩带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清洁工便没有再继续叨叨下去,接通了个人终端,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惊恐万状的声音。
“老魏老魏你快回来吧”她女人颤抖着说“隔壁,隔壁那家人有点怪,他们在砸咱家的门儿我,我害怕”
“什么砸咱家的门儿”清洁工弓起身体茫然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喂喂老婆”
他的音调骤然间拔高,急促,因为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和孩子惊惧的哭声,混杂着大门碰撞和家具摔倒的声音。清洁工愣怔在原地,他麻木的扫视了一眼跟前的几个军官,倏地拔腿就往外奔。
他冲到医疗所外,电话内的那种叫声似乎蔓延到了身周现实,此起彼伏的响彻在街头巷尾,带着重叠回响,他一仰头,看见街对角的居民楼窗户大开,人影瞳瞳,眨眼的功夫那几个人就从窗口翻了出来,从三楼摔倒了地上。
清洁工张大了嘴,眼看着黑暗中那几个人慢慢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他走过来。
那可是三楼怎么可能有人从三楼摔下来还行动自如
无边的惊惧控制了他,手里的个人终端一松落地,声音在空荡的街头颇为突兀,这时从巷子里又拐出几个人影,他们成群结对的逼近。
“砰”一声,子弹射出去的瞬间,远处的一个人脑袋爆开了花儿,清洁工霎时间觉得浑身冰凉,后领子被人一拉往后。
那清洁工退了两步,眸子僵硬的转了转,落在季珩身上,季珩手里的枪支还在冒烟,他吞了口唾沫,突然大吼“杀人了啊啊啊啊”
眼前直面的残酷永远比藏在迷雾后的真相更让人惊恐,那他掉头就奔,将廖鹏和杨潇都撞开。可他没跑两步就邂逅了一个穿着运动背心儿的青年人,被抓住提溜起来,那青年人似乎是个常年打篮球的,肌肉发达,清洁工在半空中划拉了两下手臂,猛地被勒住脖子“吭哧”一口啃在了颈子上。他甚至没来得及求救就四肢软瘫,被那青年人丢在了地上。两秒后,那清洁工的关节收缩了几下,竟然慢慢的从地上翻坐了起来。
这一过程终于被人亲眼见证,堪称匪夷所思,季珩毫不犹豫的开了枪,枪声惊动了整条街,像是一杆子打进了蟑螂窝,街头巷尾开始密密麻麻的出现一些怪人,有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有的从窗户里跳下来,整条街上很快就人头攒动。
而此刻的六区网络上,各种诡异莫测的消息和直播也在将一整张可怕的帷幕揭开。
“我看到隔壁的那个男人在咬他老婆好多血这是家暴吗”
“我爸爸从医疗所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我有点怕他我没敢跟他同桌吃饭,我现在正躲在小房间里,可他好像来敲我的房门了我要不要给他开门啊求答案在线等”
“街上怎么有那么多奇怪的人在走来走去啊,是什么邪教还是反军事的啊感觉不太对劲”
“我听到枪声了是不是兵痞又开始血腥镇压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杀人了视频”
来自六区的各个角落,以各种各样的形态,惊恐的号角吹响。
“我操。”廖鹏喃喃道“还真是生化危机”
“上车”季珩断喝一声,几个人利索的爬回装甲车内,换装配枪,以装甲车为核心,几架机枪探出窗外,瞄准了各个方向。
季珩取出一个全新的通讯器塞入耳中“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武装行动,遇到行为举止异常的目标,全部击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明白”
百余人张牙舞爪的朝着装甲车包围过来,子弹横扫,血肉脑浆在硝烟中飞溅成雨,将血色的朝阳迎来,一批人倒下,却又有一批人顶着浑身的枪孔持续前行,像是无知无觉的偶人。
枪声震耳欲聋,空气中都是令人窒息的可怕气味,和平的居住地沦陷为战场就是须臾之间的事,路阳按着雪莱在角落里直打哆嗦,宁随远一手按着通讯器,“沙沙”两声,他终于听到了松平亮的声音。
“宁随远”松平亮正在医疗所的内部,背景音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你猜的没错,那几个被陈晴晴咬伤的医务官都不好了还有陈晴晴她咬断了拘束服跑了草我的枪”松平亮的吼叫声忽近忽远“拦住她”
那头兵荒马乱,枪声四起,宁随远的心急速下沉,就在这时,他听到“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车顶,令整个装甲车剧震。
“不好,天窗”宁随远仰头就看见装甲车顶端的铁片反向拧动,最后猛地拉扯变形,甩开。
陈晴晴像一只蝙蝠一样倒吊着从天窗里放下上半身,她半个脸血肉模糊,却依旧没有表情,手里握着一把枪。
“砰砰”两声,电光石火间宁随远将季珩扑倒,一枚子弹笔直的射在车前窗的防弹玻璃上,凹陷进去。
廖鹏和杨潇调转枪头,陈晴晴却一缩身体消失在天窗口,随后顺着车前窗上滑下,疾步奔跑出去。
“阿远”季珩翻过身,看见宁随远痛苦的按着肩胛骨处,鲜血将衬衣染红。
“别让陈晴晴跑了”宁随远一字一句道,他反握住季珩的手,指尖发白“活标本她是活标本”
季珩的眼眶猩红,他喊了声“路阳你照顾好他”
路阳嘶声道“好的”
“你们守住医疗所”季珩吼道,他倏地拉开车门跳下车,钻进了一辆城防所的巡逻车内,一踩油门,轮胎碾过地面,疾驰而出。
“轰”他将那些诡异的偶人群冲撞的四分五裂,无数的手臂和指甲在车窗上划过,带着刺耳的刮擦声。
季珩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在个人终端上输入了一串擎科码,两秒后,他介入了一个特殊频段。
“六区纳洛堡军校请注意,这里是军事处季珩上校,六区主城陷入重大危机,现向纳洛堡执行吹哨,请求军事增援。”
几秒后
一个老人的嗓音在频段那头响起,沙哑却坚定“这里是纳洛堡军校现任校长裴清,收到吹哨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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