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余怕雷是有原因的。
小时候父母打拼事业,他从小被锁在家里没人照顾,有一次外面刮风下雨闹得厉害,他趴在窗口突发奇想,要给父母送伞。
那时候才六岁,一个人穿好雨靴雨衣锁门出去,踩着湿哒哒的地面,没走几步就被雷电吓得哇哇大哭。
后来被好心人送到警察局才回家,心病就此落下了,甚至连带着也怕黑。
这件事穆清余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傻逼,细节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会儿乌云快要压到他身上,雷电吓得他四处尖叫逃窜,有一个穿灰色小马甲的小男孩从他身边经过,神情冷漠:“你哭什么,胆小鬼。”
你全家才是胆小鬼!
啊,桃桃真是气死了,六岁的穆清余握紧拳头,真想全揍一遍。
行了,他把回忆就此打住,有雷,不想回家,穆清余今晚依旧睡在陆归晚家里。
他低头去翻手机时间,七点,还早,但他有一点困了,他想睡觉,可是听着外面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地打,又不敢。
陆归晚看出他的为难,在这件事情上他无法共情:“为什么要怕雷,雷又打不到你。”
穆清余顺口说了小时候的事,陆归晚嗤笑一声:“那时候几岁自己心里没点数,就敢一个人跑出去,你怎么这么不省心。”
穆清余不服气:“难道小时候你没觉得自己是个小超人,无所不能。”
陆归晚鄙夷:“幼稚,还小超人。”
穆清余忍得手心痒。
陆归晚站起来:“其实怕雷这种事情很好解决,你听没听过脱敏反应?”
“什么?”
陆归晚给他解释了大概,大意就是关在门外直面恐惧,问他愿不愿意试试,穆清余犹豫地说好,他走到阳台上,房门落锁,外面雷声轰鸣,穆清余僵硬回头,闪电从云间奔下,利剑划开滚黑的天。
他呆滞片刻,随后情绪如山崩塌,克制不住地尖叫,用力去拍玻璃门:“陆归晚,放我进去,陆归晚,喂,喂,我要死在这儿了。”
陆归晚顺手拎起椅子坐下,和穆清余仅隔一扇玻璃门:“忍一会。”
“我他妈后悔了。”穆清余弯腰捂住脖子,被雷吓得想要呕吐,“你看我都吐了。”
陆归晚无动于衷:“我发誓,昨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操。”穆清余听出他话里的颜色,鄙夷,“没发生?是陆大少爷不行吧。”
陆归晚无动于衷,反而跟他打嘴炮:“随你怎么说,也可以认为躺在我的床上烂醉如泥的你,对我还是没有任何吸引力,是你魅力不够,不然我AO通吃。”
穆清余瞪着他:“我才不是同性恋。”
陆归晚忽视他的眼神,循循善诱:“你看,雷电不会打在你的身上,为什么要怕,不用怕。”
穆清余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陆归晚说:“不会死。”
穆清余没理他,自言自语:“狼入虎口!”
陆归晚靠在椅背上,和他说:“其实我前女友也怕雷。”
“呦。”穆清余的肩膀耸一下,从蜷缩的角落探出头,和陆归晚对视,讽刺道,“你也就对我能这样了,你女朋友怕雷,你拿这个方法治过她吗?”
陆归晚说实话:“我舍不得。”
穆清余醋味十足,酸溜溜道:“A不如O,双标狗,对我就舍得。”
“你又没跟我谈恋爱。”陆归晚沉吟片刻,“不然,打雷天我就护着你。”
穆清余身体一抖,浑身麻了一下,他立即利落站起来:“我觉得你比雷电更可怕。”
陆归晚的唇角露出一道不高兴的弧度:“你挺嫌弃我。”
穆清余送他一道白眼:“能不嫌弃吗,命都被你吓走半天了。”
这整个周末穆清余都借住在陆家,他的父母和好半天,随后继续闹翻,穆清余头疼,懒得理会他们的电话,随后银行卡被停,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发,非要逼他从里选一个。
选个屁!
穆清余掰断被停掉的银行卡,决定自力更生出去打工。
他说干就干,很快找到一份周末给奶茶店发传单的工作,是个特殊工种,要带兔子玩偶套装可爱,行,玩偶套一带谁又认识谁,穆清余接下了。
发了小半叠他就开始喊累,身上东西重,像绑沙袋跑八百米,气喘吁吁,关键还要装可爱,他没经验,根本走不了卖萌路线。
他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会,前面一条路边挤了几个人,穆清余走过去,凭借身高优势发现那是在玩套圈游戏。
街头上这个游戏差不多已经绝迹了,小时候穆清余很喜欢玩,可惜总是套不准。
他抽了几张传单垫屁股,正面对着套圈摊盘腿坐下来,看热闹。
好巧不巧就这么遇到了老熟人,先进来的是谢黎,谢黎拉着那东东,那东东再拖陆归晚,拖家带口一串儿地挤了进来。
平时最热闹的那东东这次低头丧气没什么活力,穆清余想起他已经一周多没有来上学。
谢黎买了几个圈递给陆归晚,问那东东:“你要什么,让小晚给你套。”
那东东摇头。
谢黎捏他的脸:“在家呆一周还没发霉啊,难得出来玩开心点,笑一个看看。”
那东东打落谢黎的手,渣男式敷衍般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那……”谢黎的视线在四周绕一圈,最终停在盘腿坐着的穆清余身上,“让小晚把那只小兔子套了给你好不好?你看一眼,挺可爱的,最近不是睡不着么,晚上抱着它睡觉。”
穆清余环顾一圈摊位,没看到小兔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陆归晚的动作先他一步,他感觉头顶落下一股轻巧的力,随后听到有人拍手道:“第一个圈就中了,厉害啊。”
穆清余的两眼珠子转了一整圈,最后对上陆归晚探究和疑惑的视线。
似乎……似乎吧,小兔子是他。
他被陆归晚套中了?
不是,活、活人!眼睛呢!小兔子叫谁呢!他明明那么大!
莫挨老子,走开。
那东东撩眼皮看了一会:“不要,丑,晚上抱着我怕做噩梦。”
这兔子是挺丑的,丑萌丑萌。
摊主咦了一声:“可是我没进这么大的兔子,谁家的玩偶放这里了,喂,谁家的,快过来拿走,耽搁我的生意了。”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穆清余身上。
人,是人!穆亲余迅速站起来,初始身高加上头套高度,让他站起来时特唬人。
还小吗?
那东东盯着地上投射的巨大阴影,愣了一会:“小晚,你套中了一个人耶,好刺激。”
陆归晚收回手:“……我看到了,我怕他对我以身相许。”
穆清余摸到兔子耳朵上的套圈,摘下来往陆归晚头上扔,他技术不好,本来没想着能中,可能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套圈歪打正着落在了陆归晚的脑袋上。
哦豁,带他头上真像天使圣圈。
陆归晚的脸色立即沉下来,穆清余撒腿往外边跑。
离开那群人,穆清余坐在长凳上休息一会,随后继续在街上游荡发传单,中途路过一家咖啡厅,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陆归晚对面坐了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
看起来和他们同龄,符合穆清余的审美,黑长直的头发刚刚到腰部,侧脸精致,身材窈窕,动作淑女。
彼此之间气氛融洽,谈笑风生,连一向对生人冷漠的陆归晚,嘴角都有显而易见的笑意。
穆清余双手环抱柱子看他们打趣,蹭了一会无聊扣起墙皮,对面情况停滞没什么进展,他因为好奇索性把这里当做驻扎点。
他抽了几张传单放在地上就坐下去,伸手给路人发传单,一面频繁扭过头打探情况。
陆归晚的余光扫到他,和他对视,他的视线冷冷清清,眼神冷漠态度疏离。穆清余有一瞬间被他怵住,在对视的第一瞬间他觉得:好凶。
他特别讨厌这样的冷淡。
这么一对比,以前的陆归晚是嘴炮天使吧。
穆清余带着头套无所畏惧,玩心顿起,他偏要让陆归晚疏离的眼神染上一点其余情绪,心生一计,伸出一根中指竖到半空,手指微屈弯了弯:你有本事过来啊。
陆归晚没什么反应,眼皮微合,垂眸看他,穆清余麻溜爬起来,侧了个身,冲他拍了拍屁股。
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穆清余更得寸进尺,他伸出两手,在陆归晚冷冰冰的视线注视下,半蹲下来,两手伸至头顶,脑袋一歪,做了一个夹风带雨的巨大爱心。
谢黎差点喷出来:“套圈套来了一个老婆,还真对你以身相许了?”
穆清余玩上头了,又转过身来学拉丁舞扭屁股。
陆归晚的眼神终于开始迷茫。
穆清余最后叉腰,原地转上一圈,朝他抛了一个浪到极点的飞吻。
首秀完美结束。
陆归晚略歪脑袋看了会,想到什么,突然起身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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