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站在蝴蝶香奈惠身后,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为侍卫长的男人。
人模狗样,全身散发着有钱的气场。
似乎是感觉到零号的视线,原本嬉皮笑脸的看着香奈惠姐姐的男人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露出一个更加虚伪的笑。
蝴蝶香奈惠手里扶着日轮刀,插入他们两人的视线交锋之中,不动声色的把身后的少年挡住:“您好。”
香奈惠的语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温软,礼貌又淡漠:“这次的护送任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男人的腰际的衣服处有一处鼓起,在他转身走向马车时,被风掀起的风衣摆动间,真真切切的映入了零号的眼睛里。
是枪。
零号瞳孔猛缩,湛色有一瞬间的变浅,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他伸手扯住走在前面的香奈惠的衣摆,在香奈惠回过头的时候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来:“小小姐,我来走在前面吧。”
他说着,也没有给香奈惠拒绝的时间,从后面绕到了前方,自顾自的跟着男人往着车轿的方向走去。
“毕竟我可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小孩子啦。”他走在男人身后,声音略大,尾调拖得平且长。
不只是蝴蝶香奈惠听见了,走在前面的男人也同样听见了。
男人侧了下头,似乎轻笑了声。
在零号瞪回去之前,扭回了头。
车轿在不远处。
在两个执刀武士保护下的马车看上去平平无奇,纯木质的车身上面垂着丝绸制作的帘子,虚虚的遮掩在窗口处。
——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何种光景了。
零号打量了一番这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马车,略感无趣的收回了视线。
蝴蝶香奈惠跟在零号身后走到了马车旁边,她比起掀起眼皮略作审视后,就不感兴趣的转移了视线的了不同。
蝴蝶香奈惠走到那个被丝质绸缎遮掩的窗口前,温声开口:“公主,这一次的护送,鬼杀队会护您平安的。”
不是以蝴蝶香奈惠的名义,而是以鬼杀队的名义。
——平安护送这个辖区主人家的小公主,也算是对准许受伤佩刀的鬼杀队队员不受阻拦的被隐部队送入蝶屋的报答。
“非常感谢。”
车轿内传出来的声音轻灵悦耳,脆生生的,只论声音而言,绝对可以称得上美人了。
零号颇感兴趣的再一次朝着车轿内投去视线,可惜被垂下的丝绸挡住了。
浅草距离这里说实在的并不算远,但是因为车里坐着的是位美丽的小公主,所以形成理所当然的放慢了速度。
索性来这里执行任务的是赋闲在蝶屋的大姐和无所事事的小弟。
在这段时间内都闲的没事干,就当做在浏览景色了。
车轿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着,因为要加护,他和香奈惠被分在了两个方向。
也就是说,香奈惠守在前面,零号守在后面。
而那个看上去很有钱的护卫长则走在车边。
——一副并不是很信任他们的样子。
零号并不在意是否被信任,他手缩在衣袖里,懒懒洋洋的走在马车的后面,与其说是在戒备不知道会从哪里爬出来的,会在白天里出没的智障鬼,倒不如说更加戒备藏着枪//支的护卫长。
“真想不到,这么柔弱的女士和一个十多岁出头的孩子也会在那个传说中的鬼杀队里。”在一片安静里,护卫长突然开口,斜瞥过来,从眉峰到眼角拧出锋利的弧度,一时间有些咄咄逼人。
零号收回四处环顾的视线,他先是看了眼走在前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的蝴蝶香奈惠后,才又看向了那个人模狗样的护卫长,声音冷冷清清的,没有在蝴蝶香奈惠面前特意拧出来的矫揉造作后,呈现出了退却伪装的冷漠。
“嗯,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老气横秋的油腻大叔。”
零号语气平平,他看上去一副闲散不在意的模样,嘴里却是不饶人。
虽然这个护卫长身上带着枪///支,但是真的要论起枪///支的熟悉程度,虽然听上去有点臭不要脸,但是他毕竟还是以枪支为武器的第一杀手的弟子,总之也只是略有戒备而已。
护卫长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停下了脚步。
零号掀起掀起眼皮瞟了立直不动的男人一眼,就又把视线挪开了。
全然没有把这个护卫长放在眼里的模样。
男人直接气笑了,身居高位见惯了各式各样的阿谀奉承后,早已习惯的高高在上突然间被一个毛头小孩破开,草民一般的身份总是让人在不自觉的轻视起来。
在他眼里,这两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所谓的‘鬼杀队’队员,除却有着比一般人高一些的姿色之外,别无他用。
剑士?
在废刀令下达到今日,所谓的武士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光辉,只不过是一群拿着违禁品苟且活着的浪人罢了。
还不是要给别人鞠躬屈膝。
剑术再强,又怎么能和热武器比较呢?
腰间金属的质地格外安心。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零号,如同再看一个渺小的蝼蚁:“还请这位,剑、士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要学会遵守尊卑。”
零号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男人。
他耷拉着眼皮,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仿佛刚才从耳边吹过了一道有味道的风。
鬼杀队的尊卑,全部交由给了主公。
而即使是零号,虽然尚未对那位主公先生尊卑有序,但是他的所有温和似乎也消耗给了蝶屋。
——在场的所有人,他现在只听香奈惠的话。
——只要有了操控权就会只哪咬哪的恶犬。
*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天边擦黑的时候,终于临近了一个小镇子。
这是一个猎庄。
枯盐一般的飞沙,威猛坚毅的猎户,顺着猎物喉管滴滴答答的血水。
站在村庄门口,零号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原因无他,这个村庄正是他很久之前来过的那个猎庄。
枯井里的姑娘,只会吟诗的男人,被掏空的尸体。
——仿佛还历历在目。
守着车轿的一个武士走到护卫长旁边:“大人,今夜是否就在这个村子里休息。”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黄沙遍布的村庄,眼底闪过一丝嫌弃,但是到底还是点头应了:“去找一家旅馆。”
零号感叹了一番故地重游,又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这龟爬的行动速度。
他瞥了一眼正在指挥着车队朝着村庄里前进的护卫长一眼,转过身子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蝴蝶香奈惠身边,悄咪///咪从宽大的羽织袖子里抽出一方绣帕,细细的蝶纹绣在上面,出自谁手,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小少年嘴角勾起甜甜的笑,凑在香奈惠身边,拿着帕子将少女两鬓被飞沙沾染上的细微污迹小心翼翼的擦下:“小小姐,今天晚上我来守夜吧。”
虽然不是出来斩鬼的,也不需要巡逻,但是夜晚是恶鬼的圣地。
蝴蝶香奈惠侧着头,粉紫的颜色原本就足够温暖,她眼睛微弯,细碎温柔的笑意从里面透出来,里面满满堂堂的装满了身边的小少年。
她摸着小少年已经长出来一些的黑发,手指穿梭在发丝之间,捋开被狂风吹的打结的地方,声音里都噙着笑:“阿零现在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手指芊芊,原本应该如美玉一般,狰狞的厚茧攀附其上,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零号半眯着眼睛,像是一只被顺毛的大黑猫,乖顺的就差呼噜呼噜了。
他们找到的旅馆还是之前那家。
零号跟着带路的武士走进了那家灰尘遍布的旅馆。
在迈进大门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然后惊讶的发现旅馆的大门还是之前被他踹掉的那个。
孤苦伶仃的大门被一根木条支住,顽强的套在门框上。
——……这也太穷了吧。
就算是零号,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旅馆的主人依旧苍白消瘦,坚硬而不自然。
零号走在最后,在上楼梯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主人家一眼。
却只看见穿着破旧衣服的店主人乱蓬蓬的后脑勺,和佝偻在柜台里面的脊背。
*
天边那一抹擦黑很快就蔓延了整个天际。
零号轻轻合上香奈惠房间的障子,隔住了房间里的幽幽烛光。
他要守夜的地方是那位小公主的房间。
零号走在长廊上,小公主的卧室在上层,似乎那位侍卫长认为越高的地方越安全。
陈破的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嘎的声响,零号拐进三楼,一抬头就看见同样守在小公主门口的侍卫长。
侍卫长也看见了走上楼梯的小孩,男人抬起头,嘴角勾出的笑带着一成不变的高傲:“不要添乱。”
“嗤。”零号翻了个白眼,在男人脸色沉下去的时候又干巴巴的不带感情的补充上:“啊,对不起,你丑的让我漏气了。”
侍卫长额角青筋鼓起,后槽牙狠狠的摩擦,但又顾忌房间里的小公主,说话声虽然咬牙切齿但是音量并不大:“那位小姐呢?我可不认为你有能力保护主人。”
零号走到房间门口:“我觉得你站在这里也只有碍事的能力了。”
侍卫长狠狠的瞪了零号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视线就在楼梯处停住了。
他盯着楼梯口的方向,原本凶恶的表情缓了些许,换成了带了嘲讽意味的浅笑:“是不放心不靠谱的弟弟吗?”
零号一愣,猛地回过头。
缓缓走上楼梯的正是披着羽织的香奈惠。
蝴蝶香奈惠捧着烛火,听见侍卫长的话,轻笑着开口道:“不是不放心。”她顿了一下,转到目瞪口呆的零号身上,语气温柔:“只是没有弟弟的保护,我有些待不住而已。”
“阿零很厉害的。”
很厉害的……
光点从湛蓝色的眸子里汇集,最后集中在一点,不灵不灵的,似乎包裹着一潭星宿。
零号瞪圆了眼睛,几乎是从原地蹦起来的一脑袋扎进了香奈惠的怀里。
“没错!我一定会保护好香奈惠的!!!”
小少年声音脆生生的,里面的情绪几乎压抑不在。
侍卫长嘴角抽了抽,他一时间不知道脸上的表情该做成什么样子。
——你们,是来保护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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