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目瞪口呆，一直到念瑶跑的人都不见了，这才吊着脖子回头。见着沈澜在那里站着。
少女一蹦一跳走的，格外潇洒自在。
沈澜站在那里，看着她这么一路跑了，还真的和他昨夜里吩咐的那样，走的特别快，而且半点犹豫都没有。
沈澜一时间说不出来，心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若是不肯，他会担心坏了她的名节。她不懂，但是他懂。
可她走的如此之快，半点留恋也没有，一时半会，他心里涌出些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酸涩。
“公子。”知书到他跟前，“昨晚……”
知书的话还没说完，沈澜看过来，让知书把还没说完的话一口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可是二姑娘这样，其他人也就罢了，毕竟不知道公子身份，可是如果老爷知道了……”
沈澜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回头进了屋子。
“公子不然还是别和二姑娘来往了。以前也就罢了，都是小丫头，可是现在都已经长大了。该避嫌了。”
沈澜突然停住了脚，知书壮着胆子去看，却只见着他站在那里，背着身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知道了。”
知书不知道自家公子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他抬头去看的时候，沈澜已经直接到里头去了。
念瑶没费什么力气，就从长姐那儿回来。
春莺见着她回来，赶紧给她洗澡擦身重新换上衣服。
“看二姑娘的样子，是成了？”丹桂一面忙活，一面问。
昨夜里念瑶就是故意的，她踩着时间去的，哪里会不清楚关门上锁的时候。昨夜里故意瞧着婆子把门关了，她才斯条慢理的回长姐那里去的。
长姐这个人，必须得只攻不退，如果她退一步，长姐说不定就能退个三四步，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两个人就只是点头之交了。
她当初可是费了那么多的功夫，结果因为几日客气就全都打水漂了？
绝对不行！
被她抓到手里，那就是她的了。除非逼不得已，要不然她才不放过呢。
尤其高岭之花摘在手里的成就感和满足，当真是非常棒。
“听说呀，老爷这次会来，又给大姑娘请了新的师傅，说是指点学问。”
丹桂一家子都在府里，家里有人在前面做事，知道个什么也不难。
“这老爷对大姑娘可真是仔细，就算是大太太生的小爷，都没有这般待遇。”
春莺的消息没有丹桂那么灵通，听到了也吓了一跳，
“这可和小爷们都一样了。”春莺又压低了声音，“不对，这比小爷们都还要好呢。小爷们的师傅到了现在都还一样的。听说老爷过那么两三天就考一次大姑娘的功课。”
“这架势，像是大姑娘去考功名光宗耀祖来着。”
府里也给姑娘们请西席，教着读书写字，包括念瑶在内，也没见着要培养出哪个才女出来，能知书达理就好。
念瑶是喜欢读，所以才多读了一些。至于其他姑娘，都看个人，反正会读会写，出去拿得出手不丢人就行。没像培养长女这样费力气。
“老爷该不会是想大姑娘有大造化吧？”春莺压低了声音。
这么花力气，看得比儿子还重，要么真心疼爱，要么说不定有别的打算。
许家这种人家，怎么看都是后者的可能性大。
念瑶沉默下来，她靠在那里，过了小会她笑，“看来以后还是要和大姐姐多多来往才好。”
许长卿对沈澜比亲生儿子还要看重，亲生儿子现在也在读书，请了好的师傅在教，但许长卿对亲生儿子没有那么光照，对亲生儿子，十日一次检查功课，指点一二。亲生儿子们不知道是天资不足，还是都在坐不住的年岁，读书做文章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是沈澜似乎在这方面有不错的天赋，不仅仅是读书，习武也是一把好手。
许长卿有时候都觉得如果自己有子如此，那就好了。如此想法之下，对沈澜倒是更加仔细。
既然当初救了人，那便好事做到底，给这孩子把一切都安排好，也不算是枉费了他当初的一番好心。
他不仅仅教这孩子读书习武，并且也教他为人处世，人之间的交际也教他。
今日刘家来人，那刘阁老致仕回乡养老，但是门下的门生，还有那些过往的同僚，人脉都还在。所以许长卿回来之后，也时常亲自去刘家。
而礼尚往来，刘阁老也让自己的孙子过来拜访许长卿。
这种场合，许长卿也让沈澜去的。只不过沈澜不会让他在人前出现，沈澜长得一张好容貌，年幼的时候，说是女孩无人怀疑，大了之后，轮廓初现，到了这会，显得雌雄莫辨。见到了，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来。
沈澜坐在那里，听着许长卿和刘家那个长孙刘余你来我往。这不过是平常的交际说一些客套话。
不多时也就该散了。
许长卿和刘余谈笑，沈澜听着，并无什么反应。
刘余生的是一般人模样，丢到人群里头，几乎都认不出来。
隔着纱橱，沈澜看着刘余的身形，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澜看着那团人影，皱了皱眉。
他过目不忘，不管是人还是其他，倘若见过，应当有点印象。而不是现在这样似是而非。
外面有人送来了点心，说是二姑娘亲手做的送过来。
姑娘家时常会亲手做点点心，甚至还会自己送过来，以表孝心。
“二姑娘做的？”
沈澜在这边听到那边刘余的话语里似乎很有兴致。
“小孩子做的一些小东西，上不得大雅之堂。”许长卿笑道。
说是这么说，还是请人一同品尝，沈澜在后面听着，袖中的手指微微曲起。
一碟子糕点很快就被分食一空，许长卿并没有吃多少，毕竟天热，糕点做的再好，也没有多少胃口。倒是刘余几口都吃了。
“祖母很喜欢令嫒，说如果能再见见就好。”
“这倒无妨，哪日让内子带着过去拜见老夫人。”
过了一会，刘余起身告辞离开。
等到刘余离开，沈澜出来。
“如何？”许长卿问道。
“刘阁老的这个孙子，只是几面，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应当只是常人之才。”他道。
许长卿听了笑了笑，“不过刘阁老倒是有本事。只是不知道能传几代。现在和刘阁老家交好，还算不错。”
“就算人走茶凉，要凉那也要等上一会儿，热着的时候，还是可以的。”
刘余跟着带路的小厮到了外面，许家里很是宽广，府内又借鉴了苏州园林的样式，曲径通幽，芳草处处。没人带着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迷路。
刘余看了一眼后面，女眷们住的地方和前面是隔绝开来的，等闲不会轻易过来。
他一会回头过去，他的车在外面等着，小会之后，有人过来。
“少爷，办妥了。”
刘余听了笑得很是欢畅。
念瑶送来自己新做的点心的时候，知书挡在门口。
“大姑娘身体不适，暂时不能见人。”
念瑶哎哟两声，“我之前见过大姐姐，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不好了？”
知书知道念瑶不好打发，但也不敢让她进去，“姑娘也知道姑娘家的毛病，这好和不好，有时候就一下的事儿，现在二姑娘过去不太好，要不然这样，姑娘把东西给奴婢，奴婢送进去。”
念瑶听了似乎觉得有些道理，然而还没等知书松口气，她就直接一把把人给推开了。
“既然是姑娘家的毛病，那我就更要看看了。”
念瑶嘴里说着，直接大摇大摆的往里走，俨然一女霸王。知书不想让她进去，但也不敢拦她。
结果直接被她一路顺风顺路的走进去了。
后面丹桂春莺两个丫头跟着，跟左右护法似得，一左一右，拦着他不准靠近。
“大姐姐？”念瑶见着屋子里写字的人有些意外，“知书不是说你身体不好，月事来了么？”
说着念瑶又去看知书。
知书哪里料得到念瑶竟然来了这么一句，果不其然就看到沈澜的脸色变了。
“我就说，这个刚来的时候哪个不痛的。”念瑶直接过去，“我原来还想让你看看我这几天写的字呢，看来是不行了。”
说着，她扶着人要站起来，“赶快去休息。”
沈澜瞥了一眼知书，知书立刻低头。
“不舒服，你陪着我坐一会儿。”
声音里竟然还真的有那么一丝虚弱。
知书目瞪口呆，原本不过是用来搪塞人的借口，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自家公子这么拿过来留人。
“我有话和你说。”沈澜说着，看了一眼其他三人。
念瑶很豪爽的让丹桂春莺把攒盒留下到外面等着。
“你见过刘阁老家的公子么？”
等室内只有两人了，沈澜突然问。
这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念瑶摇摇头，“没有啊。我在那里的时候，不是一直都和大姐姐在一块么？”
沈澜听后，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如果大太太要带你去刘家，你就说身体不好，不要去了。”
他说着，靠她更近，“就留在家中，好不好？”
念瑶见少女靠近过来，少女目光盈盈，唇边含笑，一眼看过去，似乎含着一□□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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