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疼爱

    师桓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他觉得傅云柏愚蠢,但那一刻,却不知为甚, 心中像是空了一块。

    师施见他许久不说话, 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忽地凑到他面前嘿了一声。师桓这才把思绪从上一世的记忆中抽了出来,伸手握住了那只作怪的小手,“胡闹。”

    掌心的手暖呼呼的,那点暖意似乎从手慢慢传到了他的心里。

    竟生了些不舍。

    “谁让哥哥不理我, 我看你想得那么入神,忍不住提醒你一下吗”师施眨眨眼,好奇的问道, “哥哥,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师桓顿了一下, 忽而开口,“若是你有了其他的兄长, 那你”

    “我怎么”师桓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师施等了片刻, 见他不继续说, 便问道。

    “算了。”师桓放开掌心的手,站了起来道,“时辰不早了,你身子还未好,回去休息吧。”

    师施确实也有点累了。

    只是今日是特殊的日子, 所以她才强撑着身体坚持了这么久。如今目的达到了, 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师施点点头, 乖巧的应了一声,“好。”

    可嘴上应了,身子却没动。

    “还有事”师桓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去。师施还坐在石凳上,眼巴巴的瞅着他。

    “怎么了”

    她的眼睛实在又大又亮。

    便是在夜晚,也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师桓的心像是被轻轻揉了一下,霎时酸酸软软的。

    “这样看着我作甚”他声音忽地有些发涩。

    师施睁大眼睛看着他,朝他伸出双手,可怜巴巴的道“哥哥,我没力气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师桓喉咙越发发干。

    他皱着眉,本想斥她几句怎能如此娇气

    可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背对着她半蹲了下来,沉声道“上来吧。”

    “哥哥最好了”师施立刻欢呼了一声,双手一扑,便扑在了男人的背上。软乎乎的小脸蛋还在那结实又温暖的背上蹭了蹭,雀跃的道“哥哥,我上来了,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那些轻斥突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师桓淡淡嗯了一声,提醒了一句抓好,便站了起来,背着师施朝前院走去。

    “嗯”

    女孩欢喜的应了一声,两只软软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呼出的热气的尽数洒在他裸露的脖颈之上。

    脖子是那么脆弱的地方。

    师桓的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扔下背上的人,反而伸出手揽住了少女。

    走了没几步,背上便传来了轻轻地鼾声。

    她竟是睡着了。

    周围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个人是孤独的,可两个人却多了陪伴。

    回前院的距离不算远,有那么一瞬间,师桓心中竟希望这段距离长一点、再长一点。

    背上的人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喜鹊正守在师施的闺房门前打着瞌睡,见到师桓背着师施走来,正要说话,师桓却扫了她一眼道“她睡着了,闭嘴。”

    他声音很轻,可喜鹊却被吓了一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儿的直点头。

    师桓直接背着师施进了屋,把人放在了床榻上。他的动作出乎自己意料的温柔,她是他的妹妹,他是该对她好一点。

    师桓这般告诉自己,动作更加小心了些。

    因此,虽被换了位置,但师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睡得香喷喷的。

    喜鹊蹲下身便要去为师施脱鞋,不知为甚,见到这一幕,师桓眉心微蹙,出手拦住了她。

    “大郎君”喜鹊仰着头疑惑看他,无声地叫了一声。

    “你下去吧,这里我来。”

    喜鹊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是郡主的贴身婢女,晚上本来就是要守在郡主身边的。师桓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伸手指了指门口,让她出去。

    好吧。

    喜鹊有点怕他,不敢反驳,只能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大郎君这管得也太宽了吧,竟然还来抢她的工作

    “把门关上。”

    正想着,师桓清冷的声音忽地响起,喜鹊吓了一跳,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飞快地跑出去,小心翼翼的把门给关上了。

    待到屋里只剩师桓与师施两人,他才慢慢蹲了下来,执起女孩的一只脚褪下鞋袜。

    师施的脚生得极好。

    白皙如玉,脚趾圆润,不大不小,竟显得有些玉雪可爱。师桓一只手便能握住那只脚,指尖的嫩滑让他无意识的摩挲了几下。

    竟有些舍不得放开。

    似是也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奇怪,他面色微微僵了僵,压制着心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欲、望,忙松了手。

    虽说他已经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病,顺其自然的去治病,可脚,委实太过私密了些。

    便是亲生的兄妹也应避嫌才是。

    正想着,却见那白玉小脚突然动了动,圆润的脚趾翘了翘,有些调皮又不乏可爱。

    师桓忙移开视线,把师施的身体摆正,再飞快地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那恼人的脚终于被遮住了。

    师桓无意识地松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张睡得微微泛红的脸。

    这丫头,确实长得有几分可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淡了淡,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张嘟嘟的脸蛋,淡声道“其实丑一点更好。”

    如此,那些人便不会惦记她了。

    他没在屋里逗留很久,又看了师施一眼,便吹熄了灯火,出了屋子。方出了院子,却发现府里灯火通明,竟有些闹哄哄的。

    “出什么事了,府中为何如此喧哗”他蹙眉问道。

    恰好师耘从旁边匆匆经过,闻言,忙回道“大郎君,承恩伯府出事了。国公爷正要带人去承恩伯府把傅郎君带回来。”

    “傅云柏,他怎么了”

    师耘叹道“方才有个丫头跌跌撞撞地跑来,来求国公爷去救人呢。说是承恩伯要杀了傅郎君”

    说到这儿,师耘脸上明显带着怒意,“虎毒还不食子,承恩伯竟真要杀了自己的儿子。而且,明知道傅郎君乃是郡主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他竟然还敢如此做,明显是不把我们国公府放在眼中”

    “父亲呢”

    闻言,师桓脸色微变,问道。

    师耘回道“国公爷带着兵士们刚朝伯府去了”

    话未说完,师桓脚步一转,径直朝国公府大门走去。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回头对师耘道“让府里的人都小声一点,别扰了郡主休息。”

    师耘微微一愣,点了头,随即忙问道“大郎君,您这是”

    “我去承恩伯府看看。”

    说罢,大步走了。

    承恩伯确实生了杀心。

    但他自个儿还觉得委屈得很,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傅云柏这个流着谭家血的儿子,但怎么说,傅云柏也是他儿子。他还不至于狠心到真要杀了儿子。

    只是大皇子的意思已经传了出来,他若是不杀了傅云柏,那他们整个伯府就都完了

    无奈,他只好咬牙舍了这个儿子。

    承恩伯带着人到了正院踹开房门时,谭氏脸色立刻白了,她没想到承恩伯竟来得这么快。

    立春才走了堪堪一刻钟,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她强忍着害怕,面色冷静地问道“这么晚了,伯爷这是作甚柏儿还昏睡着,您带着这么多人来,怕是不合适吧。”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只能努力拖延时间了,只希望只希望卫国公愿意救他们,他们能等到救星。

    承恩伯不欲与她多话,直接对身后的护卫们道“来人,去把傅云柏抬出来”

    “是,伯爷”

    “伯爷这是想干什么”谭氏立刻挡在床边,张开双臂拦住了那些护卫,厉声喝道,“柏儿可是伯府唯一的嫡子,出了差池,你们担当的起吗”

    “谭氏,给本伯滚开”

    “不,妾身不走。”谭氏红着眼,泪水漱漱而落。她本就生得好看,眉目间自有一股弱质风流、楚楚之态,如今虽年龄渐长,但不损其美貌,反而更多了些妩媚风情,“伯爷,您告诉妾身,您到底想对柏儿做什么柏儿才受了伤,他还病着啊,伯爷,他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就一点儿也不心疼他吗”

    谭氏心知,承恩伯是一个多么冷血的人,她并不指望唤醒他的良知。对一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之人谈感情,那是最愚蠢的事情。

    很多年前,她就明白了这一点。

    她如今之所以这般做,只是想拖延时间,她知道,傅如海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喜欢怜香惜玉。

    果然,傅如海的神情恍惚了一瞬,面色缓和了一些。

    想到自己要做得事,傅如海心中到底生了愧疚道“婉儿,本伯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别拦着了。今晚,本伯必须带走傅云柏”

    婉儿乃是谭氏的闺名,她本名谭玉婉。

    当初两人刚成婚,正是情浓时,傅如海便是这般唤她的。

    后来谭家出了事,这声婉儿便换成了谭氏,竟是有十来年没听到了。谭玉婉却毫无一丝触动,反而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看着傅如海那幅虚情假意的脸,心中便全是杀意,只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

    可此时,她却只能压下恶心,红着眼依进傅如海的怀里,怯声哀求道“伯爷,柏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您告诉妾身好不好他是妾身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妾身实在舍不得。”

    自从被贬为贱妾后,谭玉婉虽还活着,但却成了个木头人,早已没了曾经的风情。

    如今,傅如海低头看着怀中柔弱的女人,仿佛又忆起了当年那风华绝代的傅二娘子,语气软了下来道“柏儿也是我的儿子,我自是心疼他的。但这是大皇子的意思,柏儿背叛了大皇子,便是我也保不住他啊。婉儿,你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吧。”

    “本伯以后会对你好的,再补偿你一个孩子。”

    谭玉婉背脊一寒,心中冷笑,果然啊,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只恨当年她太傻,竟被他的伪装给骗了

    她眼中的泪成串的掉了下来,哭着道“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了吗”

    “没有。”

    “那伯爷,再可怜妾身一次吧,”谭玉婉抬起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让妾身再看看柏儿吧,伯爷,求求您了。就算也让柏儿体面的走吧。”

    美人落泪,端的是惹人怜惜。

    反正这是在他的伯府,这个孽子受了伤也跑不掉,思及此,傅如海终于松了口道“好,本伯给你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

    “妾身谢过伯爷的仁慈。”谭玉婉咬了咬唇,朝承恩伯福了福身子,“伯爷,可否让他们都出去,妾身想与柏儿单独待一会儿。”

    “好。”

    这点小小的要求,傅如海便答应了。

    待到屋中没有了外人,谭玉婉便冷下了脸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里面装得乃是剧毒。

    若是一刻钟之后,他们没有等来卫国公

    谭玉婉木着脸打开了药瓶,把药倒进了茶壶里,又倒了三杯茶出来。

    若是只有死路一条,那傅如海那个畜牲也必须给他们母子陪葬只是可惜了她的柏儿,他还那么年轻。

    谭玉婉走到床边,看着儿子,心中一片绝望。

    恰好这时,傅云柏眼皮动了动,须臾,慢慢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母亲的目光。

    “娘您一直守着我吗”傅云柏皱着眉,“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去休息儿子没事的,这点伤养几天便好了,您别担心。您不要累着自己了。”

    “没事的,娘不累。”谭玉婉摇了摇头,笑着柔声道,“娘就是想再看看你。”

    “娘,您眼睛怎么了,您哭了”傅云柏忙挣扎着坐了起来,“谁欺负您了”

    “柏儿,娘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儿子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一刻钟快要过去了。

    谭玉婉眼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你放心,娘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娘会陪着你。”

    “娘唔”

    傅云柏心中蓦地生起不安,想问清楚,谭玉婉却忽地狠狠打在了他的后颈上。傅云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柏儿,你记住下辈子睁大眼睛投胎,找个好爹爹好娘亲。”

    一刻钟到了。

    房门准时被推开,傅如海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边木然的谭玉婉,叹气道“婉儿,时间到了。”

    谭玉婉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拿起其中两杯茶走近傅如海,轻声道“伯爷,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就当是为柏儿送行了。”

    “好。”傅如海看了她一眼,接过了那杯茶。

    两人一同举杯,轻轻碰了一下,都放到了自己的嘴边。谭氏笑了一下,茶杯触到了嘴边,便要喝了下去

    “不要”

    正这时,后方袭来一阵大力,谭氏身子一晃,茶杯便落在了地上,杯中茶洒了满地。

    “娘,不要喝。”

    是傅云柏,他摇晃着身子冲到了谭氏身边。

    “柏儿,你”谭玉婉愣住了。

    傅云柏对母亲笑了笑道“娘的力气太小了,您难道忘了儿子是习武之人。”

    谭玉婉终于忍不住,唔的哭了出来。

    而此时傅如海也反应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茶水,又看着自己的茶,阴着脸问道“这茶里你下了毒”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谭玉婉便没有否认,只嘲讽冷笑道“只恨没要了你这个畜牲的命”

    “你这个毒妇”

    傅如海怒喝,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死了,简直不寒而栗,更加怒不可遏

    “来人,给我把这个毒妇和孽子绑起来”傅如海阴冷道,“你不是舍不得你儿子吗那你就陪他一起去吧”

    “谁敢动我娘”

    傅云柏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站在母亲身前,面色冷厉,不让人靠近,“想要动我娘,那便先杀了我”

    “你以为本伯不敢”傅如海冷笑,“本伯就是来拿你的命的,你这个孽子惹下大祸,自当以死谢罪。”

    “你们给本伯上,不用留情,生死不论”

    天生的笑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英俊的少年眉目间全是肃穆,面无表情的看着朝他攻过来的人。

    “娘,别怕。”

    说完,他手握长剑硬是顶住了那些人的攻势。

    只是他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如今完全是凭意志在坚持,没多久便落到了下风,身上手上不知多了多少伤口。

    “柏儿”

    傅云柏咬着牙,大吼一声,长剑忽地变了方向朝承恩伯刺去。

    “逆子,你要弑父”承恩伯吓了一跳,险险躲过了这一剑,惊得浑身冷汗,“给我杀,杀了这个逆子”

    他快死了吗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不要命的往下流,身体都已经麻木了,似乎感受不到疼了。

    傅云柏眼前逐渐模糊,失血过多让他身上的力气快速流失。眼见着有个护卫绕过他,刺向了身后的谭玉婉,他面色大变“娘”

    正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踢开了那护卫。

    “师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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