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平日里嬉笑习惯了,不管是在蝶屋里凡事都纵容着他的蝴蝶香奈惠,还是不管他做些什么都要怼上一怼的时透无一郎,都不会像身边这个一言不发的神明,整个一个闷葫芦,十几个话题丢过去,只知道干巴巴回复‘嗯’‘好的’‘是’的家伙。
乖是乖巧,就是没有以前有趣了。
——以前,他和这个叫夜斗的邋遢神明,穷穷组合,可是能够去路边搭一个相声摊子挣两分两两零花钱来着。
…….也不知道在这边说相声能得到几个赏钱。
走在身边一身黑色的寡言神明板着张脸,目不斜视的模样让零号悠悠的叹了口气,哀悼婉转的像个怨妇,激的夜斗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夜斗停下脚步。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零号,却见得小男孩双手缩在羽织的大广袖里,也直视着前方,仿佛刚才哀怨的叹息声不是他发出来的一般。
夜斗:“?”
零号也顺从着跟着停下,注视着前方依旧是层层叠叠阻拦者视线的树木,“你要去哪?”忙轴转的任务让零号多多少少的有些精神不济,此刻的小少年在路遇夜斗之后一系列的吵闹之后,语气终于平复的甚至有些寡淡了。
夜斗:“.…..”
没有听到回复,零号又语气平平的重复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男孩眉眼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有些朦胧。
夜斗目光钉在零号身上好一会,才有把视线挪回了前方。
“.…..不知道。”
“?”这回换做零号转过头看夜斗了,他仰着头在对方的面孔上下扫视:“哇哦,穷逼。”
夜斗:“.…..”
夜斗闻言也上下看了看零号,“.…..你很有钱吗?”
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发问。
因为这个小男孩穿的花里胡哨的,看上去很有钱。
没有发工资也没有钱只有一身花里花哨羽织的零号:“.…..”
“我——超值钱的哦!”他嘻嘻一笑,对上夜斗略有茫然的表情,一脸的骄傲:“我这颗赤诚之心可是最值钱的东西了哦——!”
“这样吗?”夜斗怔怔的的看着笑吟吟的零号,一脸正色像一只刚刚开始学语的鹦鹉一般,一字一顿、老老实实的重复了一遍,看样子多少信了七八分:“赤诚之心最值钱……?”
“是我的——赤诚之心哦!”
山间的夜风很冷,呼啸的山风从山树之间奔腾而过,扯出似泣似诉哭怨般的声响。
漆黑如墨的似乎还粘着的淡淡血腥气的和服被夜风吹得鼓鼓作响,也吹起了夜斗两鬓的碎发,将主人燃烧着蓝色火焰一般的眸子暴露在夜色之中,分分明明。
“好。”他专注的看着小少年,看上去已然是将少年真假不明的话语信以为真。
“我信你。”夜斗敛下眸子,一时间透出了点低眉顺眼的驯良温吞。
“当然要相信我啦,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诚实值得信任的人类了。”零号脸上挂着笑,得逞了的小狐狸似的开心的不行,“你不知道去哪,就先跟着我走吧?”
夜斗却拒绝了:“不行。”
说完,他似乎害怕自己斩钉截铁的拒绝会伤害‘赤诚之心’的小少年,又解释道:“我虽然不知道去哪,但是要走的。”
相逢是幸,但终究不可相伴同行。
夜斗瞥了一眼小少年藏在蝴蝶模样的羽织下,隐隐散发着属于寒冷兵器的血腥森凉,转开了视线。
他是知晓鬼杀队的存在的,这个世界恶鬼横行,以人类作为食物的恶鬼隐藏在黑暗里,高高在上的神明却是视而不见。
彼岸两端终究陌路
。
零号要他跟着一同离开,可这一同去的地方,却是他不能去的。
鬼杀队与恶鬼对抗,神明却能过度插手。
彼岸之间,不能够轻易越过。
这一越过,便是天堑。
‘那一边’的鬼怪沾染上身,会让这些原本就与此世间恶鬼对抗的剑士们雪上加霜。
这样想着,夜斗垂下眼睑,细密的眼睫拦在腥蓝色之前,遮挡住小男孩窥探的目光。
“.…..如果。”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本就黑暗压抑的森林之中,好一会,夜斗受不住这样的安静,迟疑的开了口:“如果……你需要……”
“那下次见面再去吃饭吧。”男孩脆生生的声音截断了夜斗迟疑的话语。
夜斗用力抿住嘴角,他猛地抬起低垂下去的头,眼睛瞪大,满目的茫然。
小小的少年背着双手,眸子里盈满的笑意。
映出来神明不知所措的表情。
零号看着一脸空白傻里傻气的神明,笑的前仰后合。
他就保持着背着手的动作,轻盈的向后面跳了两步,拉开了他们之间距离。
“这次我要请你你不去,那下次见面,就要你请客了啊,神明大人。”小气又抠门的零号花蝴蝶一般,贱兮兮的卖乖耍赖:“下次见。”
说着,身上还犹带着淡淡血腥气的小少年便如同这个年纪真正无忧无虑的男孩一般,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羽织卷起,粉紫色精致的绣纹在黑暗里撕扯出一道白晕,露出隐藏在下面的,即使被刀鞘收敛也依旧锋芒外露的双--刃。
这是他们守护这个不完美的,甚至血腥肮脏的世界,踽踽独行的依仗。
夜斗站在原地,他目送佩戴着双--刀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之外。
夜风泠泠,一个青色的半透明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
“真是辛苦了。”稚嫩的男孩声音带着和他年纪不符的沉稳。
夜斗没有回答,他将手伸进衣襟里,紧紧的握住短刀。
“.…..下次见。”他嘟囔着,低着头转开身子,多少带了失落。
“嗤——”站在他身边的半透明嗤笑一声,明晃晃的嘲讽毫不掩饰:“手汗神,你再不努力努力挣点钱,是打算卖身去下次见吗?”
夜斗:“.…..”
“走了,蠢神。”
“.…..”
“你要一副丧家犬的模样去见委托者吗?穷神?”
“.…..”
“把你的汗手从刀柄上给我拿下来,笨神。”
“.…..”
***
蝶屋里依旧是忙忙碌碌。
鬼杀队的剑士很多,但是负伤的更多。
自从蝴蝶香奈惠从前线退下来之后,蝶屋的生存率直线上升,在蝴蝶香奈惠坐镇的蝶屋,那夜夜疼痛的□□声总算是减少了。
虽然不再担任‘柱’的职位,但每一位来到蝶屋就诊的剑士依旧保持着对这位温柔女性的尊重。
每一个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在这个恶鬼横行的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为了守护别人幸福去牺牲自己。
她无处不温柔,虽然过分温柔了,但是在蝶屋里,在这个总是被鲜血疼痛牺牲所充斥的地方,温柔的确是良药。
或许,这位温柔过分的女性从前线退下来,隐入蝶屋,也是不错的结果。
毕竟,也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
栗花落香奈乎抿着嘴,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庭院里,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
刚刚匆匆忙忙抬进来了一位满身是血的剑士,原本正在教导她的香奈惠挽着袖子,鞋子都没脱便冲了过去。
刚才还安逸的庭院此时兵荒马乱。
好几个穿着黑色队服的剑士苍白着脸急匆匆从他的身边走过,又有好多看不清脸的隐队员抱着染血的绷带同样的步履匆匆。
栗花落香奈乎板着小脸,安安静静的缩在庭院的一角,怀里紧紧的抱着似乎还留有香奈惠气息的竹刀。
原本颜色绮丽的眸子涣散而呆滞,缩在角落里一眼不发的小女孩空洞黯淡的像一个精致毫无生气的人偶娃娃。
总是擅长隐忍的小姑娘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带着,在没有人的命令下,什么情绪也透露不出来。
害怕、担心、慌乱、孤独。
这些情绪似乎永远都不会体现在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
“呜哇——”轻飘飘的声音突兀的在栗花落香奈乎的头顶上响起:“蝶屋还是这么忙啊,真是太辛苦香奈惠了。”
栗花落香奈乎怔怔的抬起头,在明亮的日光下,大大咧咧坐在墙上的少年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剪影,只有那双似乎永远浸满轻佻笑意的眸子熠熠生辉。
光耀的有些刺目了。
栗花落香奈乎虚虚的眯起眼睛。
“嘿咻。”
不走正门的零号从墙上跳下来。
三日间不曾停歇的工作和赶路让他可不止是风尘仆仆那般简单了。
灰黑色早已沾染上他身上随着微风软软拂起的羽织。
零号也不管身上的脏污,他笑嘻嘻的挤在栗花落香奈乎的身边,也学着小姑娘的动作抱着膝盖坐在了地上。
“这么忙呀,香奈惠肯定没有时间理会我。”零号抱怨着,拿眼角的余光去瞥栗花落香奈乎的表情:“没办法啊,真是糟糕,就麻烦香奈乎陪陪我这个风尘仆仆回来没人管的倒霉蛋怎么样。”
栗花落香奈乎:“.…..”
回答零号的是理所当然的安静。
零号也不着急,他懒懒洋洋的放松了劳累许久的身体,背靠着墙壁,一只手抱着胳膊,另一只不老实的去拽栗花落香奈乎头顶上翩然欲飞的蝴蝶发饰。
精致的发饰别在小姑娘的头顶上,被零号欠的一批的爪子一勾就拽了下来。
巴掌大的蝴蝶发饰从香奈乎的发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零号的掌心里。
零号:“.…..”
他几乎是惊慌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小心翼翼双手捧着发饰,战战兢兢的看向仰着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的栗花落香奈乎。
零号嘴角抽了抽,有点笑不出来了:“那个…..我,帮你在系上怎么样?”他迟疑的开口问着瘫着一张脸不管是从表情还是眼神都看不出情绪的香奈乎。
栗花落香奈乎:“.…..”
小姑娘呆呆愣楞的抱着腿,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零号,也没个反应。
“.…..”零号深深的吸进一口气,他又坐在栗花落香奈乎身边,这回却不是懒懒洋洋的模样了,而是一种正襟危坐的正经模样:“小香奈乎,以后如果还有人去扯你的发饰,香奈乎一定要踹他哦,不可以像这样子让他为所欲为哦。”他说着,拿起掌心里的发饰,小心翼翼的在香奈乎的头顶上摆弄着:“如果以后有除了我的男性去扯你的发饰,不用手下留情,一定要揍他啊。”
——这可是蝶屋软软乎乎的小师妹。
依旧是一片安静。
零号也没有在乎,他拿着发饰在香奈乎头顶上摆弄好半天,才将那模样美丽的蝴蝶艰难的别在了香奈乎头上。
他满意的收回手,往后扬了扬身子,拉远和香奈乎的距离,欣赏自己的杰作。
——啊,歪了。
零号一咂舌,伸出手刚想再一次摘下来理正,就听见身前的小姑娘轻轻软软的声音。
“.…..好。”
零号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好一会,小少年才恍惚的放下手,也没有再管香奈乎头顶歪斜的发饰,而是一脸新奇的凑到香奈乎脑袋边上,兴致勃勃的鼓动到:“叫一声师兄!”
“.…..”
“叫一声嘛。”
“.…..”
“小香奈乎~”
“.…..师兄……”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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