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不解季祯的目光,可不待他探究,季祯已经转身回房。
季家带过来的东西不少,跟着一箱子一箱子都被搬进了季祯屋里头。
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季祯摸摸自己心口,坐到软榻上开始看他家里人给他的信件。
信件厚厚一叠,什么笔迹都有。明显是一家人各自写完以后放一起送出来的。
他爹娘自然是一阵心肝肉宝贝蛋先出口,又是劝他早些回家。季祯二哥倒是洒脱,说他懂事了知道出去闯荡也不错。季祯大哥大约是受了皮肉之苦,有些咬牙切齿让季祯如果回去切记带点名堂。另外季祯那些侄子侄女也一个个都担心他。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除却他爹娘的,季祯都不太在意。
不过他还是将信件递给若华让她好好收起来。
季祯则自个儿坐在礼物看起那几只箱子里装的东西的清单。
四大箱子东西,前面两箱子不是衣服就是鞋子,全都是他平时用惯了而边城不一定会有的东西。连被子都送了几床的来。
等到翻到最后一页,季祯才打起精神来。
最后一箱子里放的不是俗物,而是一件灵器,说能随身带着能为他抵挡一次致命伤,而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伤小痛也能免疫许多。
这是什么神奇的宝贝?
季祯蹲在最后一只箱子面前,满脸好奇地往里看。原本想着可能看见的是什么奇怪未曾见过的物件,却不想里面放着的是一件薄薄的里衣。
季祯伸手将衣服给拎拎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这衣服看着摸着都寻常,他爹娘说这是重金买来放在家里藏宝楼里多年的,莫不是被人骗了?
季家的藏宝楼里的确放了不少当世宝贝,季祯小时候常去玩耍,见得多了。
但是等季祯将那件衣服放到软榻上,正要细看时,却见那衣服忽然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十分荧润。
哎嘿,季祯眼睛亮了。
天黑已经许久。
曙音抄了几天经文,手都快残废了,终于在今天被放出来吃饭。她满脸丧气到了饭桌前,抬眸就看见季祯坐在对也正看着她。
没等曙音露出气恼,季祯对她一笑,热情招呼,“辛苦师妹,师妹快坐。”
曙音这两天在抄经文的间隙里面,每每觉得自己手酸难忍时,都恨不得找季祯打一架。可现在江熠在场,曙音吃了教训,硬是忍住了回嘴的冲动,闷不吭气地坐了下来。
众人安宁地吃了顿饭,饭后奴婢收拾,又给他们面前各自换了茶水。
江追举起杯子叹气道:“如今还毫无头绪,也不知从何理起。”
季祯在旁边看了眼江熠,见他沉默,自己也就没说话。
曙音道:“不如抓个魔物来审问。”
“可魔物狡诈,如今城中满是修士,大多魔物都早已经遁逃出去。”
他们正说到这里,就听见院外有人进来。若华出去看了一眼,回屋和季祯说,“是太子殿下。”
话音刚落,梁冷便风尘仆仆进来了。
他见到屋里这些人坐着,见着他似乎立刻要起身行礼,立刻抬手往下压了压:“不必弄那些虚礼,我不过是听你们在这里喝茶,也来要一杯喝罢了。”
曙音抄完经,梁冷也回来了,季祯心中哼唧着想,果然是好人单打独斗,坏人成双成对。
若华给太子倒了杯茶,梁冷喝了两口,放下茶杯对季祯说,“前两日都住在外面,今日过来是看看能否在这院子里借个房间住,季公子心地良善宽厚,应当能给我行个方便吧?”
“呵呵,”季祯笑了笑,“那是自然,空房间还有几个,我隔壁就空着,殿下如果不嫌弃就住下。”
住在我边上,我看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弄什么幺蛾子。等我睡了江熠,我起不死你。
梁冷也对季祯笑,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咻咻几个来回,梁冷笑道:“我还以为季公子隔壁住的是江少主,却没想到便宜了我,幸而江少主大度了。”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季祯被梁冷这一手打了个措手不及,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梁冷。
好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成事,事后也不打算和江熠长长久久,要不然梁冷这话多诛心?他在心中暗暗平负心绪,也罢,到底是这个时候小瞧了梁冷。
他狠瞪了梁冷一眼。
江熠原本一直看着自己的那杯茶水,闻言抬头看向季祯,却见他正对梁冷挤眉弄眼,梁冷也正对季祯笑得恣意。
江熠无言,压下心绪收回目光。
季祯将茶杯举到唇边饮了一口,又听曙音接着方才梁冷没来时候的话题继续道,说话时还看着自己,“城里也不是完全没有魔物啊。”
季祯回看过去,丝毫不慌,并不觉得曙音能对他如何。
却不料曙音说:“不是有一只梦魇正盯着季三吗?”
季祯嘴里的茶水差点将他呛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敢情刚才一直不说话,在这儿憋着坏呢。
曙音道:“梦魇得到引诱就自然会现身,到时候我们抓了它,自然就能知道这城中魔物的动向。”
众人四顾,互相对视几眼,然后江蘅犹豫着开口:“其实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江追江启也道:“的确算是当下最有效的方法了。”
梁冷虽然不知道前情,然而此时能看出季祯的不愿和窘境,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祯对他忍无可忍,“你笑什么!”
梁冷见他生气时脸颊微微红起来,腮边都不自觉随着抿唇的动作微微鼓起,更加觉得他稚气好玩,强忍着笑意告饶:“抱歉抱歉,是我一时失礼了。”
两人说话时都不拘礼节,倒很对得上。江熠不知心里怎么冒出这个念头,回神时是季祯转头看着他问,“江重光,你觉得呢?”
和自己说话时反而拘谨许多。
梁冷在旁眼中还有笑意,江熠的神色一时冷了,“也好。”
季祯闻言一下委屈了,这一屋子除了他和若华主仆两个,还有人性吗?
他的眼皮耷拉下来,沉闷地低着头,蔫了吧唧。
江熠见他这样,心里又有些软了,他说:“只是设个陷阱,定然不会让梦魇伤着你。”
我信了你的邪。
季祯低头着一会儿,脑袋迅速飞转,他现在恼怒也没用,从客观角度来说,抓到梦魇的确才是当下破局的关键。在这儿使性子,倒不如利用起这点众人对自己的亏欠来。
江熠那样认为仙门为上的人会喜欢一个只在乎自己自保的人吗?当然是不会的。江熠现在不过是还没喜欢自己,所以不心疼自己做诱饵,那他就更要在江熠这里攒下好感度了。
况且现在他身上保命的东西都不止一个,季祯也不怎么害怕。
季祯抬头看向江熠,“为了尽早肃清边城,我自然是愿意,我一人的安危不算什么。”
他一脸毅然决然,又言辞恳切,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江熠看着季祯眼睛里闪烁的信任,心头一烫,放在桌下膝上的手忽然有了些去碰碰季祯白皙软软的脸颊的冲动。
夜深。
云顶山庄众人离开前在院子其他地方布置了阵法来隔绝他们的气息。
季祯做好心理建设,转头他回房里,躺下睡觉只有安心。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穿了两件里衣有些厚了,季祯躺着好半天都没睡着。不过他也没有动弹,只是用指腹摩挲着里衣与江熠给他的符咒,心中胆气十足。
梦魇就梦魇吧,他上次毫无防备不也没事么。
等到半夜了他好不容易睡着,心里还想着今天睡得这样晚,也不知道梦魇会不会立刻上钩,若是不上钩可真麻烦。明儿个一早得多睡一会儿。
然而多睡的目标没有达成,季祯才睡了两个时辰,忽然又从梦中慢慢醒了。
他皱眉准备翻身再去睡过,就听见床外有人说话。
“放心,我看云顶山庄下来的那几个也没什么本事,要不然这么些天也没个动静?”
“且今天这院子里的修士好像都走了。”
季祯一动没动,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其中一个声音又说,“上次将他的心境看了一些,倒是很有意思,同那修士有些关系,今天待我看完,好好给他造个梦。”
他们还已经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了?
季祯心里一惊,又感觉那声音说完以后立刻凉飕飕贴了过来,马上到他耳边。
季祯都忘了怕,一抬手从半空中揪住了一个湿冷的长条物,一下拽了过来。
房间里登时响起哎呦哎呦两声痛呼。
借着月光一看,季祯抓住的竟是一个有两个脑袋一个人身,外貌和身高都如三岁幼童的东西。若不是两个脑袋青灰色的脸太过诡异,看着和普通孩子也没两样。
但它们开口时却是成年人的声音,这添了几分诡异。
季祯顾不上其他,见另一个脑袋扭动着想往他身上咬,他立刻抬手把另一个脑袋的脖子也抓住了,用力一捏对方就哇呜呜连连告饶。
梦魇压根没想到季祯没睡着,更没想到季祯还有这种胆量直接上手抓他们。
他们求饶的声音被季祯用力给摇散了,狼狈不已,还不等缓过一口气,就听季祯凑近他们恶狠狠问:“说,哪个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我拧了他的头。”
他的计划还没成功,这才到哪儿?若是让个梦魇戳破了,那不是完蛋?!
梦魇一时恍惚,感觉季祯还真的用力起来,被吓破了胆。
修士对付他们,有些是将他们收作己用,有些直接斩杀也有,大多不太痛苦,或者他们意识不到痛苦就死了。现在季祯这个说法是要生生扯下它一个脑袋,梦魇当下有些分不清是自己作为一个魔怪邪恶,还是季祯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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