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言所说的与沈知所想的并无太大差别。
其实从方才李泌站出来问过沈知话后, 沈知便一直偶将目光望向他那边, 关注着他神情的变化。李泌总给沈知一股深不可测的感觉, 沈知虽猜不透李泌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也知道这次首会过后,她在李泌心中的形象便又定了三分。
“虽然这次换太师之事大臣们都好像随了孤的意, 但等他们心里都有了个底, 孤日后行事怕不会再有从前那般随意简单了。”沈知低了低眸子,微叹了口气,喜忧参半道。
今日沈知可以算是颠覆了以往在别人眼中的她。此前她做事无论大小好坏, 几乎都算得上是无人问津, 可经过这番殿前议事, 今后大臣们定是会对她增添防范,不会再由着她那般随意去了。
见她有些忧心, 柳书言伸出手来, 将沈知不自觉收紧的手舒展开来,又将之握进手心里,抬眸朝她轻笑, 似乎是在与她打气:“也无甚要紧的, 反正只要殿下想掌权, 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只要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凡事小心些,有臣妾护着殿下,殿下便不必太过担忧。”
言罢,柳书言微一偏头, 眼底尽是温柔地注视着沈知,像是在期许着她的一个肯定的回答。
沈知抬眸望着柳书言,心下一动,迟疑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嗯,谢谢贵妃。”她紧了紧自己的手,感受着柳书言柔荑间的冰凉,却觉得自己双手间满是火热。
“好了,既然此事已然解决,臣妾也不便再久留,应当回蓬莱殿去了。”见沈知应下,柳书言便缓缓松了沈知的手,“今日殿下告了假未曾前去太子学,伴读也不曾跟去,太师现下应当还在府里。接下来的事情,殿下便可让伴读陪殿下一同完成了。”
说到杜沁宁,沈知倒是想起来了一个问题。
“贵妃,你我二人之事可否告知沁宁?”想来杜沁宁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柳书言也定是愿意让自己告诉她的,但为了确保万一,沈知还是向柳书言确认道。
“自是可以的,伴读是皇上为殿下栽培的亲信,以后殿下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伴读帮扶。”说到此处,柳书言神色微顿,似乎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犹豫了半晌,她终是笑了笑,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知自是注意到了柳书言的变化,但她知晓如果真的是什么要紧的话,到了该对她说的时候,柳书言一定会对她讲的。所以对于此,她也没有多问。
“那等事情都办妥了,孤再去蓬莱殿寻贵妃。”
将柳书言送离了东宫,沈知本打算等杜沁宁再多睡一会儿再叫她起身同她解释昨日发生的事情,可没想到她刚从外转身往回走,便见杜沁宁竟站在她身后约莫八丈远的地方。
杜沁宁见她回身,便朝着她迎了过来。待得二人近了,她才象征性地行了一礼:“殿下。”
“沁宁方才可有歇下?怎的这么快就起身来了?”两人并肩往回走着,沈知不禁侧过头去看了看杜沁宁,问道。
许是怕沈知担忧,明明一宿未歇下方才也一直在外守着的杜沁宁却道:“昨夜睡了小两个时辰,方才又眯了一小会儿,听闻曹公公道殿下已议完了事,臣便来寻殿下了。”
一听到杜沁宁昨晚歇下过,沈知顿时整个人便轻松了不少。但毕竟自己让杜沁宁担心了是肯定的,所以她还是满是歉意道:“太晚了,怕被人看到,便留了下来。”虽然四处无人,但沈知说话还是十分谨慎。这般说,杜沁宁已然是能听懂的了。
闻言,杜沁宁唇微启,正欲说些什么,沈知又先于她道:“进殿去,孤再与沁宁详说。”如此,杜沁宁便只是点了点头,同沈知齐步往暗室去了。
两人在暗室坐下,沈知便大概将昨日发生的事同杜沁宁说了一遍。杜沁宁先是有些不肯相信,等沈知完完全全说完之后,她才满是惊讶地点了点头。
只是让沈知不曾想到的是,对于她说的这一些,杜沁宁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贵妃娘娘可曾说她为何愿意留在这深宫里”。
沈知不解杜沁宁为何在千百个问题中会首先问起这个,有些惊讶地望着她,正想回答,却又听杜沁宁道:“臣也只是好奇,若是多有不便,殿下也可以不与臣说的。”她低了低眸子,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有些不自在。
听杜沁宁这么说,又转念一想,昨夜自己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也是想问问柳书言为何会留在这宫中,沈知便也释然了。
人之常情。
沈知摇了摇头:“其实孤也很是好奇,只是昨夜孤不曾问过贵妃。若是以后有机会得知的话,孤也会转告沁宁的。”
见杜沁宁闻言点了点头,眉头却依旧微皱着,沈知想了想,又道:“沁宁在无人的时候其实不必依旧这般待孤如君臣的。孤自小与沁宁一同长大,心里早已把沁宁当做姐姐。如今除了父皇之外,沁宁已经是孤最亲近的人了。”
听沈知这么说,杜沁宁神色之中不禁有一丝动容。只是毕竟身份有别,沈知可以这般说,但她也不会真完全听了沈知的话。
“嗯,多谢殿下。”杜沁宁嘴里应下来,但待沈知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她敛了神情,将话题转了开来,“既然如此,那臣那日抓到的‘情夫’便必然是冒充的,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那人如今还被关在暗室的另一个屋子里,虽然沈知每日能给他一些吃的不至于饿死,也没有用什么酷刑折磨他,但为了防止他乱吼乱叫,白日里除了吃饭时,他的嘴都会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此前沈知以为他真的是柳书言的情夫,日后会有用,才那般对他。如今看来,今后怎么安排他,倒真真是个问题。
昨日柳书言问她自己身后究竟有没有胎记,想来这个人的说辞应当是早就计划好的,只是这个计划被柳书言提前得知了,才有了这么一出闹剧。
沈知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正当她考虑无果打算询问杜沁宁有何好的主意时,门外却隐隐约约传来了曹闵的叫喊声。
“殿下——殿下——”
沈知不允许宫人随意进出她的寝殿,所以除了杜沁宁之外,别的任何人进殿来时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所以此刻,曹闵也只是站在殿门外扬声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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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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