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任一见了寻觅,原本恼火的表情顿时冷下来了,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寻觅:“你怎么会来这儿?”
寻觅现在在圈里还处于封杀状态,没什么人敢冒着得罪山岳集团的风险去帮寻觅一个没权没势的小流量,谭任以为寻觅都凉了,没想到寻觅会再次出现,而且还跟他出现在了同一个剧组。
一看到谭任,寻觅就知道了,看来谭任就是今天唯一一个没到场的主演。
说来也巧,寻觅是楚刀走了后门塞进来的,谭任之前自然不知道寻觅来参演这个,寻觅也没和楚刀提过他和谭任之间的矛盾,楚刀也不知道他们俩不对付,自然也没和寻觅提前通过气。
这就导致现在寻觅和谭任俩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尴尬。
寻觅努力的想让自己挤出来点场面话,又实在是说不出来,谭任似乎很想再踩一脚寻觅,但一想到之前在洗手间,他被岳总骂的事儿,又把那一肚子话给憋回去了。
难道寻觅暗地里又和岳总和好了?所以才能进龙门寨剧组?
他们两个如果和好了的话,那谭任是不敢得罪寻觅的。
想着,谭任硬生生压下了冲寻觅的不满,从牙龈里挤出来三个字:“好巧啊。”
寻觅沉默片刻,也努力的回了一个“巧”。
两个人默默地静立片刻,然后一个回房,一个去水房打水,默契的把对方当成空气,特别是谭任,冲进土窑房的时候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
由此可见,成年人的世界不仅虚伪,还都很市侩。
冲回房间后,谭任立刻拿起手机,打给自己的经纪人,想要问问对方寻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结果他的经纪人一接通他的电话,先一步问他:“你到龙门寨剧组了吗?”
谭任“啊”了一声,有点害怕,难道是他的经纪人知道他抱怨剧组条件不好了?他浑身的气焰都压下去了,低声说:“在呢,怎么了?”
经纪人说:“先别拍那部戏了,你的好日子快来了!马上买机票回来。”
谭任惊讶的问:“什么好日子啊,赵姐,你跟我透露一下。”
“我也是刚知道的。”电话那头,经纪人低笑一声,说道:“知道寻觅吧?最近寻觅不是走了吗,岳总身边没人,刚才岳家那边有消息传过来,说是岳家现在开始找跟寻觅长得像的人了,明天有个晚宴,我就把你推上去了,谭任,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要是能拿下岳总,以后可就是星途坦荡了!我给你买最快的机票回来,凭你和寻觅的三分相似,你再乖一点,一定可以的。”
谭任心里头一下子堵起来了。
他最讨厌别人跟他说他和寻觅相似了,可偏偏现在,说这些话的是他不能忤逆的经纪人。
“能行吗?”谭任有点抵触,随便找了个借口:“我这还拍着戏呢。”
“一个三流剧本,有什么好拍的!”经纪人语气顿时冷下来:“谭任,你今年都多大了?再不转型来得及吗!难道想一辈子演那些粗制滥造的喜剧吗?”
谭任闻言,一咬牙,一狠心,答应了。
经纪人飞快发过来了一些岳渊渟的喜好和资料,让谭任背熟。
谭任随手打开了资料,正看见上面的岳渊渟的一张偷拍照片。
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正靠在墙上抽烟,侧对着镜头,丹凤眼,高鼻梁,浓眉薄唇,半张脸隐逸在昏暗中,从照片上的角度,能看见那张脸凌厉紧绷的下弧线。
谭任心头一跳。
岳渊渟很有型,带着一种斯文败类特有的坏劲儿,那股劲儿藏在眼角眉梢里,直直的吸引着谭任的眼,谭任忍不住攥紧手机,放大照片,盯着岳渊渟夹着烟的手指。
棱骨分明,手指修长。
这双手,如果能攥着皮带,抓着他的手,把他摁在床上,抽打着他,凶猛的——
谭任轻嘶一声,一下子关掉了照片。
下一章照片,是寻觅。
以及经纪人发来的一句话:照这个样子打扮一下。
谭任一看,发觉是寻觅刚进圈时,穿着学生套装时的青涩模样,他的手指划过手机,低声喃喃:“寻觅...”
而此时,寻觅正走向水房。
水房里有热水,他想接点热水泡脚,结果去水房的路上,撞见了一只特别凶的野狗,正呲着牙乱窜,一见到寻觅,突然站住不动了,俯下身体看着寻觅。
寻觅浑身都紧绷起来了,下意识瞥了一眼四周。
彼时正是晚上九点多,村口水房四周都没什么人,只有寻觅一个人提着盆站在原地。
寻觅不怕狗,但是也仅限于不怕那些软萌的金毛和傻乎乎的哈士奇,眼前这只野狗明显超过了寻觅“不怕”的范围内。
寻觅盯着那只狗流着口水的褐色尖牙看了片刻,从心而怂,缓缓退后了半步。
但不知道这半步那里激怒了那只野狗,它突然凶猛的冲上来,嗷嗷的扑向寻觅!
寻觅被吓得尖叫着甩着手里的盆,但一个盆哪能甩开狗呢,眼见着那只野狗要扑上来咬上寻觅了,一只手突然拦在了寻觅前面,身后冒出来黑色的裤管,一脚踹上野狗,然后抱起寻觅的腰冲进了水房里,“砰”的一下关上水房的门。
野狗被关在了门外,爪子啪啪的挠着门。
寻觅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他手里的盆都丢了,手上抓着的已经不是盆了,而是一个衣襟。
寻觅被人抱在怀里,他的后背是门,身前是一个宽阔的胸口,寻觅一昂头,就能看见岳渊渟的下巴。
岳渊渟的脸型轮廓硬朗,下巴弧线紧绷流畅,从寻觅的角度,能看见他的下巴和他的耳朵,离得太近了,寻觅还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清冽的水果味道。
不是以前的古龙香水的味道,反而甜甜的,有点像是——荔枝?
恰在此时,岳渊渟突然低下头,看向寻觅。
他们俩身高差太多,此时岳渊渟低着头,寻觅昂着头,俩人之间的距离突然靠近,岳渊渟挺拔的鼻梁几乎擦过了寻觅的额头,看上去像是要亲吻一样。
寻觅被烫的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了岳渊渟。
他力气不大,但岳渊渟却连着退后了好几步,看上去好像很受伤的样子。
寻觅一下子记起来刚才野狗扑上来的那一下,他看了一圈岳渊渟的身上,果然在岳渊渟的手腕处发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咬的皮肉都绽开了,一直在出血。
寻觅看的手腕一疼。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追究岳渊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那只野狗一看就不健康,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就完了!
“你等等,我去找楚刀,马上送你去医院。”寻觅拉开水房的门,快步往外走。
岳渊渟跟在寻觅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寻觅,寻觅在冲出水房后又记起来什么,回过头来喊岳渊渟,结果他一回头,就看见岳渊渟正蹲下神,从地上捡起来刚才被寻觅丢掉的水盆,细心地拍打上面的灰尘砂砾。
彼时正是夜色,西部沙漠的天一黑下来,星空就显得尤为璀璨,月光皎洁,映照在岳渊渟的脸上。
岳渊渟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他平时总是一副霸道总裁天凉王破的冷傲模样,没几个人敢正眼去看他,而现在,岳渊渟一贯锋锐的眉眼软下来,动作轻柔的拿着那个盆,他的侧影被拉长,浅浅的映在地上,恍惚间有了温柔的味道,整个人像是被月光镀了一层银辉,看的寻觅心头一跳。
他突然想到真正的岳渊渟。
如果真正的岳渊渟站在这里,会做这些吗?
不会的。
真正的岳渊渟根本不会替他捡起来水盆,甚至岳渊渟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只会丢下来一句“这里条件不好,换一个剧组”,根本不管他的想法,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岳渊渟刚好把水盆擦干净,满眼期待的递给寻觅。
月光浅淡,星空闪烁,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像是捧着星光递给他。
有那么几秒钟,寻觅觉得自己被美色迷住了眼,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僵硬着胳膊,从岳渊渟的手里接回了他的水盆。
见寻觅接了水盆,岳渊渟似乎很高兴,他弧线锐利的丹凤眼笑成两条缝,突然向前垮了一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微微退后了那么一点点,眼尾微垂,带着点试探似的,低声跟寻觅说:“抱抱。”
寻觅捏着水盆的手指微微用力,他下意识地向拒绝,可是话到了喉咙口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岳渊渟突然伸出了自己被狗咬的地方,直冲着寻觅,委委屈屈的晃了晃:“抱抱。”
寻觅心脏狂跳。
岳六岁你违规了啊!顶着张霸总脸卖萌太反差萌了吧!
“不准抱。”寻觅蹙着眉拒绝他,但他才拒绝完,就看见岳渊渟原本弯着的眉头,带着笑的眼眸一下子垂下去,看上去像是被主人惩罚了的狗狗,连眼睛里都没光彩了。
寻觅心有不忍。
不管他对岳渊渟多防备,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岳六岁,而且刚才岳六岁还被咬了一口,换成谁家小孩,都是该被抱着哄一哄的。
“算了。”寻觅抓了一把头发,豁出去了似得叹了口气,向前一步:“来,抱吧。”
岳渊渟猛地抬起了头,两眼泛光、兴奋地看着寻觅,然后扭头就跑了。
寻觅:?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为什么,别人在说抱抱,你扭头就要跑?
可能...这就是六岁孩子的世界吧。
成年人根本搞不懂呢。
岳渊渟走了,寻觅只好自己重新打了水,往土窑房走,他回去的时候谭任的土窑房的灯还是亮着的,看样子还没睡。
一想到他未来要和谭任比邻而居并且拍几天的戏,寻觅就觉得脑壳疼。
他回了土窑房里,随意擦了擦自己,关灯,上炕,裹上被睡觉。
半睡半醒间,他听见有人开门。
这个地方基础设施落后,土窑房的门就是个门,插销都是坏的,起不到防范作用,外面的人想进来拉开门就进来了。
寻觅一惊,努力的睁开眼,看向门外。
然后,他看见岳渊渟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睡衣,踩着拖鞋,抱着枕头,站在他的炕前,一脸兴奋的挥舞着枕头,冲他说:“抱抱!”
寻觅:...
明白了。
岳六岁是回去取枕头了。
成年人才抱一下,小朋友,他要抱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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