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双方皆是一愣。
修士还好,少年却面露不解。
谢怀尘指着女童的手:“金钱草属火,成熟的草茎会灼伤皮肤。普通修士尚且不敢采,凡人女童如何摘下来?据我所知,一般正确的采摘方式是提前三天以灵乳灌溉,三天后草茎毒性消退,才是采摘的好时候。”
此话一出少年果然愣住。
旁边修士却是冷哼一声。
少年犹豫道:“难道道友你是提前三天过来……”
原来事实是这样!
对方提前三天来灌溉灵乳,没想到三天后反倒被一个女娃误打误撞摘走。
这谁能不气?到手的鸭子飞了!
少年一时面露赧色,拱手道:“失礼,是在下误会,原来道友并非有意为之。”
躲在后面的小女童见大哥哥赔礼,自己也跟着赔礼。
“对……对不起。”
谢怀尘看得失笑。
这女童哪有什么对不起,不过是受无妄之灾,真要算来,女童气运倒是不错。
那修士见两人赔礼,哼了一声:“要不是老子费了心力,哪稀罕跟个小童计较。”
说罢转身便走。
只是身后又丢出一块灵晶,女童啊了一声,手忙脚乱接过。
“上等灵晶?”少年讶异了一下。
一块上等灵晶足够买一篮子金钱草,对方出手这么大方,倒让他意外。
女童不太懂这灵晶的价值,只知道手中灵石亮晶晶地好看,顿时喜笑颜开。
少年无奈地摸了摸女童发顶,嘱咐她将灵晶收好。
众人散去。
少年叫住谢怀尘:“这位前辈,多谢。”
此时灰衣家仆已经驱着马车过来,谢怀尘似笑非笑道:“方才那人是道友,为何我就是前辈?”
少年老实道:“前辈修为深厚,在下看不出深浅。”
谢怀尘笑了一声。
少年又道:“在下姓沈,单名莲献,不知前辈尊号?”
这样自报家门,倒真是一点心机没有。
但若说没有心机,方才争执时如果少年说出名姓,对方也许就不会嚣张。
谢怀尘思索着该报什么名。
其实他买斗笠就是为了掩盖身份,如今被问到头上,他目光一转,正见马车徐徐驶来。
他恍然:“我来自西极。”
西极剑尊不就喜欢坐轿子?
少年:“西极?在下慕名剑尊已久,前辈也是来摘灵草的吗?”
谢怀尘:“不,我是随剑尊一起来的。”
少年:“???”
马车停下,灰衣家仆下车,躬身作请。
谢怀尘勾唇:“小沈公子,想见见你慕名的剑尊么?”
.
莲献比想象中的好骗,不到一会儿功夫,就被谢怀尘哄上马车。
灰衣家仆坐在车外,车里一个骗子,一个傻子,一个病患。
谢洛衡戴着那副金斗笠,闲闲靠在车壁上,身姿如一匹淡雅的青缎。
莲献对这位传说中的“剑尊”好奇不已,目光片刻不离。
“陈道长,这位真的是剑尊?”莲献低声问。
陈道长是谢怀尘临时胡诌的小名。
谢怀尘凑近他:“不错,剑尊受了伤,如今是来大泽寻药的。此事你知我知,切莫对外声张。”
莲献顿时点头。
两人声音很小,但也足够谢洛衡听清楚。
隔着斗笠谢怀尘都能感知到谢洛衡的目光。
你带了个什么傻子回来?
莲献向谢洛衡作揖:“在下莲献,见过剑尊。”
谢洛衡淡淡嗯了一声,反问:“沈公子又是为何来大泽?”
仙术秘籍被掉包的那天,谢怀尘找过谢洛衡,两人皆对江陵和莲献有怀疑。如今再遇莲献,不论此人是不是幕后操手,其目的都引人深思。
莲献顿了一下:“实不相瞒,在下此行是来寻大巫。”
大巫?
谢怀尘和谢洛衡都愣住了。
谢怀尘挑眉:“你找的是新大巫还是前大巫?”
莲献:“是新大巫。听说谢氏少主在大巫手中,在下受家师之命,特来为谢少主诊治脉伤,就是不知道大巫允不允……”
说罢,微微露出难色。
这下,谢怀尘彻底皱了眉头,谢洛衡也有些意外。
“你的意思是医圣让你给谢少主诊治脉伤,于是你来找大巫,让大巫带你见谢少主?”
莲献点头。
谢怀尘:“医圣为什么要你治谢洛衡?”
莲献:“家师与青君相交甚笃,听闻青君仙逝,还在岛上祭奠了一番。如今又听说谢少主出事,所以让弟子前来。”
谢怀尘笑道:“可是据我所知,沈公子你前段日子就去了青龙山,还在众修士面前为仙术秘籍作证,那时你应该就见到了谢洛衡。”
面对试探,莲献急忙解释:“那不是我。”
谢怀尘:“不是你又是谁?”
莲献坦然道:“是有人冒充。当时在下初入北界不熟悉地形,等去了青龙山大巫之位已经换人了。”
总结来说就是迷路。
以往谢怀尘肯定不会信这种说辞,但如今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神,竟有些迟疑。
出城,十里之外就是大泽。
各大势力为了方便采摘灵草,早就将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划了界限,互不干涉。散修凡人则在外围采摘,若要深入大泽,只能向各势力管辖的区域交税入场。
太清仙府是仙术秘籍出世的洞府,具体位置只有主角知道。准确来说,谢怀尘设定了“只有主角才能打开秘境”的规则,所以要进仙府必须带上主角。
灰衣家仆问:“主人,往哪走?”
谢洛衡:“南。”
刚说完就忍不住咳起来。
徐缓的咳嗽声在马车里格外清晰。
莲献方才就听闻“剑尊”受了伤,后来又被谢怀尘试探,如今正急于证明自己。
莲献:“剑尊的伤,没事吧?”
谢洛衡放下书:“劳小友挂念,这是旧伤。”
他表现得越淡然,对面人反而越担心。
莲献:“不如让在下看看?献虽不才,但也承了几分家师绝学。”
闻言,谢怀尘看过去。
莲献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这位医圣继承人把了谢洛衡的脉,那还不是瞬间露陷的事?道脉全废不是谁都有的,如果对方再探出什么逆道体质……
谢洛衡抬头:“小友的心意本尊领了,这伤本尊心中有数,不必挂心。”
闻言,莲献忧色不减。
剑尊,这两个字向来是浮黎的传说。剑尊出世即巅峰,一人可与至高无上的天君论剑。要知道,世人哪怕修为高如青君,也没有敢和天君论剑的。所以修界之中,特别是年轻人,对剑尊向而往之,剑尊久不出世的神秘感也让众人更加仰慕。
莲献还欲开口,谢洛衡又翻过一页书:“小友若是无事,不如先为我这家仆看看。他前段日子历经天劫,受了不少天威,如今恐怕还有暗伤。”
一言,却是说谢怀尘。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
谢怀尘自诩伪装之术出神入化,所以上马车后就摘了斗笠,此时正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被莲献打量。
莲献看了半晌,犹豫道:“陈道长……似乎没有大碍?”
何止是没有大碍,在仙术伪装下,谢怀尘那张脸看起来气血完足、精神抖擞,甚至可以熬夜修仙个七天七夜。
谢怀尘:“对,我没事。”
他也不想被探脉。
闻言谢洛衡微微抬眸,这一瞬间马车里竟有了无形的压迫力。
“给他探脉。”谢洛衡语气很慢却不容置疑,“他有伤。”
谢怀尘终于发现谢洛衡明为试探莲献,实则试探自己,顿时抬起下巴:“不用。”
谢洛衡提醒他:“你是本尊的仆从,现在连本尊的话也不听了?”
西极的身份是谢怀尘选的,“剑尊”的人选也是谢怀尘定的。他自己愿意做个仆从,谢洛衡只不过顺了他的势。
谢怀尘:???
莲献自然听不出两人的硝烟味。他从腰间取下一本薄册,翻到中间一页开始在上面画符。浮黎之中医者也分流派,普通医者惯用草药,巫医善用巫蛊,医圣一脉却是用符。无数淡金色的符文在薄册上显现,随后如金线般探入谢怀尘体内。
谢洛衡的目光被金文吸引,微微顿了一下。
谢怀尘也对这金色的符文很感兴趣,因为这些符文与神文相似,给他一种亲切感。
他用指背一敲,那些符文竟有意识地躲开。
过了一会儿。
莲献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谢怀尘:“……”
这句话颇有歧义。
谢洛衡看过来:“什么意思?”
莲献有些犹豫:“陈道长确是受过天雷之威,但伤势不重。反倒是神魂……道长的神魂似乎受过重创,神识网络也略微混乱,不知道长可有记忆方面的缺失?”
闻言谢怀尘愣住。他本以为莲献会探出他因天雷所受的伤,然而莲献却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
神魂?
记忆方面的缺失?
他确实镇守天域久未出世,许多记忆都已模糊了。他本以为是年岁太久的缘故,难道是因为神魂?
莲献见他沉默,宽慰道:“道长不必担忧,神魂之伤可治,就算在下治不好师尊也一定可以治!”
谢怀尘失笑:“那我就先谢过梦沧君。”
梦沧君是医圣的尊号。
说话间,马车已驶入势力范围。
莲献给谢怀尘详细说了几种神魂受损的情况,谢怀尘皆觉对不上。讨论间,马车忽然停下。三人抬头,忽听车外有人厉喝:“大胆!竟敢擅自闯入江陵地域!”
话落,莲献忽然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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