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藏入夜里，世间的光源仅靠着昏黄的路灯，路灯照出了半个斜斜的影子。
司雯抄着手看着面前紧张的少年，眉尾一挑，体贴地告知：“那我开始了？”
白黎僵硬地站着，视线不知道该落向何处，四处乱飘。
他表情和样貌都有着难以忽视的稚气，可却拥有低沉温和的声线，紧张地说：“我没试过……要，要闭眼吗？”
司雯有点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毫无经验。于是略微思忖一下，说：“可以闭上眼睛。”
话音刚落，白黎立即闭上眼。
看的出来，不是一般的紧张。
司雯到没觉得信息素相融是什么值得紧张的事情，对她而言更像是某一方面的比拼，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
深红色的信息素从她的体内溢出，轻缓凌厉，裹挟着一股冷香，在夏夜的晚风中慢慢弥散来开，像是流动的水，朝白黎涌去。
白黎鼻子微微一动，心里异样的悸动再一次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完美适配度的原因，他只要触碰到司雯的信息素就脸红耳热，心跳立刻不规律起来。
深红信息素勾住白黎腕骨纤细的手腕，和肆意生长的藤蔓一样一点点沿着他微凉的肌肤蔓延开来，与从他肌肤里释放出来的信息素相融。
青柠味道的信息素干爽利落，颜色比不上司雯深红色的夺目，是淡淡的白青色，如同稀释剂，混溶起来，将深红色冲淡。
混合后的颜色接近于粉色，被不知何时出来的月光照亮，镀上一层银光。
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从两人身上溢出，相互触碰，相互追逐，相互融合，直至——
深红色占据主导地位，完完完全全包裹住白青色，白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司雯强势的信息素里。
赢了。
司雯松了一口，压下浑身酥麻的感觉，总算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信息素相融的感觉说来有些奇妙。
好似一双无形的手，将内心深处原本波澜不惊的情愫搅乱，给人莫名的愉悦感以及满足感。
心脏跳动得快了些，柔软的就像是一大团一大团蓬松的棉花塞入胸口，又暖又轻。从里到外的热气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原本在夏日躁动的血液都更为滚烫。
她对这次初体验甚是满意，抬手压下嘴角的笑容，却看见白黎额前的碎发早已经被汗水濡湿。
白黎紧皱眉头，淡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
司雯心下一咯噔，这和她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啊。
她上前一步走近，忙问：“这是……怎么了？”
白黎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眼在路灯余光的照射下闪着不明的光，按照司雯的角度看去，居然还能看到那泛红眼眶里的水光，整个人看上去失措又茫然。
司雯更为疑惑，思绪混乱，看见面前的人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委屈，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僵硬地挪着脚步靠近。
“到底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说会疼？”
司雯越靠近，白黎浑身无力和酥麻感就越发强烈，后怕地想要往后躲，怎料一抬起脚就发软，膝盖一弯，后背撞在小餐馆的防盗卷帘上，不受控地向下滑落。
幸好司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免得他跌坐在地上。
手心下的肌肤发烫，烫的司雯心尖一颤。
白黎眨着眼睛，嘴角紧紧地抿在一起，脸侧的酒窝都显露了出来。
他没有力气，混沌地脑子里又是想逃又是想要靠近，这种陌生的感觉完全占据了他的思维。
他反握住司雯的手臂，慢吞吞地弯下腰，将全是汗水的额头抵在司雯的肩膀上，全身依靠这一个支点，用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呼吸节奏。
炙热的呼吸洒在司雯的耳畔，惹得她耳根发烫，随后她听到一声喑哑颤抖的声音：“信息素，够了，太多了……我站不稳……”
他说的断断续续，整个嗓音像是浸入到了气泡水里，朦胧之中还有点粘。
司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信息素还没有收回来，立即停止释放，慌乱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这样。”
深红色的信息素逐渐消失殆尽，徒留下之前被包裹到密不透风的白青色已经被揉搓成小小的一团，上下浮动着。
白黎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浑身轻松下来。
他抵在司雯肩上，几乎将全部重量都交付过去。
司雯微微侧头，见他脸上薄薄的汗水沿着脸侧滑下，滴到黑色的西装外套上，晕开一圈小水渍。
她不免心生歉意，感觉自己仗着信息素欺负了一个小朋友。
这一瞬间良心发现，让司雯忽而觉得自己的信息素有点凶。
她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向来就不温柔，但以前和别人都是进行信息素对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就从白黎的反应来看，司雯觉得应该是自己的信息素太凶，弄痛了白黎。
可为什么信息素相融只会有一方感觉到舒服？
司雯迷惑了，决定明天上班的时候去问问穆久。穆久也是被包裹的一方，应该和白黎的感受差不多。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司雯在等他缓过神来，对现在两人的肢体接触破天荒的没有抵触。
很快，白黎缓缓直起身子，脸颊和眼尾都泛着红色，窘促地松开握在司雯手腕的上，犹豫着说道：“不是疼。是……”
他无法描述那种陌生的愉悦感，只好支吾的说：“是另一种感觉。”
司雯轻声哦了一下，稍微松了口气：“不疼就好。”
白黎手中的手机忽而一响，他轻轻喘着气，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手指尖发颤，解锁一看，是他舍友品纪年发来的消息。
品纪年：你怎么还没回来，马上快十点了，再过半小时宿舍要关门了！
白黎倒吸一口气，立马暗灭手机，弯腰再次拎起身边的垃圾袋，对司雯说道：“我得要回宿舍了……”
司雯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的确有点晚了，迟疑了一下，说：“正好你的学校和我家顺路，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白黎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现在两人还不熟，为了避免尴尬，一般都会拒绝。顺便平复心情，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
司雯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而且她这话也只是客套一句。
“好。”白黎轻点头。
司雯：“……”
眼看着白黎丢好垃圾，又走回到她身边，等着她开车过来。
司雯轻咳一声，前去把车倒转方向，然后停在路边。
白黎自觉地坐到副驾驶上，系好保险带，抱着自己的包，全程安安静静的。
大概是刚刚和司雯进行了信息素相融，他现在对那股冷冽的香味有种上瘾依赖感，想和司雯多待一会儿。
车里全是她的气息，白黎感觉整个人好似陷入了她信息素编织的柔软之中，浑身放松，思绪昏沉。
司雯开着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两人都没说话，她感觉气氛隐约有些凝滞。
她觉得这样不太行，伸手准备打开音乐缓解一下，余光却瞟见白黎已经靠在靠垫上睡着了。
少年呼吸平缓，面色有些疲惫。侧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仅能看到微张的嘴。
司雯慢慢地收回了手，把车里空调开高了一度。
是因为勤工俭学太累了，还是因为刚刚被她信息素欺负累了？
无论是哪个原因，司雯都不由得有些软化，心里对匹配对象的抵触之情也少了些许。
车开的很稳，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颠簸和转弯，但是越靠近大学城，两边的灯光就更加绚烂更加耀眼，将黑夜照亮成白昼。
白黎被这些灯光刺的睁开眼时，司雯的车恰好快要到达大学北门。
他抬手搓揉着脸，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这一觉睡得短，但是却很沉。嗅着无处不在的信息素倍感舒适。
车停了。
司雯侧头看向还睡眼惺忪的白黎，说：“到了。下车吧。”
白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低眸解开保险带，提着包下车。
司雯默默松了一口气，立刻调转方向盘倒车，发现白黎还站在下车的地方，直直地往这边看来。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车停在他身边，摇下车窗，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白黎弯下腰凑近，那张稚气地脸立即在司雯眼中放大。
他皮肤很好，没有什么瑕疵，有着少年特有的柔软，摸上去大概手感会很好。
“谢谢你送我回来。”白黎轻声说，眼底闪着光。
司雯默默往后仰了一点，冷静地说：“不用谢。”
“那……”他再度开口，耳根逐渐通红，眼神闪烁不定，飞快地说道，“晚安，雯雯。”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白黎立刻转身往校门口跑去，脚步轻快，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司雯挥手告别。
夏夜逐渐凉爽下来的风，掠过少年翻飞的衣角。校门口灯光绰绰，将少年脸上的笑容柔化，照得比星光耀眼。
司雯突然发觉平日里转的飞快的脑子有点钝化，愣愣地注视白黎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白黎对她的称呼。
雯雯。
没有人这样亲昵的叫过她。
她慢慢缓过神来，目送他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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