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贾珏到荣国府的时候,贾家已经大开中门,所有人都站在门前等候。

    史太君最前,贾赦贾政次之,贾珍贾琏贾宝玉贾环再次之,贾蓉贾兰还在后面。他们身后则是女眷,都按品级大妆,一一照着自己的位置站了。

    贾珏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贾府一众人先行了国礼。

    贾家几个长辈,都不是省心的人,若是此时不在一开始便摆足了威势,将他们压服下去,只怕有人就要不安分了。

    贾珏扫了一眼心有不忿的王夫人,又看了看犹自不欢喜的贾赦。叫了免礼,下了马,给史太君几个问了安,行了家礼。

    史太君忙连声叫免,亲携了贾珏的手,不错眼的盯着他看,半响才哽咽道:“王爷可算是回来了。”

    史太君以身带头,先喊了王爷,让贾珏十分领情。这老太太早年虽说因偏心做了些糊涂事,幸而脑子是十分清楚明白的。若她不碍事,倒不是不能念及今生那一份血缘。

    思及此脸上便带出了一份柔和,扶着史太君道:“孙儿不孝,让老祖宗担心了。”

    听着孙儿两个字,史太君心中无比熨帖。

    这个孙子,从小就与众不同,于家中众人都不十分亲近,素日也是冷冰冰的样子。自己总担心他不会十分看管贾家。

    如今看来,他即肯拘管着宝玉几个上进,远在千里也时常送东西回来孝敬,更有时不时的玩意给迎春几个。此时又面色柔和,证明还是有血缘亲情在的。只要今后不越了他规矩底线,想必贾家也无忧了。

    史太君松了一口气,脸上更高兴了几分,嗔怪道:“知道我担心,也不说早些回来。”

    贾珏一面赔不是,一面扶着史太君进去了。

    一行人到了正厅,贾珏令人送上来早就备好的各人礼物,一时众人欢喜,连王夫人看着那一匣子金灿灿的首饰,也喜笑颜开了。

    王熙凤卯足了力气要在贾珏面前露个好,准备的东西即为丰盛,又想到贾珏跋涉远行归来,菜色精致却不浓腻,吃起来清淡爽口。

    贾珏用罢饭,闻得王熙凤亲自筹办,淡淡扫她一眼,颔首道:“有劳弟妹了。”

    王熙凤只被这眼光一看,见贾珏俊美无比的脸上那一副漠然的神情,却又透着说不清楚的威严。那种长久在军中浸淫的气势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找不到半点和贾琏相似的地方。就觉得心扑腾的厉害,吓得一哆嗦,只局促的笑道:“这是分内的事情。”

    贾珏笑了一笑,端坐在位置上,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贾赦对着这个儿子就觉得透不过气,浑身紧张,就说多吃了几杯酒,先回去歇息。邢夫人是继室,自己又没生育,一贯是说不上话的。更怕贾珏的很,听贾赦说要走,忙扶着贾赦回去了。

    贾政是个老学究,人又古板,虽说很想跟这个侄子亲近亲近,却自端着长辈的身份,放不下架子,说了一会儿话,也走了,只让贾珏好好歇息。

    王夫人不愿意见人人捧着贾珏,前脚跟着后脚回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贾琏宝玉几个还有三春并史太君王熙凤李纨等人。

    李纨青春守寡,有心要讨好贾珏这个大伯也怕人误会,只在那里坐立不安。

    唯有三春上去撒娇,仗着贾珏对她们还算和颜悦色,不停的要东西。

    对这几个妹妹,贾珏一向宽纵,不管她们说什么,一概准了,喜得几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史太君笑眯眯看着,也不说话。

    等要东西要的差不多了,贾珏忽然端起茶喝了一口,朝几个恨不得缩到角落里的贾琏宝玉贾环三个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三个人打了一个哆嗦。

    贾珏笑了一笑,用杯盖子刮了刮茶叶末,轻轻吹了一口气,语气极舒缓的点了贾琏的名字,问他,“书念得如何了。”

    贾琏登时汗都下来了,瑟瑟缩缩的说不出话来。宝玉贾环本来就害怕,此时听贾珏终于问到了这事,虽说先是问的贾琏,也觉得大难临头。

    贾珏也不接着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屋子里气氛一下冷了起来。

    史太君几次张口,都又闭上了,最后看宝玉三个缩头缩脑的,实在可怜,才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你才刚回来,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贾琏几人如闻天籁,只恨不得把头点断了附和,却终是不敢开口。

    贾珏挨着看了三个一眼,放下了茶盏,道:“老祖宗体贴我,我自然没有驳回的道理。只不过他们的课业也要紧,那就明日一早过来我书房。先看看他们的进展,也好早作打算。”

    贾琏几人一开始还以为逃过一劫,等听到明日一早几个字,整个人就委顿了下去。

    史太君也知道不好再说,笑着应了好,看贾珏出去了,立时就用拐杖戳了几下地,骂道:“三个孽根混账,你们大哥素日就常常写信回来问你们的学业,这次回来也是早早就打发人来说。你们全然不放在心上,整日只知道做耍,这次老祖宗不要脸面帮你们求了个情,还不滚回去好好念书,明日若是再背不出来,且看谁还能救你们!”

    贾琏宝玉贾环三个闻言,如闻大赦,一溜烟行了礼回去背书去了。只三春和王熙凤几个在屋子里笑的不行。

    外头贾禄贾寿几个却是一直跟在贾珏身边的老人,听到里头的动静,想到贾琏几个方才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一笑,道:“王爷早知道琏二爷,宝二爷他们的性子,何苦一回来就吓唬他们。”

    贾珏脸上却无一丝笑意,淡淡道:“正是知道,才要多加管束。以往在军中,力不能及。如今回了来,即使他们不能做臂膀,也绝不能在外头给本王惹事生非。纨绔子弟和千金小姐,能闯的祸可是不一样的!”

    贾禄贾寿闻言就默然不语了。

    王爷此时的威势,虽说不惧谁,包括金銮殿那位。但也没有白白让家人扯了后腿,随时给人送把柄的道理。

    琏二爷几个是男子,整日出门在外,狐朋狗友多得是,一不小心就能着了别人的道。可几位小姐,不过就是闺阁之间小姐的交往,也不过就是口舌之争。这能闯的祸的确是大大不一样。

    难怪王爷对几位小姐只是纵容,对几位小爷却约束的紧。

    一时耳边又听到贾珏吩咐,“明日一早,就把他们叫到书房,吩咐外头的人,家法随时备好。”

    贾禄应了声是,半点没有迟疑。

    仿佛贾珏即便是要打死宝玉贾环这两个二房的儿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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