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沉默。
沉默,是中午的衣物间。
寻觅深吸了三回气,努力了三回,依旧没办法对岳渊渟这张脸实施暴击——谁能对一个连掩耳盗铃都不懂的岳六岁下手呢!
寻觅怒而甩开戏服,转身想走,但下一秒,岳渊渟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
岳渊渟本是坐在地上的,这一抱直接顺势变成跪了,他的两条胳膊死死的箍住寻觅的一条大腿,下巴顶在寻觅的腰上,寻觅低头的时候,正对着岳渊渟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寻觅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抛弃妻子的渣男,而岳渊渟,就像是一个苦苦哀求丈夫回头的可怜妻子。
“觅觅。”岳渊渟委委屈屈的开口了:“你生我的气。”
寻觅:...
有那么几秒钟,寻觅真想撬开岳渊渟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岳总您人设崩成烟花了您知道吗!
“放开我。”寻觅半个身子都麻了,他努力抽了一下腿,没抽出来,他有点恼了,冲岳渊渟喊:“你起来,别这么抱着我!”
岳六岁努力思索了一下寻觅话里的意思,然后犹犹豫豫的放开寻觅,站起身来,展开双臂,从抱住寻觅的腿,改为抱住寻觅的肩膀。
寻觅:...
也不是让你这么抱着我!
“觅觅笑笑。”岳渊渟个高,他一站起来,寻觅整个人就完全被岳渊渟压住了,岳渊渟的下巴压在寻觅的额头上,带着点讨好似的蹭了两下:“觅觅高兴。”
听起来,他大概是以为自己送的东西能让寻觅高兴。
寻觅被蹭的脑袋都跟着歪了,他不习惯岳渊渟这样亲密的举动,又推不开力气极大的岳渊渟,他被抱急了,拔高了嗓门怒道:“岳渊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给我松开!”
寻觅的声音大了些,整个衣物间里又十分逼仄,声音回响,尾音吼出来的动静把寻觅自己都吓了一跳。
岳渊渟似乎也被吓倒了,他犹犹豫豫的松开手,却也没完全松开,手指头依旧抓着寻觅的胳膊,他的腿大概退后了十几厘米,然后垂着脑袋,眨巴着眼看着寻觅。
寻觅胸口气血翻涌,他跟这个状态下的岳渊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冷冷的甩开胳膊,丢下一句“以后不要给我送任何东西”,然后就转身,大跨步的走了。
他走出了衣物间没几步,一回头就看见岳渊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见他回头了,岳六岁被吓到立刻回头,心虚又紧张的面向墙壁,假装自己是在看墙。
看啊,这面土墙,又黄又土,真吸引人啊。
岳六岁还拿手扣了扣,啊,这面土墙,居然是土做的,真好扣啊,简直想扣一辈子。
一边扣,岳六岁还一边拿眼睛瞟了一眼寻觅。
寻觅身上穿着简单地白半截袖和运动裤,他长得很清秀,不是惊艳的模样,但很耐看,有一种邻家奶猫弟弟的感觉,一头柔软碎发,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白的要命,柔软的脖颈被阳光照的像是会发光,半个耳朵被照成了半透明的模样,有细碎的绒毛轻轻的飘着,让人很想捏一捏。
岳六岁一个不小心,扣下来一大块土墙,然后又赶紧把土块塞到身后,一副“我不是故意的”的模样。
“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真正的你如果站在这里,根本不会这样,等你醒了,你会后悔今天你所做的一切的。”寻觅又一次重复:“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不想见到你,也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
说完,寻觅转头大跨步的离开,脚步快的像是飞一样,好像慢上半步就会被追上一样。
冲到拐角处的时候,寻觅的眼睛不听话,还是飞快的瞥了一眼衣物间门口。
岳渊渟就站在那里,往日高昂着的头颅难过的低着,锋锐的眉眼垂着,手里拿着那块土,整个人身上似乎都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委屈。
像是...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连尾巴都晃不起来了,只能难过的在原地趴一会儿,舔毛都提不起来力气,垂着脑袋,不甘心的悄悄看着寻觅的背影,希望寻觅能回头看看他。
寻觅脚步一顿,继而更快的跑掉了。
他从衣物间出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土窑房里。
土窑房里冷气四溢,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小型空调已经把屋子里都吹凉了,寻觅心里头飘着的火儿被这冷气一浸,也就烧不起来了。
他隐约间有点后悔,还有点难堪,眼前总是浮现出岳渊渟的那一双眼。
岳渊渟生了一双丹凤眼,眼眸上挑时显得有几分桀骜凌厉,让人不敢接近,眼尾垂下来时又显得轻佻肆意,凭空多出来几分风流样,多数时候岳渊渟的眼都像是浸着冷气,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紧,可是寻觅现在一闭上眼,就想到岳渊渟缩在角落里,手里抓着戏服往脑袋上套,被他撕下来,又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的样子。
线条锋锐的丹凤眼微微瞪大,墨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脸,从下往上看着他,带着点讨好,小心翼翼的——
“寻觅!”突然间,土窑房被人推开,楚刀的声音从身后炸响。
寻觅一个哆嗦,一回头正看见楚刀手里拿着两根冰棍进来,楚刀一进来就被这屋子里的凉劲儿给惊了一下,左右一看,立刻夸张的跳进来:“可以啊寻觅,你那儿来的空调?”
这里地处沙漠边缘,人迹罕至,整个剧组拉电取水都费劲,更何况是运送空调——陈辞买的空调现在还在路上呢,不知道猴年马月能送到。
寻觅看见了这些东西就心里堵得慌,找了个借口把这些全都送给了楚刀,让楚刀一并搬走了,然后咬着楚刀给他的冰棒,捧着楚刀给他的剧本一直看到晚上。
他就是来打酱油,露个脸,戏份不多,集中拍摄的话几天时间就能杀青,但是台词不少,得用心背。
寻觅背剧本背到半夜,强迫自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寻觅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自己的古装戏服,开始了进组第一天的拍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寻觅凶过岳渊渟的缘故,今天岳渊渟再也没出现在寻觅面前,寻觅拍戏的一整天里,他的土窑房里也没多出来什么东西,这让寻觅安心之间又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岳渊渟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傻子,但剧组一但开拍,他又要全身心去拍戏,所以也就没再关注过岳渊渟这边。
他们拍的是古装单元剧,以“龙门寨”里的土匪为主题,主要拍摄的是寨子里的土匪和经过寨子的过路人发生的趣事,再掺杂各种时下比较流行的梗和俏皮段子,所以演员很多,都是一个单元一个单元拍摄的。
寻觅就算是其中一个单元的演员,还是比较前面的戏份,最开始开机拍的时候最容易找不到感觉,因此寻觅NG了挺多回,但演员都很和善,没人说寻觅。
这个古装剧因为是轻喜剧,所以请来的演员都不是大牌,多数都是三四线的演员,和一些没什么演技但名气不错,且急需作品傍身的流量演员。
就像是寻觅这种,没什么太大底气,听话,又自带流量,好用。
常驻演员一共五个,眼下来了四个,还有一个没来,寻觅算半个常驻,他主要是戏份不多,戏一拍起来,大家对彼此都有点了解,拍着拍着就都熟悉了,寻觅也放开了不少。
从早上八点拍到晚上八点,导演才松口,放他们去吃饭。
剧组不着急赶进度,也没有演员作妖,大家都想把戏拍好,所以不需要连夜拍戏,导演痛快的放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了。
寻觅拍了一天,累坏了,跟剧组里刚认识的朋友一起去吃饭,这位朋友叫赵元,长得贼眉鼠眼的,但并不讨人嫌,眉眼中带着一种让人发笑的劲儿,是个喜剧演员,很会搞笑,嘴里都是段子,寻觅跟他说话,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他们从剧组拍摄场地出来,走到旁边的空地桌子上,寻觅一走近,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眼前被摆了一盘冰过的车厘子和荔枝,是个剧组工作人员摆的。
这奢侈的画风跟剧组里这贫穷的气息格格不入,寻觅心头一跳,突然升腾出了一点不好的预感,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每一张桌子上都摆上了新鲜的水果。
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同的话...别人桌子上摆着的是切过的苹果和梨,显得抠抠搜搜的,而他这张桌子上摆的是车厘子和荔枝,颗颗饱满硕大,一看就是用心准备过的。
寻觅:...
岳六岁,名不虚传。
还他妈学会暗度陈仓雨露均沾了!
以为我是瞎的吗?
连个空调都买不起的剧组,什么时候吃的起这么贵的东西了!
“哇,还有水果哎,空运过来很贵吧。”赵元一见了荔枝立刻动手开吃,一边吃一边感叹陈导舍得花钱。
路过的剧务人员闻言,还笑着跟赵元说:“赵哥说错啦,这不是我们陈导买的,是粉丝送过来的,说是给他们偶像吃的。”
赵元闻言夸张的瞪大了眼:“谁家粉丝啊,这么好?”
寻觅抿着唇,悄悄的伸手在盘子底下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个凸起,不由得忐忑的绷起了心弦。
这盘子是岳家定制的,在盘底有一个符号,肯定是岳家空运过来的。
他不想被别人说自己跟山岳集团,跟岳渊渟有关系了。
“这个陈导没说。”剧务人员又补了一句:“陈导就说是粉丝送的。”
寻觅小松了一口气,急匆匆的扒拉了两口饭,逃也似的跑了。
今天回到土窑房里,屋里倒是没多出来什么多余的东西,只不过寻觅多了一个邻居。
本来寻觅隔壁的房间是空着的,还没演员入住,但是今天回来的时候隔壁已经有了人声了,好像还在争吵什么。
寻觅当没听见,正要出门去打水呢,隔壁的人突然冲出来了。
“这什么破地方!我才不要待呢,非要来沙漠取景干嘛,后期绿幕抠不行吗!”冲出来的人拿着手机,气的直跺脚,高声冲身后赔笑的助理发火:“这地方什么破信号,电话都打不出去,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去,这戏我不拍了!”
寻觅正好拎着盆出来,俩人撞上眼,彼此都尴尬的僵住了身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寻觅关系不好的谭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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