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次日一早,王熙凤本琢磨着先要去回了王夫人的话。甚而打算若王夫人再不依,就按照贾琏的意思拿出个跋扈的气势来。

    本来这样大家子人,念着亲情的又有多少。不过是各自为了各自的盘算罢了。况姑妈倒是亲姑妈,可惜是个心肠不好的,又是二房的人,自己这一房占着爵位呢,注定了就不能处的好。先头要不是看着宫里的贤德妃,谁耐烦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谁知道王夫人却先过来了。

    一到便先满面愧疚的开了口,“这事情都是我没思虑周详。都说国有国法,蟠儿那孩子既做了错事。就该受惩治长长性子,就是丢了性命,也是他自找的祸事。”

    王熙凤先是诧异王夫人态度的转变,转而一想,王夫人在这个家里也不是没有人通消息。怕是昨晚就知道贾琏被叫过去了,猜出了几分,知道事情再不可为,就来做通情达理的长辈了。

    真是好算计啊。

    心里知道这些,不过王夫人先给了梯子,王熙凤也就顺着下了,只擦了擦泪道:“姑妈说的是,我们这些人,就是为蟠表弟操碎了心,这回也着实没法子。想来姨妈那边通情达理,也不会怪责我们。

    王夫人自知道贾珏将贾琏叫过去书房之后,就一直担着心。唯恐贾珏说了贾琏尚且不足,再去找了贾政,于她便是大大的不好。

    哪知等到今早,只说贾政出门与几个翰林院的登高作诗去了,心里放了几分。又想此时还不是与贾珏撕破脸时候,宫里元春肚子尚且没有动静,只得丢开薛姨妈许下的厚厚报酬,先找了王熙凤做一回识趣的人。

    心里是下了决断,不过薛家那么许多银钱眼见得要从手里飞出去,再加被史太君和贾珏都驳了面子,王夫人心里仍旧是难堪的。此时强忍着说了这一番话,借着王熙凤的口向史太君和贾珏明了态度,便再也呆不住,略又说了几句,转身回去了。

    却说金陵那头,薛姨妈四处求助无门,本将王夫人这里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哪知等了一个来月,回来的消息是王夫人也没法子了。

    薛姨妈登时在屋中嚎啕大哭,口中直喊着我苦命的蟠儿。下人们劝不住,去叫了薛宝钗。

    薛父还在时候,薛宝钗本也是个万事不管的千金小姐。自从薛父去世,薛家生意被人吞并,这一房也被族人欺凌,想着占便宜,薛蟠更是个只知道胡闹的,没有了薛父辖制,整日不着家。薛宝钗既要管家还要应付族人,兼顾外头的生意,最近更是日日为了薛蟠操心,听得薛姨妈屋子里下人来报,沉着脸过去了。

    薛姨妈一看见薛宝钗,就把人搂过去哭道:“钗儿,你姨母写了信来,说她管不了这事。你姨母舅父都撒了手,你哥哥他可怎么办。”

    “连姨母也……”薛宝钗也跟着急了。自己这个大哥虽说常常惹祸,到底是薛家唯一的根苗。若是大哥不在了,自己家不说有没有人传宗接代,只怕是连家业都保不住。按照律法族规,无子继承家业的人,若不过继子嗣,就要将家产收回到族里。

    现下自己家中孤儿寡母,族中早就有人眼馋这份产业,过继又能选什么好的来,收了家产回族里那些人更不会好好赡养自己和母亲。

    况自己还等着去京里参加小选,摆脱商家女这个身份。若大哥是罪人,自己只怕也没指望了。

    心中盘算一番,薛宝钗是大急了。舅父远在京中,管不到金陵这里还能有说道。姨母可是贾家的二太太,贾家现今的威势,满朝上下谁不敬着让着,只怕是皇上还给几分颜面呢。怎的就连这等事情都解决不了。

    薛宝钗尚未说话,薛姨妈又哭起来,“我的儿,你姨母前前后后收了咱们家七八万两银子,现今一句办不了就把咱们给打发了。我们可是嫡亲的姐妹,她怎能这样黑了心肠。横竖你大哥也没了指望,莫不如咱们母女带齐了人上京中找她去。菩萨庙里给了香火钱还要还我几分愿呢。想就这样吃了我的银子,害了我儿的性命,那是做梦。”说的伤心,又痛哭了几声。

    “妈这是胡说什么!”薛宝钗真是气急了,“哥哥性命要紧还是那些银钱要紧。您送银子去京里,我就问过您。到底给了多少,又告诉您一次别拿的太多,总要等事情见了好转才再送去。你偏生不听我的,只说姨母跟您是亲姐妹,又说这等小事,不过是姨母说话功夫就能办了。姨母几次带消息来,都说是银子不够,王爷那里不好疏通。您便巴巴接着送过去。您也不想想,依着王爷身份地位,想要放人,还用的去疏通。只怕王爷真送了银子出去,那些人还不敢要呢。”

    一气说了这些话,看薛姨妈悔不当初的样子,薛宝钗缓和了口吻道:“此时既然送了,妈就是不看在姐妹情分和咱们家脸面上。为了哥哥着想,也不能再提要去京里找姨妈要钱的话来。姨妈再不好,再不跟王爷亲近,也是贾家二太太,您管姨妈要银子,不是打了王爷的脸面。你别忘了,我去京里小选,还指着王爷伸手呢。”

    “你就知道自己的事情,也不多为你大哥着想。”薛姨妈抱怨了这一句看薛宝钗脸都青了,立时后悔道:“我的儿,我是昏了头,你快别哭了。照你说,咱们家里现下该如何才好?”

    要不是家里如今这幅模样,做哥哥的不成器,当娘的又指望不上。自己一个女儿家何苦殚精竭虑求上进。想方设法要进宫蹚浑水。

    这些苦楚薛宝钗也不想再说,默默咽下去。

    “妈,姨母只说是管不了,意思便是有别人管了。咱们还是先遣人去打听打听知府衙门里的消息。看看有没有变动,再想法子。”

    失了分寸的薛姨妈自然只能照着薛宝钗的话去做。母女两个焦急的等在家中。很快就有人回来,说知府大人判了薛蟠八十大板,打完后就立时流放到乌苏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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