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呢,是什么?”容辛的语气几乎有些愠怒了。
裴焰猛地回过神来,我真是疯了,他想。
他把心中千丝万缕的情绪强行压制下去,脸上看不出一丝异色,微微笑了一下:“当然是深厚的同学情谊,萍水相逢怎么够,毕竟我还欠你一顿黄焖鸡呢。”
容辛狐疑的看着他。
且不说如果让容辛知道他刚才心里想的那个词会是什么反应,就连裴焰自己都觉得耳朵发红,接受不了。
自己不是同性恋,绝对不是。
从小裴焰对男孩子没有过半点兴趣,那些硬邦邦粗咧咧的男生们和自己是同一物种,只有异性才能相吸,同一物种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吸引力?
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每每看到容辛那清冷漂亮的眸子,看到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和细腰,身体里就会迸发出某种隐秘而难以言述的渴望。
可能真的是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吧。
裴焰忽然醒悟,也许容辛只不过是他在对的时间遇到的错的人,是自己冲动的雄性荷尔蒙无处释放下的无辜受害者,那懵懂的感情也只不过是自己鬼迷了心窍在迷茫中产生的错觉。
原来是这样!
刹那间裴焰醍醐灌顶,终于为自己这半个多月的奇怪表现找到了理由,顿时只觉得天高海阔浑身舒爽,从懵懂暧昧的苦海中解脱了出来,只觉得连灵魂都超脱了九天之外,简直能立刻能得道升仙了。
“啊!”他感叹一声,麻利儿地从容辛身上爬了起来,那瞬间多云转晴的雀跃样子几乎让容辛觉得他被人夺了舍。
裴焰撒着欢儿蹦下沙发:“吃午饭了吗?我去做点粥。皮蛋瘦肉粥行……”
裴焰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那表情活像是活吞了一只癞□□——他看到了阳台边一盆纯白色的山茶花。
“这东西怎么在这儿!”裴焰如同饿虎扑食般扑了过去。
容辛绝对不是自己去买花花草草的,这盆花只可能是……
“谢之远昨天送来的。”容辛蹙着眉,撑着沙发坐了起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什么都不对!
如果说得道飞升需要经历半个月的思想斗争,那么重新掉落凡间只需要一口醋!
裴焰猛地扑回了沙发上,一个泰山压顶把好不容易坐起来的容辛又压了回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谢之远昨天晚上在你生病的时候也陪着你了吗?”
“唔……”容辛险些被他的体重砸的吐血。
“关你屁事!”他喘息着甩开裴焰的手,在裴焰看不到的地方用力的抵住了小腹。
“我就是问问。”裴焰不依不饶甚至还有点委屈。
容辛抓着沙发稳住身子,气的脸色发白,终于怒了:“你是不是有病!”
裴焰喉咙猛地一紧,容辛雪白的面容有一种病态的极富诱惑力的美感,就连骂人的时候都带着虚弱的气喘,颈部的线条流畅的向下延伸没入睡衣柔软的衣领里,被他扯得领口的敞开,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睫毛湿漉漉的,乌黑的眼底水光潋滟,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情,几乎让人难以抵抗。
裴焰只觉得浑身发烫,似乎有一股汹涌的热流在心底里翻腾起来。
“你给我起开!”容辛挣扎着推裴焰的胸口,然而裴焰就像是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
裴焰想,我他妈就是有病,病入膏肓了。
下一秒,他忽的伸手捂住了容辛的眼睛,隔着手背吻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捂我眼睛干什么!”容辛惊呼一声,只觉得裴焰忽然离自己非常近,近的几乎能听见他急促如鼓点般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却仿佛被被无限的放大,鼻腔里充满着裴焰带着阳光气息的雄性味道,他甚至感觉得到连周围的温度都随着裴焰的靠近而微微提高了不少。
容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他近乎慌乱的想要抓住裴焰按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却忽的感觉眼前的黑幕主动撤去了。
裴焰松开手,微笑着看着他:“帮你量量体温。”
容辛瞪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底努力的看出什么异状似的,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放屁!”
“你发烧了。”裴焰严肃道。
容辛:“……”
裴焰低下头,用磁性低沉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因为一见钟情的体温是38度,你烧的很厉害。”
“滚!”容辛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谁他妈对你一见钟情!”
“啧,会骂人呢!”裴焰笑的满面春光,终于直起身来,在他头上摸了一把,“看会儿电视吧,我去给你做粥。”
容辛:“别碰我!”
一句怒骂还没说完,裴焰已经跑远了。
容辛坐在沙发上看着裴焰开开心心地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哼起跑调的小曲儿忙碌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忽的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容辛对于感情方面非常迟钝,但即便是这样,直觉却依旧告诉他裴焰似乎对他有种超乎寻常的在意,可在他不正经的嬉笑和时不时的土味情话中,容辛分辨不出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盯着裴焰的背影看了许久,终于缓缓地垂下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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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升到一天当中的最高点,明媚的阳光洒进房间里,电视里播报着新闻,厨房里渐渐飘出了浓郁的皮蛋瘦肉粥香气。
“吃饭喽!”裴焰端着粥走了过来,离得老远就看见容辛侧靠着蜷缩在沙发里,似乎睡着了,暖洋洋的日光下,他的侧脸就像是最精致的白瓷,呼吸清浅柔软,猫似的安静。
听到裴焰的动静,容辛长长的睫毛翕动了一下。
裴焰把粥端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笑着揉了揉容辛的脑袋:“醒醒,喝点粥垫垫肚子。”
“唔……”容辛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脸上还带着迷迷糊糊的懵懂,“别用你的狗爪子摸我头。”
“什么时候你身高超过188了我再让你摸回来。”裴焰对于这个狗爪子这个称呼非常新奇,甚至还有点喜欢,把勺子递给他,视线在他淡粉色的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尝尝,好喝吗?”
容辛接过勺子,把粥端到胸前,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确实饿了,昨天晚上回来肚子疼的一宿没睡不说,半夜还疼吐了,肚子里空空如也,早上又开始痉挛,早饭也没吃。
不过不得不说裴焰的手艺还不错,鲜美的白粥上撒着一层嫩绿色的葱花,瘦肉滑嫩可口,配合着大小适中的皮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容辛吃过的最好吃的粥之一。
“好吃吗?以后我经常给你做好不好。”裴焰在容辛享受的小表情中获得了莫大的成就感。
“手纸。”容辛指了指茶几,裴焰把餐巾纸盒拽过来,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容辛在刻意回避略带暧昧的话题,裴焰知道,也习惯了,并不点破,笑着问:
“下周末是法学院的团建日,各班分头组织团建活动。咱们班准备去凤鸣山温泉酒店住两天,你有空不?”
容辛擦了擦嘴,回答不出所料:“没空。”
“小容同学,你这样一点都不融入集体是不行的,”裴焰放下碗,那苦口婆心的神情仿佛以普度众生为任的高僧,“你这样怎么能交到朋友呢。”
容辛似乎想打断他,裴焰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哪有人不想交朋友的,只是缺少机会而已,你放心,只要你去,我包你交到朋友。高奕丛秋你知道吧,还有陈小星和孔辉,你的准舍友们,到时候我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我真的不……”
“哎,”裴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找你麻烦。再说,” 裴焰意味深长的抻了个懒腰,“你还可以在泡温泉的时候偷看法学院第一帅的腹肌。”
容辛丝毫不为所动:“我周末有事……”
裴焰使出杀手锏:“参加活动有综测加分。”
容辛就像是忽然被一键静音,低头继续喝粥了。
这就是答应了,裴焰心中狂喜,想着一会儿一定要给班长发短信安排他俩住一屋。
他这些日子早就观察到,容辛似乎对于综测加分特别在意,平日里经常翘课,但是只要有可以加分的讲座活动却一定会到场。
综合测评加分的作用有两个,第一是用于申请奖学金,第二是用于每学期的优秀学生评定。
裴焰感觉容辛应该不会对优秀写生评定感兴趣,毕竟这种荣誉只在找实习的时候有用,很多公司会看中霍普大学的优秀学生荣誉,如果简历上有这么一笔,那么得到实习机会的概率会大大增加。然而容辛对于好多大公司的实习宣讲会都没有表现出过兴趣,多半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就是为了奖学金了。
小冰山果然是缺钱呀。
裴焰心中感叹,心想着幸好刚才没跟他说去温泉要收费的事,自己一会儿得赶紧偷偷给他交了,不能让他知道。这么一想,他忽的想到了自己给容辛买的那一大堆衣服。
“小辛辛,我给你买的衣服你试试呗?”裴焰一脸期待地指了指门口的大包小裹。
容辛在裴焰一进门的时候就对那些衣服表示出了不屑,无奈的放下粥:“我又不缺钱,哪用得上你给我买衣服。”
裴焰心说还嘴硬,算了,不识破你。
他知道容辛吃软不吃硬,立刻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小辛辛,你不知道我为了这几件衣服付出了多少。”
容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演戏,心说你不是富二代吗。
裴焰悲愤的抹着眼角:“昨天晚上为了给你买衣服遇到了小贼,差点被人捅死了。你仔细看看,我现在脸还肿着呢。”
容辛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呛了个死去活来。
“啧啧啧,”裴焰没想到苦肉计这么奏效,容辛竟然这么担心自己的安危,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慢点喝别呛着,其实也没事,虽然命悬一线,但是那小贼还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嗷嗷惨叫跪地求饶,最后落荒而逃了。”
要不是我在现场我就信了。
“你真厉害。”容辛面无表情的往他两腿之间看,心想着昨天怎么没踢得更狠点。
“过奖过奖。”裴焰毫无察觉,把眼泪一擦,叉开双腿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忽的注意到了电视里的新闻节目。
“快看,就是这个。”裴焰把声音调大。
“最新消息,昨日六十八号公馆发生了一起伤人事件,嫌疑犯至今依旧逍遥法外,公安机关正在排查监控摄像,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犯人捉拿归案。根据鸿城集团的相关负责人表示,他们严厉谴责此次针对此次公司员工的暴力行为,公司领导已前去医院慰问,公司将提供一切线索,协助警方调查。”
阳光下,容辛的瞳孔隐没在睫毛浓密的阴影里,目光冰冷幽深地透不出一丝光来。
“啧。”裴焰这时候才回想起自己饱受重创的重要物件,夹起腿倒吸了口凉气,愤然的胜负欲顿时有燃烧了起来,“小辛辛你知道吗,这小贼正好是在我爸的辖区里犯的事儿,已经成立了专案组,相关的资料我已经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抓住他只是时间的问题,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他抓起来。”
刹那间,容辛的表情几乎无法形容。
“你爸爸管辖的是东区警察局?”他问。
裴焰从电视上收回目光,没注意到容辛的语气在东区上的加重,还以为他问自己老爸的职业:“是啊,老爷子是从一线干起来的,已经干了三十年警察了,我从小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要不是当初报了霍普大学法学院,差点就要去接他的班了。”
容辛的手指尖逐渐发麻,身子仿佛向着万丈深渊坠落,即便是在昨天勒住谭虎脖子的那一刻,他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浑身发冷感觉。本以为昨晚遇到裴焰已经是最大的意外,却不曾想鸿城集团的案子竟然落到了裴焰父亲的管辖范围。
命运仿佛一只巨手将他和裴焰牢牢地困在了一起,却又在他们之间扔下了一把锋利的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容辛淡漠清冷的眸子垂了下来,放在腿侧的手蜷了起来,近乎痉挛的抠住了沙发。
“是吗。”他淡淡道,“祝你早日抓到他。”
裴焰志在必得,勾唇一笑:“放心,他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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