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穆庄山整个人捆缚在椅子上像一具枯槁的行尸走肉, 嘴里勒着一道布条喉咙里发出呼噜不清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这”殷灵惊讶不已,在她的印象中, 穆庄山一直是个阳光矫健的形象, 跟瘦弱都不沾边,更别说现在脱相成皮包骨了,若不是叫这个名字,她完全认不出是他来。
不过除她之外的其他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了,虽有担心焦急,但不见慌乱,尤其抬着他来到两个人直奔白木齐而来“小白公子, 快快救命,庄山又不好了”
“嗬嗬”
白木齐已经快步走到穆庄山身边, 手持金针飞快在他的双肩处一点, 穆庄山便停止了挣动,只是浑身肌肉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随后白木齐又是飞快的在他两侧太阳穴扎入两针, 两根细细的丝线牵连至手中,暮色的傍晚下,一丝丝如水般柔和的灵力在空气中汇聚成涟漪, 缓缓流淌到穆庄山身上, 逐渐把他周身的暴躁气息抚平下去。
在白木齐灵力的疏通下, 穆传山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双眼中也慢慢恢复了理智。
他目光涣散的看过身前的人, 状态极其疲惫, 嘴中还勒着布条, 这是防止他混乱时不甚咬到舌头才绑上的。
白木齐把他口中的布条解开, “庄山”
穆庄山面向他, 嘶哑着嗓子,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小白,又麻烦你了”
他余光看见在小白旁边有一抹倩影,也在向他投来关心的眼神,他想看清楚那是谁,只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抬头了。
“不要这样说,你感觉怎么样”白木齐双指搭在他瘦成一片竹竿的手腕上,一点点驶入舒缓的灵气来滋润他体内干枯的血气。
方才那一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穆庄山仅存的力气,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回答,低垂着头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白木齐轻托住他垂下的头颅,把他身上捆缚的绳索解下来,对另外两人道“把庄山抬到里面卧榻上去,今夜让他在草堂休息,动作轻一些。”
“好的好的,多谢小白公子,辛苦您了”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声
“嗯”
闷哼声是女子的音线,而燕莫逢还在里面躺着呢。
殷灵心里一突,裙摆卷起涟漪如风似的跑了回去。
方才她的注意力放在了这边,暂时没关注身后,别不是就这一会儿出什么乱子了吧
外室病榻前,公孙琴心捂着被纱布蒙上的眼睛退后一步,面带痛苦之色。
就在刚刚,她一个不慎被燕莫逢身上的黑芒刺痛了天目。
方才白木齐为穆庄山诊治时,公孙琴心并没有跟出去,甚至连身形都不曾转动一下。她的身份和秉性让她不会去关心这种无关己身的事情,而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也根本不足以让她特别分神去关注。
当然,那是因为面对的是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
然而眼下却有一个引起了她兴趣的人。
她微微颔首,正身面向着床榻上的燕莫逢,在她“眼”中,外面的喧闹远不及眼前的这人有趣。
公孙琴心眉心中天生一只天目,能看透虚实内外,待修成之后,甚至能勘破虚妄、就地飞升。
如今她还未修到那般境界,天目也尚未开启,但她能看透虚实内外,进而看到灵体最本质的样子。
天目中,分辨他人不是靠样貌和外形,而是靠灵体光芒的强弱以及颜色。
修习不同属性的修士在她眼中会呈现不同的颜色,修为越高光芒越强,
比如白木齐是修习草木之灵的医修,灵体在她眼中就是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一团,殷灵是鲜亮的橘黄色,比白木齐要亮一些,而眼前这个人,介于黑白之间的灰,是最亮的,也是最黯的。
身体暗淡的像一个普通的凡人,周身又刺眼的让人无法长久直视。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灵体。
像是璞玉内包裹着一块顽石。
璞玉包顽石这真是反逻辑的一个比喻。
她很好奇。
以至于她做出了僭越的举动。
然而好奇心害死猫。
就在公孙琴心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时候,躺在病榻上的人身上的黑芒猛地一盛,半点防备没有,就像是近距离内突然以肉眼对上了太阳强光,公孙琴心只觉天目猛地一下刺痛,那刺痛直抵识海,猝不及防之下让她头颅一荡
“嗯”
一声闷哼。
公孙琴心抚着刺痛的眉心,周身灵压卷起一室肃风。
几乎同时几个脚步声靠近,其中属于白木齐身上特有的草木清香气息停在了她与病榻前的空地上,而另一个脚步声则是直接奔去了床榻。
“公孙姑娘”白木齐惊疑不定的看着室内霎时紧张起来的气氛,“你这是这、发生何事了”
公孙琴心面上一层虚汗,反手捉住白木齐的手腕,“小白公子,劳烦请为我诊治。”
她放下左手,在她眉心处有一条明显的金线,而在金线下溢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白木齐惊诧,与公孙琴心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见她的表情这般严肃。
另一边,
殷灵直奔床榻上的燕莫逢。
燕莫逢还躺在床榻上,浑身上下没有明显异样,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安安稳稳的昏睡着。
殷灵去摸他的手腕,又去扳过他的下颚仔细观察了一番,从上到下都没发现不妥,与另一边的公孙琴心相比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还是没醒。
殷灵眉心微蹙,抬眸去看公孙琴心,第一次表现出了不悦和强势。
她冷声道“公孙姑娘方才是想对我的护卫做什么吗。”
公孙琴心抿唇,停了半晌,方才道
“抱歉,是我僭越了。但我无意伤他。”她确实只是好奇的想探一下,结果反倒是被他伤了自己。
白木齐看看公孙琴心,又看看殷灵,殷灵立在塌前冲他微摇了下头,又轻点了下头。
白木齐明白,松了口气对她轻声道“那你有事叫我。”
殷灵点头“嗯。”
这一晚上最忙的就属白木齐,刚把穆庄山安抚好,又要马不停蹄的为公孙琴心治疗天目。
“公孙姑娘请随我来。”说罢他带公孙琴心离开了这边去了隔着一个花廊的另一侧外室中,直接把这两方隔离开来。这一出意外闹得不太愉快,几人还是不要再共处一室了。
等他们去了另一边,殷灵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燕莫逢身上,面上的凌厉也换成了担忧和纳闷。
瞧方才的架势,公孙琴心不像是想对燕莫逢下黑手的样子,更何况他们今日才同公孙琴心第一次见面,没道理无缘无故的搞这一出。
但要说全是误会也不像,明显她就是想对燕莫逢做点什么,结果没整明白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所以她是想对他干嘛
殷灵想不明白,心里还是不舒服,哼了一声,噘着嘴巴伸手捏住燕莫逢的鼻子。
“你说她是想对你干嘛”
高高的鼻梁捏在她手中,左右晃了晃。
然后
“什么”
“”
殷灵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你你醒了”
不是你这说睡就倒,说醒就起的能力也太太太突然了吧
燕莫逢的双眼下意识聚焦到鼻梁上。
手指还捏着人家的鼻子,殷灵被烫了似的嗖地收回手,尴尬的脚指抠出一套大宅院。
燕莫逢从床榻上撑起身,目光盯着她,好像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殷灵掩饰性的咳了一声“那个,你什么时候醒的你”
燕莫逢的眼睛有些发直,“我睡着了吗”
嗯
殷灵唰地盯住他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别跟我说你睡一觉起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哥别这么玩啊
她弯下身贴近燕莫逢,与他呼吸只有不到半个掌心的距离,指着自己问他“我是谁”
燕莫逢黑亮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模样,薄唇张开,没有半点犹豫。
“殷灵。”
想了想,又改口道
“大小姐。”
随着两句落地,燕莫逢眼中的灵动恢复了过来,脑回路整个又接上了。
他想起来了,他和殷灵一起回了东陆,他现在是她的护卫,她是他的大小姐,二人今日刚落地平江府,然后遇上了她的小白脸发小,再然后他们准备回庄园了,他突然感觉有点困
“我刚才睡着了。”他肯定道,随后目光看向四周,突然皱起好看的眉“这不是你的房间。”
“这是哪儿”
见他有条理的样子,殷灵大松一口气,原来刚才是刚醒脑回路没接上,现在接上就全想起来了。
幸好不是又傻了。她现在要求低的都不奢望他什么时候变好了,只求他不要再突然变傻了就好
“这是哪儿”他又问一遍。
“是小白的草堂。”殷灵站直了身体用眼角瞥他“哼哼,大街上你说睡就倒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找小白来好好给你看看什么毛病。”
我没有毛病。
燕莫逢心想。
“我就是困了。”睡了一会儿他不就醒了吗,而且睡一觉之后他现在感觉精神特别充沛,接下来好几天不睡觉都没关系。
“你方才问我什么”燕莫逢想到刚睁眼时,殷灵一边捏他的鼻子一边问了他一句话“谁想对我做什么吗”
他也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边捏边冷下脸,身上弥漫出一股熟悉的杀气。
“我去杀了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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