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他的反应剧烈,苏夭漫不经心的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衬的孟子赫的反应更显窘迫。
“讲完了?”苏夭歪着头看向他。
因为刚才一系列操作,孟子赫又沉默寡言起来:“嗯。”
苏夭敲了敲桌子:“孟相今日可有其他安排?”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孟子赫还是坦言:“没有。”
苏夭挑眉:“那就在宫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臣…”
孟子赫正要想用什么理由婉拒,苏夭立马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孟相今日辛苦了,朕不能不赏赐。”
孟子赫的拒绝之意也并不是那么坚决:“谢陛下恩典。”
说是一起用午膳,实际上,离午膳时间还早。两人一起坐在御书房,聊一些奇闻异事。
原主自幼备受宠爱,也是与她当时健在的几位皇兄一同启蒙。否则先帝也不至于动了将她作为太女的心思。
所以,苏夭也不用故意遮掩自己,两人从诗词山川湖海聊到各地民俗,都是他们以前没有机会谈论的。
听孟子赫介绍完他曾经南下,品尝到的不同风味,苏夭也是羡慕的紧,有几位,连她也是未曾听过。
“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尝尝。”苏夭语气厌厌。
看到苏夭这样,孟子赫有种扳回一城的快感,他还特意说到:“陛下,御厨们做的也是难寻的珍品。”
苏夭看到他这小心眼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十分气愤:“慎之哥哥,你变了!”
孟子赫正在不知道怎么圆回去,门外的福海还来添乱:“启禀陛下,丞相大人,午膳时间到了,御膳房来人问话,是否现在传膳。”
苏夭直接往侧殿走:“传!”
门外的福海听了苏夭这不满的语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叮嘱传话的小太监,让等下伺候的人都小心着点。
孟子赫紧跟苏夭其后,安抚道:“改日,臣专程去替陛下寻来各地美食。”
“谢孟相美意。”苏夭不咸不淡的回他一句。
知晓苏夭有些闹小脾气了,若是早些时候,他定是要劝诫,要有太女风范,如今,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装作不知,放任了这些行为。
用膳的时候,他还刻意,越过宫女,亲自布菜,苏夭也是照单全收,表情肉眼可见的愉悦。
走之前,孟子赫从袖口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两人中间。
“这是什么?”
苏夭拿起雕刻精美的木盒,打开一看,一块用金线箍边,金丝点缀的玉佩躺在里面,正是之前苏夭摔坏的那一块。
她以为对方拿回去后,最好就是收在库里,没想到会被修整一番,又回到自己手里。
修补成毫无裂痕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做成金镶玉的样子,也不失美感。
苏夭显然很满意,她紧紧的握在手里,而后看向孟子赫,眼里是慢慢的欢喜。
孟子赫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一声:“臣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人前君臣有别,人后暧昧频发的状态。
每十日的一次休沐,孟子赫雷打不动的进宫来寻苏夭。
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在御书房内进行指导,偶尔,在宫里某些亭台处,也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而每一次,苏夭都会留他用完午膳在行离宫。
这个频率并不算高,除去每日固定前来的裴太傅,就连装模作样的张相都会隔三差五就和苏夭装作商讨要事。
然而因为孟子赫和原主曾经的那个婚约,他们的接触一直是别人注意的范围,这一系列的行为也一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一个是正年轻的女皇,一位是俊郎的正二品权臣,他们私下的交集,是任何其他派系的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不出两个月,就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出乎苏夭意外的是,最先发难的,竟然是深居后宫的太后。
突然收到太后召唤的苏夭并不知道所为何事,而一进永安宫,还不等茶点上好,她便收到了太后的质问。
太后端着茶杯,也不喝,就这么拿着看向苏夭:“皇儿,宫内传闻,近日里,你与孟丞相交往甚密?”
苏夭被问的措手不及,但她面上仍旧镇定:“母后这是从哪里听说的,还说了些什么?”
太后放下杯子,由于动作过急,产生了不小的碰撞声:“你只需告诉哀家,是不是有此事?”
苏夭低头:“是。”
太后语重心长的说到:“哀家知晓,你与慎之自幼相识,情谊也同旁人不一般,可如今你们一个贵为天子,一个身居高位,现在正是最招人眼的时候,你们要懂得避嫌。”
她生怕苏夭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江山社稷,女子为帝,本就不易,更不能轻易踏错一步。
苏夭不服气的辩驳:“君臣相交,何错之有。”
太后早就认定了苏夭还未放下孟子赫,自然不相信她口中的君臣之情,也就讲话直接挑明:“你们之前的婚约就是过错的源头!”
她又劝说:“当初你父皇破例提拔慎之,便是变相的回应众臣,你们的婚约作罢。而今,在你的夫君未定之时,你与他越亲密,就越是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
见苏夭不做声,她又接着打自己的感情牌:“和舒,母后是不会害你的。”
“这件事,儿臣自有计较。”说罢,苏夭起身告辞,“如果母后没有别的事,朕就先回御书房了。”
待苏夭走后,太后也是气到了,赶走殿里的其他人,跟芳姑姑抱怨道:“你看看,这后宫都传成什么样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芳姑姑赶紧提苏夭辩解:“陛下年纪还小呢,又正是少女慕爱的年纪。”
“她哪还小,寻常人家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都该做母亲了。”太后下意识的反驳,话一说出口,又想起是什么耽误了她的婚事,“哎,归根结底,还是我跟她父皇的错。”
芳姑姑见娘娘又开始怪罪自己,急忙将祸水东引:“娘娘,陛下还单纯些,咱们不如从孟相那边下手,孟相满腹经纶,有才识过人,自然懂得目前局势,也能理解娘娘您一番苦心。”
“也只能这样了。”太后点了点头,吩咐道,“过两日,让安和替哀家宣孟相来永安宫。”
“奴婢记着了。”
太后那边商量好下一步,苏夭这回到长安宫,便开始发难。
被召来的安和从一进来,看到苏夭不虞的神色,来之前就收到一点风声的他,立马跪在地上。殿内其余侍从一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纷纷跪下,瞬间跪倒一片。
苏夭也不叫起,拿起旁边棋盘上的墨玉棋子轻轻敲打,整个内殿只余这阵敲击声。
半晌后,她才开口:“安和公公,朕敬你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平日里父皇对你也是赞赏有加,才将御书房这般重要的地方交于你来负责,如今你是怎么做的。”
她口中说着安和,实际上却是在敲打殿内的每一个人:“宫内流言纷纷,朕为一宫之主,却半点不知其事,而长安宫内有些风吹草动,前朝都有耳闻。如今御书房,前朝之事都能传到后宫人人皆知。不知道安和公公在御书房当的是什么差!你现在的主子又是谁。”
苏夭此番话,在他们听来,哪怕语气再平和,也已经是震怒的表现,安和急忙一连声的请罪,其余胆子小的,已经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福海就跪在安和身旁,在他请罪完之后,虽然自己没有被点名,也赶紧先认罪:“奴婢也有罪,求皇上惩罚,万望皇上息怒。”
苏夭看了他一眼,她已经对安和一通训斥,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的放过福海,不过既然他已经主动开口,苏夭问到:“那你说说,你罪在哪里。”
福海又是一连串的磕头,而后说到:“奴婢罪责有三,一为管理长安宫内下人不当,任由底下人攀谈主子;二为宫内宫人□□有失,有损宫中秩序;三为奴才自身行事不周,未能及时发现并向陛下反映宫内情况。”
安慧安竹二人也紧跟着说道:“下人管理不当,奴婢也有责任,请陛下降罪。”
苏夭对于一同请罪的安慧安竹两人,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言语。
她将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盘:“既然你们都已经知罪认罪,此次念在你们都是首犯,朕便从轻发落。安和,福海,安慧,安竹管理下人不当,罚俸半年,其余人,一律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见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苏夭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揭过,她又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没有下次了,这宫中,如今还是朕做主。”
其余人听不懂,安和福海两人却是听的一身冷汗,他们心中一紧,这可比之前那番话严重多了。
若说之前,安和在养心殿内,是审时度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一遭过去,他怕是会坚定的站在苏夭这一边。
若是让如今的他回到之前,他定是会出声,点出中书舍人拿奏折做的文章。
而苏夭通过这一次的观察,也是发现,自己身边这几人,安慧安竹都是自幼伺候她的,且身处后宫中,对她是忠心不二。而福海和安和是各有各的问题。
安和对先帝忠心耿耿,对自己登基却不看好,之前在心里说不定有押宝的想法。而福海,以前作为公主内侍能力眼界都足够了,如今突然还要接触前朝,还要协调整个后宫,难免缺乏锻炼。
好在这一次,她借机摸清了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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