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东区,鸿城集团总部大楼,24层。
“吴总,谭总的资料都给您搬过来了。”属下毕恭毕敬地把明细递给办公桌后的吴峰。
“这些是全部了吗。”吴峰拿着清单仔细看着,他说话的声音很斯文,周身却萦绕着一种压迫的气场,镜片后面的眼睛看不清神色,属下不由自主的弓下了腰,不敢直视他的脸。
“是全部的了,老爷已经准了,谭总的业务全部转给您代为打理,谭总的房间已经搬空了。”
吴峰放下文件,站起身走到窗前,属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从二十四层的窗户向下望下去,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夜晚的繁华的灯光在这种高度看起来亦如头顶的夜幕星河,光晕旋转着向上落入吴峰深不见底的乌黑瞳孔,就像被吞噬了一样消失不见。
“他已经不是谭总了。”吴峰淡淡道。
属下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出了一声冷汗:“是,是谭虎。医生说他多半不会醒来了,以后就是个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废人了。”
吴峰看着窗外的蚂蚁大小的车水马龙,手指有意无意的抚摸着万宝龙的袖扣,嘴角忽的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跟后勤部说,让他们多给他家人发点补助,别亏待了鸿城集团的老员工,让大家寒了心。谭虎这么多年劳苦功高,这是他应得的。”
“是。”属下连忙应下。
“去吧。”吴峰摆了摆手,属下告退,随手关上了门。
吴峰依旧站在窗前,眼底倒映着城市星河般的灯火。夜晚的A城是联盟中最靓丽的风景,不仅仅是那迷人的灯火聚集,在这座现代化都市中,每天都有数以百亿的资产在流动,金钱如同滚雪球般增大的过程才是最动人的盛景。在这片城市的深海里,无数潜藏的鲨鱼寻觅着金钱的味道而来,为了分一杯羹而展开惊心动魄的厮杀。暗流涌动,夜色如魅,不知染了谁的血色。
吴峰嘴角的笑意依旧,幽深的眸子却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几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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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的晚上,六十八号公馆。
“谭总怎么去洗手间那么久还不回来。”陪酒的男孩坐不住了,谭虎已经出去了快半个小时,就算是去吐了这些时间也早该吐完回来了。
“我去找找他。”男孩站起来。
“坐着。”吴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我去。”
男孩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会所里面有一些不老实的,会趁着雇主醉酒的时候拍某些照片,他虽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吴峰防着他也是正常。
他之前听六十八号的同僚说过,这个吴总和谭总在鸿城集团是一个级别,但是他却能明显感觉到吴峰比谭虎要老成许多。吴峰身上有一种幽暗深沉的气场,即便是满臂纹身浑身戾气的谭虎都没有他有威慑力,好像只要被他镜片后的眼神看一眼,就会让人从心底里迸发出战栗的恐惧来。
明明是看上去这么斯文一个人。
皮鞋的声音落在精致的瓷砖上,吴峰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了洗手间的大门,刹那间他的瞳孔一缩——洗手间里一片狼藉,被打碎的洗手液瓶子散落了满地。
最里面的隔间忽的传来响动。
咣!——
谭虎忽的捂着喉咙连滚带爬地撞开门冲出来,声音嘶哑的几乎不能听:“小杂种!老子要你的命!咳咳咳!……”
他只走了两步就扑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颠三倒四,站都站不起来。
“虎哥?”吴峰站在远处震惊的看着他。
“吴老弟!”谭虎眼睛一亮挣扎着扑了过来,“那小杂种回来了!”
他一把抓住吴峰的胳膊,额头上青筋暴突:“就是四年前被咱们捅了肚子的……咳咳咳……他姐姐被少爷玩了的那个!”
“他没死?”吴峰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眸子晦暗不明,视线似乎落在谭虎脖颈的勒痕上。
“他没死!操!”谭虎还在窒息的后遗症中头晕脑胀,眼球都是充血的状态,摇头晃脑地粗喘:“那小子的身手还像四年前一样好,要不是我刚才反应快,低头用下巴勉强挡下了些他胳膊上的力道,差点就被他勒死了!咳咳咳!”
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抓住吴峰的肩膀借力想要站起来:“你最近也防着点,咱们得赶紧通知少爷,这小子一定会冲着少爷去的!”
吴峰幽深的眸子注视着他,刹那间眼底闪过千万种情绪。谭虎还在破口大骂,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谭虎受伤了,这是个好机会,他听见自己在心里无声地说。
血液在血管中剧烈的跳动着,吴峰凝视着谭虎苍白的脸,眼眸一寸寸深了下去。从最艰难的岁月一步一步踩着别的血走上来,他和谭虎就像海洋里最凶猛的两条鲨鱼,替赵城把一切阻碍扫平,用鲜血来献祭。
然而二十年的时光过去,如今他们一起位高权重的宝座上,有些东西却已经变了味道。在金钱的至上的新秩序中,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对方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吴峰记不清谭虎有多少次暗中给他使绊子,自己也数不明从谭虎手里抢过了多少单大生意。
面和心不和,矛盾的累计已经在发生质变的边缘,就等着一点火花,将□□彻底点燃。
谭虎瘫倒在地上咳地死去活来,向来强壮精悍的身子在此刻显得不堪一击。
吴峰的内心深处忽的窜起深寒,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他分走本该属于自己的那杯羹,那么如今的自己该会多么不一样。
“哎呦咳咳咳!”谭虎咳得脸色通红,拍着吴峰的胳膊,“吴老第,快给我叫个救护车,妈的,小杂种是不是把我喉咙勒肿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话音卡在了喉咙里,吴峰忽的扑上去,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咳!!”
谭虎不可置信地看着镜子中吴峰嗜血的双眸,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再一次血绞带来的窒息,瞬间浑身触电般的痉挛——那是极度缺氧的前兆。
“我勒的位置很对,”吴峰用致死的力道勒着他的脖子,用力脸颊都在狰狞地微颤,他贴在谭虎耳边轻声吐字,声音甚至很温柔,“睡吧哥哥,我会找出害你的凶手,替你报仇的。”
足足过去了一分钟,谭虎大小便失禁,意识全失地瘫软了下去,被吴峰像破麻袋似的扔在了地上。
吴峰站起来,从怀中摸出手帕擦了擦手。他的手指似乎有轻微的颤抖,然而只是片刻而已。
他神色如常的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把四年前B城那件事的所有记录调出来给我,我要关于那对姐弟俩全部的资料。”
电话里的手下震惊的说了句什么。
“没错。”吴峰向后靠在了洗手台上,微微喘息着,平淡的语气中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寒,“那小子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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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凤鸣山的大巴车上。
作为天生人缘好的典型,裴焰从来不觉得交朋友是件多么难的事,在他看来,只要他真心待人,有些事自然会水到渠成。他的交朋友之路太过顺利,以至于看到容辛当真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的时候,他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容辛似乎从来都懒得用他那张绝色美艳的脸干点正事,在大巴车上,他不是面无表情地拄着脑袋看着窗外飞速而逝的景色虚影,就是对任何试别人友好的试探回以“老子不想说话”的冷漠眼神。
原本在篮球场的误会解开之后,班里的同学们对容辛的态度稍有好转,这下算是又打回了原点。
即便是小团体核心人物裴焰同学百般努力,大家逐渐也对容辛丧失了兴趣。
没有人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就连裴焰最初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仔细钻研一个人的耐心,有的时候刻板印象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改了。
裴焰无奈又怜爱的看着身边没人爱的容辛小同学,拍了拍他的大腿:“看来只有我一个人疼你。”
容辛嗤之以鼻地揪住裴焰狗爪子上面的皮,狠狠一拧,裴焰瞬间爆发出了二哈般鬼哭狼嚎的惨叫。
车程足足有两个小时,大巴车载着三十多个人一路进了凤鸣山,温泉酒店虽然位置比较偏,但是好在山清水秀,周围还有不少景点,除了泡温泉之外还可以爬山郊游,是最好不过的团建场所。
到了酒店大堂,班长从前台领了房卡分发了下去。
“为什么是双人间?”容辛单肩背着包,蹙眉盯着裴焰手中的房卡,“而且还是和你一起住?”
裴焰的尾巴摇的飞起:“不好吗,你可以免费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欣赏法学院院草的六块腹肌。”
容辛“嗖”地从他手里把卡抽走。
“请问还有没有单人间?”容辛问前台。
前台盯着他的脸愣了一秒,瞬间红了脸蛋:“不……不好意思,由于是周末客房饱满,如果不是提前预约的话已经没有空房了呢……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等如果有空房了我再通知您换房。”
“好。”容辛二话不说拿起笔。
裴焰劈手夺过,一把搂住容辛的脖子,压低声音道:“换房要加钱。”
容辛莫名其妙:“所以呢。”
裴焰:“……”
“很贵。”裴焰以为容辛没听懂,伸出手指比了个五暗示道,“一间房费足足可以顶五分之一的奖学金。”
容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又不是让你花钱。”
裴焰靓男语塞。
不是?你有没有钱心里没点数?敢情为了奖学金屈尊参加团建的不是你?
“大家先回房间自由活动和休息,室外温泉二十四小时开放,可以随时去,晚上七点在餐厅吃饭。”班长把最后一张门卡发出去,嘱咐道。
“知道了!”“耶!泡温泉去喽!”
班里的同学们纷纷欢天喜地的散开,有的直向着露天温泉冲了过去。
“咦?”前台忽的凑近电脑,对容辛道,“先生,我刚刚看到线上平台有人退了一间房,是一间大床房,您要吗。”
“要。”容辛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连价钱都没问,“刷卡。”
裴焰眼睛都直了:“等等,你不是......”你不是穷的响叮当吗?直接刷卡是闹哪样?!
忽的,他猛然发现容辛的钱包竟然是个名牌。
心底里好像有什么谜底要呼之欲出。裴焰立刻低头,只见容辛脚上穿的那球鞋,赫然是某品牌上季度的限量款!
卧槽?裴焰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说好了穷困学霸背负着全村的希望呢?说好了穷的家徒四壁连盆花都需要谢之远友情赞助呢?
咋回事!?
裴焰抱头,这世界上最大的震惊,就是你以为的穷困潦倒冰山冷美人,实际上是个深藏不露的真土豪,根本不需要你养,甚至可能比你还有钱。
他的钱哪来的?不是说和父母关系不好,钱都是打工挣的,打什么工能挣这么多钱?
等等,那他来参见团建不是为了奖学金是为了啥?
裴焰忽的如同被电击,难道他是为了我才来的?
刹那间容辛俊美的侧脸仿佛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暧昧的暖黄色圣光,裴焰瞬间两眼发直心脏狂跳。卧槽一定是的!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一个典型的社交障碍怎么可能忽然参加三十多人的集体活动?怎么可能被我轻而易举一劝就答应了?
他是奔着我的腹肌来的!裴焰瞬间老脸通红,赶紧摸了摸肚子确保腹肌正保持在巅峰状态。
那他假装要分房睡是想干嘛?对了!是欲擒故纵!
卧槽!他就那么想和我住在一起,住在一起之后呢,住在一起之后干什么?
裴焰越想越觉得浑身燥热,只觉得灵魂都漂浮到了云端,再脑补下去只怕鼻血都要喷出来,赶紧转头若无其事的看向一边,结果却正看见容辛递出卡去。
“等等!”裴焰大喊一声。
前台:“?”
裴焰劈手夺过容辛的银行卡,二话不说塞回了他的钱包里。
容辛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
裴焰抬手竖起一根手指,目光深沉——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爸爸都懂。
不就是害羞吗,不就是拉不下脸来才假装要分房睡的吗。行,没事儿,你裴爸爸脸皮厚,既然你真心实意的想要看腹肌,爸爸一定满足你,就算我自己不要脸了,也要在外面给足你面子。
“不要开另一间房。”裴焰诚恳的看着容辛的眼睛,那深情对视的样子直看的前台小姑娘目瞪口呆。
容辛被他气笑了,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我愿意。你还想拦我不成?”
又来了,他又开始欲擒故纵了。
裴焰垂下眸子,轻轻握住容辛的手:“小辛辛呀,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容辛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
裴焰抬眼,语气带着微颤,那种羞涩胆小的神情配合着他一米八八的硬汉体格显得非常违和又可怜:“我其实特别怕黑,晚上一个人根本睡不着觉,你要是走了,我半夜连厕所都不敢上。”
容辛的表情如同被雷劈。
裴焰真诚的牵住他的手,肌肉分明的手臂娇羞地晃了晃:“所以,你陪陪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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