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书房,贾琏看贾珏在书桌后坐了,手里正拿着一本兵部折子看,也不敢说话,站了在中间。
贾珏慢悠悠看了这边关加急来的折子,心里衡量了不知道又是皇上什么时候暗示的那几个埋在军营里的心腹。
真是可笑,皇上日日说边疆又告急,安南,靺鞨等国又有了异动。前日早朝又把自己独留了下来说国库空虚。既想着让自己一手训出来的精兵强将去给他平乱扬威,却又舍不得拿出国库那薄弱的库存来。指望着自己掏银子出来买粮草,犒劳将士。
是眼红自己封地上那海贸的利润和养珠,行海业挣得银子了。可惜,早就说过了,当初像是大挣了一笔一样将那所谓的沿海荒凉之地划给了自己,如今不管挣得怎样的金山银山,别人都休想染指。
何况自己那么着急去平乱做什么,江山早早稳定了,让他得了名得了利又好空出手来对付自己这个异姓王。
倒真是一场笑话了。仗是要打,不过还要给这位皇上先敲敲钟,也等自己封地政权军权都彻底立了起来再说。
现下,大家且慢慢磨着吧,磨得不能拖了,就打一场胜仗,再等个一年半载,再打一场,不堕自己这份威名就是。
贾珏在心里衡量了一番,笑了几声,像是才看见了站在面前的贾琏一样,淡淡叫了一声坐。
贾琏如闻大赦,挑了位子坐下,略抬头望了一眼贾珏,看他抬手在方才看着的折子上写了几个字,又拿了一封。终是先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哥。
贾珏这才放了手里的折子,正眼看他,一身不露而威的气势让贾琏心里发了毛。
良久贾珏从旁边另放着的折子里挑了一封出来递给贾琏道:“这是金陵柯家梁送来的密折,你看一看,告诉我如何想的。”
果然是金陵那边的事情。
事情一得到证实,贾琏反而安了心,接过折子看了起来。
看到“纵马伤人,聚众打斗,欺凌贫弱,类此罪行,举不胜举”时候已是惊诧,这些罪过,不过是世家子弟都有的毛病,可用上举不胜举四字,便有些过了。待看到,“强买奴婢,杀伤人命,公堂之上尚气势咄咄……卑职着人查探,方知此人命事,亦非初次。系薛家财熊,一一掩饰。因王爷之恩,薛贾两家之亲,卑职不敢擅专,乞请王爷定夺。卑职无不从命。”越看越是心惊,到最后已是一头冷汗了。
权贵之家打死几个奴仆不算大事,因那是贱籍。卖身之人,荣辱死活都只在主子一念之间。
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百姓当然也不是大事。可若不是初犯,数次不改,又被人抓住了把柄。倘或是被御史知道了,参你一个鱼肉百姓,枉杀无辜的罪名,便是大大的罪过了。
随意杀害良民百姓,是要判斩立决的。
这薛蟠,显见是往日得罪的人多了,这次杀的人又不是家里贫苦能用钱收买的。才会被人一告到底,揪住不放。倒把以往的罪过都搜罗了出来,若金陵知府不是大哥的门人,真要秉公执法,只怕刑部批复斩首的公文都送到金陵了。
怎么就这样蠢笨!
没有脑子的人就悄悄呆在家里抱抱美人,偏要出去惹祸端!
贾琏真是恨得狠了,不想迁怒王熙凤,只在心里埋怨了王夫人,这样一个惹祸的头子,你却费尽了心思谋划,不知暗地收了多少好处。倒要我们夫妻来背这个罪名。
贾珏看了贾琏的神色,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问他,“你说此事如何处置?”
看贾琏急着答话,贾珏先抬手阻止了他,“今日王氏去见了老祖宗,随后王氏陪着二太太见了玉儿。”
贾琏心里颤了颤,知道贾珏这是在告诫自己,此事从头到尾他都是了若指掌的,不要妄想了在中间耍心机囫囵过去。
“大哥,薛家姨妈和二太太是嫡亲的姐妹,血脉手足,二太太也是舍不得。再不成器,总是亲外甥。薛姨妈一是凤哥儿的亲姑母,二太太又在凤哥儿面前哭的难过。凤哥儿也是难为,却不是想让表妹为难,不过都是一场亲戚的情分。”
贾珏神色不动,品了贾琏的话,望着贾琏冷冷笑了一声,“二弟也学会护着结发的妻子了。”
贾琏自知这敷衍的说法决不能让贾珏满意,不过这一次倒是真心想在贾珏面前为王熙凤说几句话。他所想的,无非是自己和贾珏总是亲兄弟,贾珏纵使大怒也不会对他如何,可王熙凤要是惹恼了贾珏这个大哥,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因此虽害怕,倒也未曾慌忙改口。
贾珏看了他一会儿,方道:“你往日在外头胡闹,今日一看却有了几□□为男儿的担待。”
贾琏心中一喜,立时又听到贾珏口中吐出的不过二字。
“不过你虽说和薛家一场亲戚,可国有国法,薛蟠屡屡犯错,连累了咱们几家的名声,不能不惩戒。看在王子腾的面上,我已着人送消息去金陵,让柯家梁责打他八十大板,他若是有法子能活下来,今后便让薛家族中长辈严加管教,若是活不下来……”话中自有一股深沉的冷意。
衙门里八十大板和自己挨过的板子可不一样。
贾琏想到自己当初那府中人刻意留情的二十大板都胆寒了,不由更为薛蟠捏了一把汗。这样娇生惯养的少爷,八十板子下来,就算侥幸不死,今后恐怕也要体弱多病成了一个废人,还能如何兴风作浪。
不过要贾琏为薛蟠求情,贾琏是万万不肯的,贾珏既已全了亲戚情分,法理之外给了薛蟠一条可能的活路。此时深恨了王夫人薛蟠的贾琏如何还会多事,忙应和道:“大哥英明,这样处置,薛家王家也找不到话说。”二太太更是找不到话说了。
贾珏在心里笑这个弟弟的滑不留手,也不戳穿他,点点头道:“既然你也说好,那此事的处置就由你去知会二太太。”
贾琏心头一惊,抬头看了贾珏,只见那桌后端坐着的人黑瞳如电,深处却似有皑皑冰雪积年不化,登时低头应了声是。
及至贾琏回去王熙凤问起的时候,贾琏先说了一遍事情来龙去脉,转而对犹在沉思的王熙凤吩咐,“你今后,不可再左右逢迎,只离着你那姑妈越远越好。”
王熙凤闻言在床头呆呆坐了半晌,幽幽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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