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耍赖!”
“哈哈哈哈,你是我儿子,我耍赖怎么了?怎么样,还是爹厉害吧?”
“嗯,爹你最厉害了!”
冬日暖煦,父子俩嬉笑打闹,其乐融融,便是偶然路过的小厮丫鬟,也都露了笑。
偌大的院子里,却也有暖阳照不到的地方。
冬日阴冷,院子角落的厢房更是阴沉沉,伺候的丫鬟不愿在近处,悄悄离了门,站在光照能到的地方,嫌弃的目光时不时飘到阴暗的厢房上。
伴随着尖锐的“吱呀”声,厢房的木门缓缓打开,惊起了院子里众人的回眸。
脸色苍白的小孩穿着单薄的衣服,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内,看着不远处父慈子孝的画面。
他便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嬉笑声,才拼了劲从床上爬起来,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模样,院子里比他在想象中还要温暖。
柳暮风倚在柳门主的怀里,冷冷看他。
语气关切:“爹,二弟醒了。”
柳门主拍了拍他的头,将人放在地上:“风儿,你在这里先休息,爹去去就来。”
柳暮风乖乖点头:“知道了,爹,风儿一定会好好听话。”
柳门主欣慰一笑,往阴暗的厢房走去,走到门口时,低头看着小孩:“寒儿,外头冷,怎么不在里面好好休息?”
柳暮寒看了眼柳门主的双手,认真仰头:“爹,我醒了,不会给爹惹麻烦。”
柳门主随意点头,推着人往里走:“去吧,好好歇着,这些时日外头无甚事发生。”
柳门主一路将人推到床边,看着小孩自己爬上床,盖上被子,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才不会给人惹麻烦,睡吧。”
柳暮寒嘴唇颤动,想说他才刚醒,睡不着,可看着柳门主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闭上眼睛:“嗯。”
柳门主见小孩已经睡着,转身走出,站在门口:“好好照顾二少爷,没什么事不要让二少爷离开房间。”
丫鬟屈膝:“是,门主。”
柳门主不再叮嘱,走到柳暮风身边,拉起他的手:“风儿,寒儿大病初愈,以后莫要来打扰他。”
柳暮风点头:“知道了,爹。”
父子俩离开之后,院子里彻底恢复寂静。
柳暮寒睁开眼,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嬉笑声。
良久,他闭上眼睛,两滴泪从眼角缓缓落下,浸入枕中,冰凉刺心。
“爷爷,我好冷……”
“嘭!!!”
柳暮寒猛地惊醒,第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年,随即注意到屋内四分五裂的屋门,吓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你还知道怕?”柳暮风冷笑一声,上前两步,一把扯开柳暮寒身上的被子,扔在地上,又拎着柳暮风的衣服,将人拎到屋外,随手一扔,人已经摔在了石头地面上。
柳暮寒浑身一痛,像是全身所有骨头都被摔断,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裹成球状。
只有这样,才能减少疼痛。
柳暮风在他身上狠狠一踹,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对我爹说了什么?”
柳暮寒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
柳暮风又是狠狠一脚,一脚又一脚:“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不让我打扰你?!你现在浑身经脉尽断,还有什么用!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柳暮寒只是摇头,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他身上很痛,可他不敢喊出声。
当初他刚来到逍遥门的时候便是这样,那是他以为只要喊了就会有人来救他,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他越出声,柳暮风就会打的越起劲。
不痛的,地瓜你一点都不痛,不要怕,不怕,你不痛的。
柳暮寒紧紧咬着唇,连唇上咬出了血都没有察觉。
柳暮风也不记得自己踹了多少下,踹累了便停了。
他低着头,冷冷地看着眼下的人:“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叫花子,还敢跟我抢爹?爹是我的,逍遥门以后也是我的,你休想占去分毫!”
柳暮寒的嘴唇彻底被他咬破,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在地上晕染开来。
他身上很痛,又痛又冷,可他依然拼了命地摇头。
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不要爹,也不要娘,也不要吃好吃的,他只想要爷爷,他想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回到有爷爷护着他的小时候。
柳暮风冷冷的笑着:“识趣点,我可以少打你几次,你现在经脉尽断,便是我打死了你,爹也不会责备我。”
看着柳暮寒浑身颤抖的样子,柳暮风眼中满是鄙夷:“嗤,胆小鬼!”
他握了握拳头,突然想起什么,悄悄将不久前才练成的内力聚到握拳的手中,冲着地上的柳暮寒狠狠打去。
这一拳下去,若是落到实处,柳暮寒非死即残。
柳暮风不过偶然兴致,才不去管会有什么后果。
眼看着他的拳头就要砸在柳暮寒身上,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反冲力,整个人被击飞,砸在远处粗大的树干上。
“噗……”
“咳咳咳……”
一口鲜血喷出,并浑身痛苦至极,只是一瞬,柳暮风便晕厥过去。
“少爷!!!”
“大少爷!!!”
“快去喊门主,快快快!!!”
丫鬟小厮们突然蜂拥而至,只瞬间便围了一圈。
柳暮寒依然蜷缩在原地,脸埋在双臂之间,完全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只浑身滚烫,逐渐失去神志,不久后也晕了过去。
可惜,并无人注意。
逍遥门一片混乱。
兄弟俩同时被安置在厅中,一边是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一边是清凉寂静,冷冷清清。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脏器重伤,似是被强大的内力所伤,我已经吊住了大少爷的命,暂时无生命危险,只是此后需多加注意,千万要好好调养,一个不当,恐怕终身受损。”
柳门主狠狠一拍,木桌碎裂成粉:“我逍遥门内哪有如此高人?到底是谁伤了我儿?!”
大夫双膝跪地,不敢多说。
柳门主眉眼中满是戾色,转头看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给我一一从实招来!”
下人们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之前发生的事说出,从柳暮风冲进柳暮寒的屋子开始,每一瞬的细节都被逐一还原。
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大夫悄悄看向大厅另一侧的小孩。
医者仁心,难免动恻隐之心,可他也受控于柳门主,此时便是有心,也无力施作。
柳门主只板着脸听下人们禀报,却始终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内容,斥声怒骂:“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连伤人的是谁都没看到?你们的眼睛要来有何用?”
“门主恕罪!”
“求门主饶命!”
柳门主捏起桌上的器物,一个接一个砸在下人们身上,以发泄怒火。
稍稍气消,便冲着外头大喊:“来人,去查今日有什么人来我逍遥门附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伤我儿子!”
他的话语刚落,一道俏丽的身影快速迈入,扑在柳暮风身上:“儿啊,我的乖儿,你怎么伤成这样,娘的乖乖肉,伤在你身,痛在娘心啊!”
柳门主摆摆手让人去查,转身走在柳夫人身旁,轻轻环住她:“夫人,夫人息怒,为夫已经让人去查了,必定要查出是谁伤了我们的儿子,必定让他碎尸万段!”
柳夫人转头,抱着柳门主大哭。
顷刻,柳门主长叹一声:“夫人,今日之事,风儿和寒儿怕是无法共处,我打算将寒儿送去别庄,夫人以为如何?”
柳夫人抓着柳门主的衣服,低声啜泣:“怕是委屈了寒儿。”
柳门主挥退屋内的闲杂人等,压低声音与柳夫人说话:“夫人,寒儿是我与你的亲子,我又怎会不心疼他,只是我们已有风儿了。寒儿的资质本就一般,如今经脉尽断,更是彻底绝了后路,送他去别庄反而是为他好。”
柳夫人又是一阵啜泣,似乎有千般痛苦积压在心底。
柳门主叹息:“为夫知道夫人心软,必是舍不得寒儿去别庄吃苦,为夫本也想让寒儿继续留在门内,只是风儿一向占据你我独宠,见不得我们关照旁人,寒儿在门内,反而会吃苦头。”
柳夫人声音娇哑:“可风儿毕竟不是你我所生。”
“又有何妨,”柳门主拍了拍她的背,“风儿从小养在你我膝下,与你我亲缘甚深,无论是他还是外人,都以为风儿才是你我亲子,以后也是一样,寒儿……便送走吧。”
“都听夫君的。”柳夫人倚在柳门主胸口。
“好,便送寒儿去小别庄吧,我让人去请王伯过来,届时只让王伯带寒儿走。王伯仁厚,必会善待寒儿。”
“还是夫君想的周到。”
夫妻二人你侬我侬,在这无人的厅内,将一直隐瞒至今的惊天大秘密都暴露了出来。
谁能想到,一直备受宠爱的柳暮风才是真正的养子,且他还替代了当初柳暮寒的存在,以至于之后被找回的柳暮寒只能以养子的身份留在逍遥门。
没有人注意到,躺在另一边的柳暮寒睫毛微颤。
他早已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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