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师桓, 他没有去追师容凛,而是直接运起轻功朝承恩伯府而去,赶在了师容凛之前。
师容凛太过正直刚硬,说不定会被承恩伯这种小人糊弄过去。
若是承恩伯派人拖住他, 傅云柏凶多吉少。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师桓无法确定傅云柏能活下来。与其信命, 不如直接出手。
结果如他所料, 承恩伯竟真的下了重手。
若是再晚一点,傅云柏与其母亲, 怕是真的要死在承恩伯手上了。
“师桓”承恩伯自是也认出了他, 面色陡变,怒道, “好一个卫国公, 这是真不把我承恩伯府放在眼里了师桓, 你让开”
师桓根本懒得与他多说, 唇角冷冷勾了勾,身子倏地一闪,直冲承恩伯而去。待到承恩伯回过神来时, 他脖颈一凉,利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师桓,你要干什么放开本伯”脖颈上的利刃锋利无比,承恩伯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 唯恐那剑刃划伤了他, “师郎君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剑放下来。”
师桓没理他, 直接对哪些护卫道“你们动一下, 我的剑刃便深一分。”边说着, 手中的力道便要加了一分。
承恩伯只觉得脖颈上一疼,一丝鲜红流了下来。
他登时被吓得腿都软了,忙喝止那些护卫道“你们都住手”
护卫们都停止了打斗,警惕无措的看着两人。
“柏儿”傅云柏身子晃了晃,眼看要倒地,谭氏忙上前扶住他,担心的叫了一声。
傅云柏甩了甩头,安慰母亲“娘,我没事。”
说罢,他撑起了身子,带着母亲走到了师桓身边。他没有问师桓为何要来救他,如今事已至此,再问这些也来不及了。
当务之急,是脱身要紧。
思及此,他只郑重地朝师桓抱了抱拳,满面严肃认真的道“多谢”
今日恩情,他傅云柏定会谨记在心,必报
师桓面色未变,只朝他点了点头。
承恩伯见傅云柏过来,忙瞪眼道“逆子,你还不快让他放了为父”
“闭嘴。”不等傅云柏回话,师桓便不耐烦地直接拍了他一记,“再聒噪,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我是圣上亲封的承恩伯,你杀了我,你也会给我陪葬的”承恩伯当了真,忙色厉内荏的叫道。
师桓手上又加了力,承恩伯脖子上的伤口登时更深了。
“我乃是卫国公的儿子,你真觉得你的命值这个价”师桓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一句,“你可以试试,我杀了你,皇帝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承恩伯面色大变,心如死灰。
只因他心里很清楚,即便师桓真的杀了他,皇上怕是会视而不见,根本不可能因此要师桓抵命。
“说得好”师桓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阵大笑。师容凛带着兵士们大步走了过来,赞赏的看了师桓一眼,夸道,“这才是我师容凛的儿子”
不过是杀个酒囊饭袋,若是皇帝真因为一个承恩伯要了他儿子的命,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直到这一刻,师容凛才算是对师桓这个儿子生了些喜爱。
之前的师桓足够优秀,但性情却实在不像他,师容凛并不喜欢。如今再看,这小子到底是他的种,没堕了他们师家的声威。
“卫国公”
完了。
承恩伯面色惨白,明白自己此时绝不可能再动得了傅云柏了。
“桓儿,快放手。没看到吓到承恩伯了吗”师容凛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承恩伯年纪大了,可别吓出一个好歹来。”
“是。”师桓依言放开了承恩伯。
可承恩伯此时却根本没有逃跑的勇气,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承恩伯不亏是大皇子的人,果真胆识过人。想来我师容凛在你承恩伯的眼中也不算什么,”师容凛走进他,拍着他的肩膀,看似温和却令人生寒,“本公都明说了傅云柏乃是我国公府的恩人,承恩伯竟也要杀了他,本公甚是佩服。”
承恩伯妄图狡辩道“国公爷,这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是大皇子的意思。”
不等师容凛开口,他忙强调道“大皇子乃是陛下长子,说不得便要国公爷何必因此与大皇子为敌”
有些话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明。
“长子又如何”师容凛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道,“陛下可不止一个皇子。”
承恩伯面色一变,咬牙道“国公爷说得对,可傅云柏乃是我傅如海的儿子,他的命都是我给的,如今我想要收回有何不可”
他已经选择得罪师容凛了,绝不能再得罪大皇子。
只要他努力了,便是没要了傅云柏的命,相信大皇子也不会因此怪罪他,毕竟不是他不愿杀儿子,而是师容凛以势压人。
“从今天起,柏儿便再也不是你的儿子了”谭氏忽地开口,声音冷如寒冰,“我要与你傅如海和离柏儿是我生下来的,与你傅云柏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说着,她看向傅云柏,问道“柏儿,你可愿与你娘走,从此做我谭家人”
“娘”傅云柏没想到谭氏竟然会如此说,他一直以为他娘对他父亲还有情,可如今看着谭氏眼中的绝然,才恍然明白,心中只余对母亲的心疼。他没有犹豫,直接道,“孩儿愿意。”
说着,他直接用剑削断了头发,一字一顿的对承恩伯道“这断发犹如你我的父子之情,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傅云柏,只有谭云柏”
“贱妇、逆子,本伯不同意”承恩伯面色忽青忽白,正想斥他们,一个不守妇道,一个大逆不道。
师容凛便道“本公允了。”
平淡的四个字却犹如一把利刃抵在了承恩伯的喉咙上,那些斥骂的话一个字也不敢吐出来。
谭玉婉想要和离不难,但傅如海到底是傅云柏的儿子,这断绝父子关系却是离经叛道,极不合理。
可这一生,他师容凛做过的离经叛道之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便让他在离开长安之前,做最后一件叛道之事吧。
“这事是本公同意的,若是有人不满,直接来找本公”师容凛掷地有声的宣布,“既然承恩伯不想要这个儿子,正好本公缺一个乖儿子,本公宣布,从此后,谭云柏便是本公的义子是我卫国公府的二郎君”
“尔等可听明白了”
“承恩伯,你的意思呢”
没有人敢有异议,便是承恩伯满心怨恨,也不敢说个不字。师容凛满意的勾唇道“既然如此,本公便把我儿带走了。柏儿,跟义父走。”
谭云柏没有想到师容凛竟然会做出这种决定,直接愣住了。
倒是谭玉婉率先反应过来,心中狂喜,忙推了一把儿子,红着眼道“柏儿,还不快谢谢你义父”
谭云柏看了看母亲,看到母亲眼中殷切的期望,终于跪在地上,朝师容凛磕了三个头,拜道“儿子谭云柏拜见义父。”
“好,好,好”师容凛连说了三声好,面上挂着笑,亲自扶起了谭云柏道,“好孩子。这是你的兄长,以后便叫他大哥。桓儿,以后柏儿便是你二弟了,你们兄弟二人要记得守望相助、兄弟和睦。”
谭云柏看向师桓,忆起方才师桓出手相助,便真心实意的唤了一声,“大哥。”
“二弟。”
师桓顿了一下,才回了一声。
谭玉婉在一旁,已经喜极而泣。她没想到卫国公竟然能做到这地步,心中的阴霾和绝望终于被驱散了。
儿子成了卫国公的义子,从此不说前途坦荡,至少再也不会活得那般谨小慎微了。
再想到,卫国公即将去岭南,谭玉婉心中更是一片火热。
他们这头气氛和谐美满,承恩伯却气得几欲吐血。他倒不是舍不得谭云柏这个儿子,但自己不想要与被人抢走,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无尽的屈辱
“承恩伯,这事你没有意见吧”偏偏师容凛还不愿放了他,明知故问。
承恩伯只能忍着憋屈,咬牙回道“没有”
“那就是皆大欢喜了。”师容凛笑了笑,又环视了周围道,“今日之事,别人若问起,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回答,不用本公教吧”
这话,主要是对承恩伯府的人说得。
“毕竟本公没什么耐心,若是教不通,可是要生气的。”明明是笑着说得话,但承恩伯府的人却只觉得浑身发寒,齐齐摇头道“知道知道,不敢劳烦国公爷。”
“很好,”师容凛唇边笑意更深,“时辰不早了,柏儿受了伤,也该跟为父回去休息了。承恩伯,本公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他便领着两个儿子离开了。
承恩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行人大摇大摆的朝前走。
走了几步,师容凛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承恩伯道“烦请承恩伯替本公向大皇子传一句话,他的礼本公收到了,来日必当双倍奉还”
其实也不用承恩伯去传话了,他送的礼,刘衡已经收到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这一夜,师施睡得很好,饱饱的睡了一觉,翌日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她没叫人来伺候,自个儿穿上衣服,才高声道“喜鹊,我饿了。”
“哎,郡主,您等等,奴婢这就让人去厨房。”
喜鹊忙吩咐了其他小婢女,然后小跑进了屋,见师施已经穿戴一新,传承于自家主子的彩虹屁自发冒了出来,“郡主越发光彩照人了,这般姿容便是天上的仙女儿也是比不上的”
师施笑着受用了这彩虹屁,打量了喜鹊一眼,挑眉问“你今日怎得是这般打扮”
喜鹊今日穿了一身利落的劲装,看上去倒是比平日那个小吃货多了几分利落。
“奴婢正要与郡主您说,奴婢已经去求过国公爷了,奴婢也要进训练营”喜鹊回道。
“你来真的”
“当然,”喜鹊有点不满,委屈的看着自家郡主,“郡主,您这是不信奴婢吗”
“本郡主当然信你啦。”师施怜爱的捏了捏那肉嘟嘟的小圆脸,心里想着,怕是以后就见不着了,想到此又多捏了几下,“你放心去吧,本郡主等你凯旋归来。”
“嗯郡主放心,奴婢会努力的,绝不给郡主丢脸”喜鹊意气风发的点头,“只是奴婢去训练,便不能一直侍奉在郡主身边了,奴婢担心”
“不用担心,你放心的去训练吧。”师施摆手,无所谓的道,“本郡主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伺候的人,自是不会亏了本郡主的。倒是你,”
师施顿了一下,有点心软,“若是坚持不下去了,就回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不会有这一天的”
见喜鹊自信满满,师施也不想打击她,说不定喜鹊真坚持下来了呢她一直认为不能小看任何人,便是喜鹊,胆小怕事又怕疼,可上一世,她还是勇敢的保护了她,哪怕疼得要死也没放弃。
所以,或许她家喜鹊说不定还真的能成个女侠或者女将军
“好,等我好了,陪你一起。”
这次落水,反倒是让师施坚定了要坚持习武的信念。若是她功夫够好,刘敬那个渣滓如何能推她下去若她功夫够好,她自个儿便能直接反杀回去了。
见喜鹊雄心勃勃,师施自己也生起了一腔雄心壮志。
主仆两人握了握手,互相鼓励了对方。
“喜鹊,你以后就不要伺候我了。”师施突然说道。
喜鹊本来正兴奋着,闻言,脸色立刻变了,忙可怜巴巴的道“郡主,您这是不要奴婢了吗”
“当然不是,”师施摇头,“我们两个也是一起长大的,你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婢女。况且,如果你练功有成,自该用这功夫去拼一番事业出来,岂能大材小用只做个婢女喜鹊,给我做个妹妹如何”
喜鹊愣住了,随即,眼睛便红了,“郡主,您怎么对奴婢这么好啊。”
“哭什么呀”师施为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因为你值得啊。”
“郡主,您放心,奴婢绝不会辜负您的一番心意的”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人说完这事,喜鹊平复了一下心情,忙道“对了郡主,国公爷新收了一个义子,您多了一个二哥了。”
“义子”师施眼睛一亮,“是傅云柏”
“对,是曾经承恩伯府的大郎君。不过谭夫人已经与承恩伯和离了,二郎君也改姓了谭,如今唤作谭云柏了。”
喜鹊是个天生的八卦精,府里的小道消息她几乎都知道。便细细的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师施,说完之后,评价道“承恩伯太坏太渣了,谭夫人与二郎君也太可怜了,不过他们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进了我们国公府,以后可有享不尽的福了。”
最后,她又星星眼道“只可惜奴婢没看到那一幕,国公爷实在是太威武了”
这喜鹊吧,虽然才十来岁,但却有个特殊的癖好。
按理,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喜好的应是那些个年轻俊俏的郎君。但偏偏喜鹊与众不同,最爱那些个英俊潇洒的大叔。
她如今最崇拜的便是卫国公师容凛了,只觉得自家国公爷天下第一厉害
知道谭云柏来了国公府,师施没心思与喜鹊闲聊了,随便吃了几口饭,便要去看谭云柏。
那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自是要第一时间去道谢的。
因为昨晚来得突然,没有来得及特意准备一个院子。因此谭云柏便先被安排进了师桓所在的沉水阁,如此一来,师桓也可以照看一下。
而谭玉婉,到底是和离妇人,身份有些尴尬,便被安置在了后院。
师施迫不及待想看看自个儿的救命恩人啥样了,知道救命恩人受了伤,特意让刘嬷嬷准备了好些上品的伤药和药材。想了想,又让刘嬷嬷送了不少东西去谭玉婉那儿。
准备好东西,她便急急去了沉水阁。
师施很快到了谭云柏的房间。
谭云柏已经醒来了,下人正好端了药过来,本欲喂谭云柏,但谭云柏直接端过了药碗,正要一饮而尽。
师施见此,大叫一声“等一下”
她声音实在太大,谭云柏手一晃,药差点洒了出来。他本能地循声望去,入眼的便是一道娇小俏丽的倩影,少女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颊边两个小梨涡甜进了人的心坎儿里。
“郡主”
他的脸,霎时红了。
师施方到沉水阁,师桓便知道了。因昨夜睡得晚,今日便稍微起晚了一点,方穿好了衣裳。
听到净月所报,唇角稍微翘了翘“这么早,她过来作甚”
也太黏人了些。
话虽如此,师桓心情却奇异的好了不少,对净月道“多准备点朝食和点心,别让她等急了。”
边说着,他洗漱的动作便快了些。
净月张了张嘴,才补充道“大郎君,郡主郡主她没在正厅等,她去寻二郎君了。”
师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二郎君是谁。
“郡主一到沉水阁,便直奔二郎君的房间了,奴婢瞧着,郡主很是喜爱二郎君呢”
净月瞅了瞅师桓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大郎君,您是要先用朝食,还是先去瞧瞧”
师桓面色淡了淡,睨了她一眼,声音微冷“自然是先用膳。”
“好,奴婢这便去准备。”净月忙退了下去。
屋中顿时只剩下师桓一人。
他理了理衣袖,抬脚出了门,左边是去饭厅的方向,右边是谭云柏住的方向。
他朝左边走了几步,脚步微顿,忽地又往回走了。
长兄为父,他是大哥,自然要管教好弟弟妹妹的。比如教教弟弟,好好管住自己的心,切不能生出那些非分之想。
还有妹妹
是时候让她知道何为长幼有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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