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容我仔细想想后再做定夺。”随口说着, 沈知与杜沁宁十分默契地站起身来, 一同快步朝着暗室外走去了。
杜沁宁跟在沈知身后, 等二人离殿门近了些, 沈知才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何事?”
半日不闻沈知回应的曹闵本来急得在殿门外左右徘徊, 听到沈知的回应后, 曹闵连忙住了步子,可面上的焦急之意却分毫未减。
“殿下,晋王爷来了, 在殿外的凉亭里候着求见殿下。”曹闵虽然急, 但沈泰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听着, 他话中也不敢将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
曹闵这么一说,沈知自是知晓他是为何事而来了。她本以为沈泰今日应当只会遣人将那几个西凉女子送进宫来, 没想到他竟还又亲自跑了一趟。
只是平日里沈知身边的宫人对沈泰的印象都还算不错, 遇到沈泰时也是恭恭敬敬的,可曹闵现下却这般一反常态地焦虑,看来沈泰此来并不只是带了几个女人这么简单。
沈知与杜沁宁相望一眼, 杜沁宁朝她点了点头, 她也回以颔首, 才又应道:“还请晋王兄稍等片刻, 孤方才在殿中小憩,现下收拾收拾便马上出来。”
“是。”曹闵领了命,神色有些复杂地轻叹一口气,迟疑半晌, 便还是向着沈泰那边去复命了。
而沈知在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衣衫后,觉得自己此前整理得甚是规整,便胡乱拨了两下,让之松散了一些,免得到时候被沈泰看出些什么破绽。
做好这一切,又深呼了一口气,沈知才推开殿门走了出去。抬眼望见凉亭里沈泰正与曹闵说些什么,她便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举步往那边去了。
沈泰席地而坐于棋盘侧,一手放在棋盘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沈知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从他的姿态中也能看出他与往日截然不同不同的傲慢之气。
而那四个西凉女子立于远离沈知这边的那一侧,几人纷纷低着头,也不敢随意乱瞧,甚是恭敬。
东宫的宫人虽不多,但丽正殿也相对算是个热闹的地方,偶有宫人往来。如今一眼望去,却四下无人,也怪不得沈泰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会如此。
许是听见声响,在沈知快要到亭子中时,沈泰回过了身。可见到沈知,他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反而有些不屑地“嗤”了一声。
沈知不想也不愿与他计较,见状,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亭子中坐到沈泰对侧,先行唤道:“晋王兄。”
“臣参见晋王。”见曹闵退到一旁,杜沁宁也站到沈知身后侧,俯身朝沈泰行了一礼。
沈泰并不理会杜沁宁,见沈知坐下后,他也正了正身子,才悠悠道:“今晨东宫之事臣已经知晓了,想不到殿下与贵妃这么快就互相放下成见结盟了。”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如此,想必公孙景也应当知晓此事了。
闻言,沈知眼中闪过一瞬的讶异,但她很快便敛了敛眸子,装出一副不知沈泰所云的懵懂神情,迟疑道:“晋王兄此话……此话是何意?孤素来愚钝,还请晋王兄明言。”
“既然臣的心思殿下已经知晓,这一争迟早会有,殿下也不必再在臣面前装糊涂了。”沈泰也不欲多与沈知解释些什么,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四个西凉女子,又看向沈知,“这四个女人臣送予殿下了,若是她们能早日为殿下延续香火,那也是她们的福分。”
沈泰这么一说,沈知昨日对此的疑惑仿佛顿时便解开来了。
原来沈泰给她送女人,是想让她留个种,再好把她除掉么?如昨夜柳书言所说,沈泰不直接除掉沈知,是碍于这样未免会太过招摇,变数太大。今后他即便登上皇位,也难免会落人口舌。
可如果沈知有了孩子,她再意外“逝世”的话,孩子登上皇位,他打着“忠义”的名号做个实际掌权的摄政王,名利双收,再寻个别的名正言顺的契机夺取皇位,也会更正当容易些。
沈泰算盘打得极为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沈知是个女儿身,就算他再送千百个女子来,她也同她们生不出孩子来,他又怎能如意?
“晋王兄,孤还小了,延续香火之事,等以后有了一番作为之后,再考虑不迟。”即便沈泰说得再过明了,沈知也依旧与他装傻。
“不小了,”说着,沈泰站起了身来,侧过身子伸出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那名西凉女子的肩头,语气半是威胁,“好好伺候殿下,若是有什么不周,本王拿你们是问。”
“臣府上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拜别太子殿下了,改日再来拜访。”言罢,沈泰又目光满是冰冷地瞥了沈知和她身后的杜沁宁一眼,“哦对了,殿下一会儿便不必去公孙府上寻外祖父了,他现下在臣王府上静养,不愿被人打扰。敕牒,臣也给殿下带过来了。”
从袖中掏出公孙景的敕牒用力扔到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沈泰才拂袖离去了。
敕牒自棋盘上弹开落到地上,沈知被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即使地站起了身来,目送沈泰离去,还不忘客气道:“王兄慢走。”
方才那一会,四个西凉女子都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直到沈泰离开,沈知这才得了空仔细打量她们。
粗略看来,说四人是倾城绝色倒也不至于,但比起一般的女子,四人确实是要数上乘的。加上四人身着西凉特异的着装,这么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可惜了,沈知对四人并不感兴趣,反倒是一直在琢磨着究竟要怎么安置这四人。
若是沈泰今日不来走这一遭,沈知恐怕就会如昨日考虑好的那般将人直接送去蓬莱殿了。可看今日沈泰这架势,若是沈知真的这么做了,怕是要少不了一番麻烦。
要是沈泰这个主意不成功,他定是又会想其他什么法子来达到这个目的。与其那般,倒不如先表面上顺了他的意,拖住他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可转念一想,沈泰既然敢将人送过来还放下话,不怕自己晾着那四个女子,便肯定是已经同她们交代过什么,商量过要怎么办才能得手的。
沈知歇下时从不让人伺候,也不让人守着,所以若是她们计划有方,她一个人应付四个人定是会应付不过来,但她也不好将人全部送去蓬莱殿。
考虑再三后,沈知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名看起来最顺眼的女子,同曹闵交代道:“曹闵,与这位姑娘寻一间偏殿的空房住下,其余三位便送去蓬莱殿吧。今早贵妃同孤讲蓬莱殿近些日子来有些缺人,也好免得去调配了。”
闻言,那四名女子都不免惊讶,其中被沈知手指的那一名女子更是明显地浑身一颤。可那四名女子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很是惊讶,而真正为难的却是曹闵了。
“殿下,这……”曹闵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又夹在这么多人中间,一时也不知道沈知的话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也不知道沈知说的话究竟该不该听。
毕竟在他眼里柳书言和沈知是并无太大交集的,而沈泰向来对沈知又很是好,如今几人对互相的态度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曹闵真真是怎么也摸不着头脑。
这些事沈知也不打算对曹闵说,也并不是因为不相信他,只是这样与他没有太大关系与他说了也起不了太大作用的事,他本没有必要知道。他知道的越少,反而对大家都好。
是以对于曹闵的反应,沈知只是摇了摇头:“无碍,你按照孤说的去做便是。沁宁,一会儿他们去蓬莱殿的时候,你也随着一起去吧,拟个授任太子太师的谕旨,也一并带上。”
“孤先去一趟太傅那处,过一会儿再去蓬莱殿正式传谕旨,不会太久,你可在蓬莱殿等孤。”说着,沈知又俯下身去,将掉在地上的敕牒捡了起来捏在手心里。
听闻沈知已然这么说,曹闵也不好再多言。于是他与杜沁宁二人异口同声地将沈知的话应了下来。
“对了,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沈知本欲走,但抬眸望见那个方才她所指的姑娘,她又不禁问道。
那女子受宠若惊:“草民名唤夏梓,夏日的夏,桐梓的梓。”
“嗯。”沈知点了点头,眸子一低,便紧紧捏着手中那块敕牒又朝着方才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去了。
进了殿去,关上殿门,沈知便将敕牒放到案几上,却在床榻边的柜中翻找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将上层的小碎物都拿开后,沈知才终于将底层的一个盒子寻了出来。
那盒子有半臂长,两掌宽,两掌高。虽是放在最下层,但它面上也不可避免地积了一些灰尘。沈知将之放到地上,轻拂了拂其表面,才小心翼翼地将之打开了来。
这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像钗子、玉佩、绣帕之类的皇宫里屡见不鲜的小玩意儿,但对于沈知来说,这些东西都是意义非凡的。它们都是卫千儿生前赠与沈知的,卫千儿去世后,沈知便将这一些小东西收起来放进了这个盒子里想是珍藏。
这一放,也是六年了。
沈知一眼便在盒子的角落里见到了她想要寻的东西——一个香囊。里面的药物早在六年前被沈知取了出来,如今已只剩一个香囊袋了,却也还保持着六年前的成色无甚变化。
见状,沈知的眉梢不禁也带了些欢喜,她呼了一口气,按着其上的玉镯子,将之取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事暂时办完了,接下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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