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女人的身体轻轻颤抖着，慢慢后退了一步。
其中动静最大的还是那算命先生，他明显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把他的行头收了起来，搬到另外一边。
随即他就想起了一件事：刚才，这个女孩好像是让他不要坐在这里？
怀光手指地上那一滩灰烬，轻声道：“再来一次，她就散于天地了。”
听了这话，女人如遭雷击。
眼泪从她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涌出，但那却不是后悔，而是惊恐。
“不……”女人神经质一般开始念叨起来，“时间要过了，时间要过了！”
几乎疯癫的女人伸手去推开怀光，却被怀光轻易躲开。
此时怀光的眼神，已经从冷然变成了怜悯。
那女人的表情太过可怕，陈小利忍不住摸了摸被她吓出的鸡皮疙瘩，小声劝怀光：“好像疯了，别管了，我们走吧。”
“等等。”算命先生忽然出声。
怀光瞥了他一眼，直接忽略。
算命先生被那一眼看得浑身一悚，可还是不依不饶道：“小施主，不懂就别乱说，要遭报应的。”
“嗯哼？”怀光哼哼一声，报应？她最不怕的就是报应。
索性直接后退一步，“您请。”
吃一堑长一智，在乌列那边吃过的亏，别想让她再吃一次。
算命先生：“……”
他本来只是想给这个女孩找点茬，可为什么她就让开了？
按照剧本来的话不是这样的吧！
可下台阶的梯子被抽走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一个新的，他只好咳嗽一声，背朝怀光他们，硬是拗出了世外高人的模样。
“女施主，你脸上有卦。”他高深莫测的开口了。
女人浑身一震，仿佛找到救星一般抓住算命先生的胳膊：“大师，救救我！”
在他们后方，陈小利默然无语，把怀光拉到一边去了。
“不会是托儿吧？”他话音刚落，就见不少人凑过来围观。
一看如此，陈小利更是气愤，怒道：“果然是炒热度的，还贼喊捉贼！”
怀光却道：“别管了。”
她的目的只是让那符纸不要继续烧下去，至于那些劝诫……那女人长了耳朵却不愿听，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对不想听的人，怀光从来不愿浪费口舌。
“小仙女，怎么办，打她脸！”陈小利气得撸袖子。
“麻烦。”怀光说完，坐回了原本的位置，抱着膝盖看着那算命先生和女人。
陈小利左右看了一眼，抓抓脑袋，也走到怀光身边坐下了。
另一边，女人还在说话。
她的声音不小，能清楚的听见她说的东西。
“救救我，救救我……”她反复着这三个字，几乎说上一小段，就会重复。
“我不想死，救救我！”
面对这样的状况，这位老先生似乎还是招架得住的，一点都不慌乱问道：“别怕，你今日遇我乃是注定。”
女人已经是涕泗横流，也不管旁人围观，以神经质一般的语气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她的女儿是一名高三学生，一周前不知因为什么事，忽然跑到这座天桥上自杀了。
“我女儿很乖的，很乖的！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女人又道，“肯定是有人害她！”
“我去学校，那个老师说他懂点这些，还说……”
说到这里，女人明显害怕起来，声音发着抖：“他说……”
怀光忽然抬眼，看那女人一眼，神色冷漠。
女人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他说，可可好痛苦……要我每天正午在这里烧纸给她……”
“嗤。”
一声轻笑，饱含轻蔑之意。
女人不敢回头，那个女孩的眼神，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女儿。
令她不寒而栗。
陈小利也是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个发展也太玄了吧？
而且那老师说什么她就听了？也不考证一下吗？
刚才听怀光说的语气，这明显不是一个靠谱的做法啊！
想了一会儿，陈小利又觉得哪里不对。
嗯？？？说好的唯物主义核心价值观呢？？？
他懵逼了，转头朝怀光道：“他们在说什么？人都没了，还搞这些干什么？”
怀光瞥他一眼，从身侧摘了一片不知何时聚集过来的灵光，一把捂在陈小利眼睛上。
陈小利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又一亮，紧接着就是清凉感。
“大概能维持一会儿。”怀光道。
陈小利略有些不适地睁开了眼。
“……”
说时迟那时快，怀光一把捂住陈小利即将张大并惨叫的嘴，生生给他憋了回去。
这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陈小利的脸瞬间憋红了，眼睛快要脱窗。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站在阳光阴影里的校服女孩，那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样猛烈的阳光下，阴影里的她，仿佛一缕幻影。
怀光莫名其妙看了浑身筛糠的陈小利一眼，嗤道：“出息呢？”
亏她之前还想过收他做徒弟呢。
“不不……”陈小利颤抖地指着那女孩，“你……那个……什么？！”
他已经语无伦次，竟然胆大包天的指着那个地缚灵。
地缚灵瞬间抬头，朝这边看来。
那地缚灵的模样太过可怕，大约还维持着死亡时的模样，整个身体都扭曲了，唯一能辨认出一点的标志，只有被血痂糊满的蓝白相间校服。
那一眼，直接把陈小利看得魂儿都要被吓飞了。
这个个头一米七五的宅男瞬间发挥危机动能，猛地躲到了娇小的怀光身后。
“出来！”怀光恨铁不成钢，扯着陈小利，把他拉到前面。
“不——！”陈小利发出一声惨叫，差点就想像树袋熊一样抱住怀光。
怀光可不愿被他这样抱着，敏捷闪开。
他的反应太过强烈，围观人群被他吸引了一点注意力。
其中竟然还有之前路过这边，被陈小利问过要不要算卦的女生。
“是不是这里啊？”女生互相举着手机，朝陈小利拍照。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另一个道，也举起手机。
她们本来在商场里的星巴克喝咖啡刷手机，忽然就刷到了一个直播。
这个直播的po主，是一个叫做“世上另一个你”的节目组，今早爆出的大新闻也和这个剧组有那么一点关系。
直播播放量出奇大，好奇的女生们点进去一看，立即把来龙去脉给摸清楚了。
大致就是，这个剧组去一个穷得要死的村里，找了一家穷得要死的人家来拍摄节目，结果拍摄途中，那三个从城里换过去的女孩子发现了后山埋了很多尸骨，并报案。
凌晨事发，到上午九点正式发布。
这五个小时里，当地已经紧急成立了专案组，并和全国失踪人口组挂上了牌。
这是一起不知该如何定性的案子，牵连拐卖□□凶杀以及扼杀女婴等等一系列。
只是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女性。
这个直播是秦飞舟拍板决定的，他不知道自己撞了什么大运，这一串下来，他的节目能不红吗？！
作为一个娱乐圈资深制片人，他不在乎是红还是黑，只要有话题，有热度，有讨论，他就是一条好汉！
徐萍那边更是乖觉，公司立即开始公关，表示会为拐卖妇女儿童回归的公益事业尽一份力。
短短几小时，讨论破亿，热搜一飞冲天。
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角，还不知道自己在网络上造成了这么大的轰动。
怀光此时正按住陈小利，让他不要那么挫，往自己身后躲。
好歹也是自己准备收徒的人，这么没用怎么行？
这一幕一点修饰都不带，被摄像机传上了直播间。
弹幕疯狂嘲笑陈小利，下面的评论已经形成了话题，大肆讨论“封建迷信”。
就连在现场的女生们也小声讨论着：“他到底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那里有东西？”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也是，总感觉那边有什么东西……”
也许是因为直播效应，从一旁商场里出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本来在正常谈生意的算命先生都感觉出，这关注度有点不对。
他当机立断，朝那还在说话的女人道：“此地人多，你随我来。”
女人急忙点头，有些胆怯地看了围观人一眼。
算命先生弯腰把地上的行头一提，往胳膊下一夹，迅速脚底抹油。
围观人群从他利落的动作里看出了什么，顿时一片嘘声。
这明明是个假瞎子嘛！
眼见着假瞎子带着他的主顾下了天桥往人少的地方溜去，怀光一下站了起来，拖着陈小利也冲出了人群。
身后阳光落不进的阴影里，校服女生扭曲的影子渐渐隐匿。
摄影甲一看怀光跑了，跳起来举着镜头也奔了过去。
他也在看直播间，甚至开了个贴，讲自己同事摄影乙的遭遇。
楼被建了及千层，已经歪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没错，就是赵玄朗。
不过楼里的人大多是在苏他的，倒是没把他和这些玄学事件联系在一起。
怀光一路飞奔，陈小利在后头踉踉跄跄跟着，不时惊恐回头，生怕那个东西跟上来。
不过他纯粹是想多了，地缚灵要离开身亡之地，只有勾一个人替她才行。
接着陈小利惊恐发现，自己竟然跟不上她的脚步！
“怀光，等一等我！”
“你太慢了。”
宅男就是宅男，跑了几步就受不了了，直喘粗气。
就在此时，怀光突然刹住脚步，朝陈小利问：“那是什么地方？”
陈小利跑得头晕眼花，抬眼一看，喘着气道：“是，是黄金店啊！”
“金？”怀光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对啊，对了对了，上次你给我的……“说着陈小利从口袋里掏出昨天怀光给他的金子，往她手里塞，“以后别拿着个出来了，让别人看见不好。”
“嗯？”怀光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
“这个很值钱？”怀光问。
陈小利严肃点头。
怀光想了想，拿出她的手机，又问：“和这个比呢？”
陈小利一脸不忍：“一块这个，可以买几十个手机。”
怀光微微睁大双眼，心道：竟然是这样！她原来不是穷光蛋！
见她表情，陈小利道：“所以，你昨天拿那么大一块来买包子，真的吓死人了！”
“嗯。”
怀光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心道：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又不能吃。只要不是一文不值就没问题嘛！
能用来换东西，就是有价值的。
至于其他，在怀光这里都是虚的。
“不过现在没人用金子买东西啦……”陈小利又有点尴尬的解释。
他也发现了怀光的格格不入了，谁会这样轻描淡写送金子？要知道，金子就等于钱啊！
这么一想，陈小利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浑身金光灿灿起来。
果然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小仙女！完全视金钱为粪土！崇拜。
他略好奇又问：“小仙女，你是从哪座山上下来的？”
陈小利把她当做某座山上修行的人了，山中无日月，等高人出山，山下早就沧海桑田，一般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原来如此。”怀光低语，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自己可是睡了三千年，说出来别平白吓到陈小利。
不过瞧他这样儿，怀光心中还是有点欣慰。
虽然这家伙根骨奇差，但品性不错，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不知为什么，陈小利觉得怀光看他的眼神瞬间慈祥了起来。
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
怀光与他在街边站了会儿，终于还是认真问道：“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陈小利：“？？？”
这个问题显然把宅男给震惊了，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激动道：“真的？你能教我给人算命吗？”
这个怀光教不了，她算命本事与生俱来的。
她道：“可以教你这个。”说罢摇了摇手上的金块。
“——！”
陈小利倒抽一口兴奋的凉气，努力抑制住自己放光的双眼，小心翼翼问：“怎么？淘金吗？愿意啊愿意啊！我学，我学！”
这谁不愿意啊！不愿意的都是傻子吧！
那金块在怀光手里一转，又被她交给陈小利手里，再看时，赫然已经成了一块顽石。
“那么，你就是我首徒了。等我把道场布出来，再让你正式拜师。”怀光淡淡道。
陈小利傻眼了：“这怎么回事？”
怀光报以神秘一笑，忽然道：“他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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