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本来觉得海碗大裙撑不好看,但逃跑的时候还是很方便,她从石头上滚下来,一双腿在裙撑里倒换得飞快,一面跑一面扯着嗓子叫:
“强盗来了,有刀子!快跑!”
罗姑蹲在地上吃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桃扯着衣领,往前出溜。
“别吃了,想去地下吃断头饭吗?!”阿桃冲罗姑大喊。
罗姑吓得浑身发抖,腿脚不听使唤,拢共跑了十来尺,大半是在地上爬。
身后刀剑碰撞声激烈,有人大喊:“我们是景国的送亲…”
话没说完,卡断在一半,利器捅进皮肉里,再拉出来,血液四溅,几个人贴着阿桃的脚后跟倒下,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什么都不想,只知道拽着罗姑拼命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出了山谷,闷头撞进月色里。大片的新绿草原上,阿桃跑得最快,左右还有和她一样惜命的男女,此时自个最重要,哪管谁是郡主。
但强盗也快,杀了护卫队后,抢了马追上来。罗姑边跑边回头看,只见一杆银枪的尖端上晃着一个头,赫然是送亲大使。
下一刻,那颗转圈的头顺着曲线抛到了罗姑怀里,她捧着血淋淋的头颅,与那双灰白的还未瞑目的眼睛对视一瞬,惨叫着扔了出去,整个人失魂地扑滚在地上。
阿桃听到动静,脚步不停地回首,见罗姑和几个女婢被抓了,她倒着退后几步,还没决定该怎么办,一匹马带着刺鼻的血腥气逼到跟前,有个大汉狂笑着将她细软的腰肢提起来,而后消失在草海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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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这儿怎么回事。”
“妈的!被那小、□□咬了!”
哄笑声很大,吵醒了阿桃,她是被劈晕了,脖子钻心疼痛,只能睁着眼看房上的破梁,耳边传来下流不堪的笑话,“……她怎么不咬你那儿!”
阿桃听到这儿,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往脸上涂,越均匀越好,越臭越好。
这幢破庙偏殿里除了阿桃,还几个送亲队伍里其他人,都是女人,其中居然还有罗姑。
真是坏人啊。阿桃自言自语,“居然连罗姑都不放过。”
她都多大了,太没人性了,这群狗日的。
女人被一个个带出去,这厢哭天抢地伴,那厢嬉笑怒骂。
“别给脸不要脸!”一个耳光打下来,消停了半边,只剩下抽抽搭搭地呜咽和无用的求饶声。
罗姑也被拖出去,吓得她裙上都尿湿了,阿桃翻起来拉住她的裙摆,想把人抢过来。
对方抬腿踢在阿桃肩头,指着人骂:“楚国皇帝什么眼光,娶个什么玩意,画的跟神婆一样?!”
即便阿桃不知道何为神婆,她也知道这是在骂人,她手脚并用蹲在地上,两个眼儿恶狠狠地盯着那人。
脑内咦了一声,这群人穿的是军服,打头的几个胸前还挂着兵甲,甲上写了字。
可惜阿桃不认字,只能勉强辨认不是“景”也不是“楚”,是个另外的字。
那人丢了罗姑,几步上前抓住阿桃的衣服,把人揪起来,一双大手几乎要把她的脸揉烂,胭脂铅粉都被擦开,露出一块清爽鲜嫩的皮子。
“嘿!”他转头稀奇地说:“祛了粉反而更好看!”
其他人各占据一个角落快活享受着,一边抖着下身,一边喘息叫:“是吗!楚皇那杀父弑君的狗贼,还,还挺有艳福!”
“得了!”揪着阿桃的那人哈哈笑,“我先替他享受享受!”
阿桃急得直扭,利牙张开,狠狠咬了那人一口。
“啊呀!”那人猛缩手,阿桃像猫儿般躲到罗姑身后去,罗姑尖叫着闪到一旁,将阿桃推出去,“别,别!你去,你去!”
“刁婆!”阿桃气得跳脚,伸手去撕罗姑的嘴,“就不该救你!”
罗姑正宗的景国人,人高马大,别说一个阿桃,两个都不在话下,她反打阿桃,且很有经验心得地去扯阿桃的头发。
阿桃被罗姑抓得掉眼泪,金簪全掉在地上,头发散落开来,这还不够,两个女人还互相吐口水。
那贼人反而成了陪衬,眼看旁的都交换着来了第二轮,他却连一口腥都没吃到,喝骂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罗姑目标大,他先去嵌住罗姑,阿桃趁这个机会,从两人身下跑了出来,一口气跑出庙门。她这才发现此地已经远离了原上,具体到哪儿她也不知道,她只能不停地跑,眼前不断闪现那些女婢被强迫的模样,她心跳愈发快,空张着嘴,风死命往喉咙里灌,干得发疼。
不知哪儿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她的神经瞬间绷紧,脚下突然失了平衡,下一刻摔倒在地上,擦着地面飞出去老远,袄子再厚也被撕拉开来,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她挣扎起来,顺着马蹄声来的方向看,本满是绝望了,却发现来的人不是那群破落残兵,而是一队银色铠甲士兵,打头那人并不穿甲,而是一袭白衣,浑身沐浴在月色中,仿佛从天下降临般,那样不真实。
阿桃揉了揉眼睛,想看清那领头人的模样,只听反方向那群残兵喊打喊杀追来了,她爬起来向那群天神拼命挥手,“救命,救命啊!”
她正挥着,被赶来的贼人拉住,连拖带拽要把阿桃抓回去,阿桃手脚并用,用尽全身力气往那人身上脸上招呼。
那人发怒了,把阿桃压在地上,伸手去解她的裙子,阿桃挣扎喊道:“别碰我!”
她用力仰起头,死死咬住了那人的耳朵,那人爆发出杀猪惨叫,钳住阿桃往外推。
阿桃恨死了,不论那人手上力气有多大,就是不放开。條地,口中一脆,那人捂着脸,手上都是血,不停往外涌。
而阿桃嘴里多了一只耳,她将其呕出去,哆嗦着系好裙子,还未站起来,只感觉一只箭从肩旁擦出去,正正钉在那贼人的脑门中心。
贼人就这么睁眼死了,死前还保持着捂脸的动作。
阿桃的心蹦到嗓子眼里,但看方才还在远处的银甲兵从自己身后飞跳出来,扑向余下的贼人,不过一展眼,所有人都血肉横飞,身首异处。
阿桃梗着脖子回头,那领头的神仙到了跟前,他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持着弓,居高临下望着阿桃。
她暂且将屠杀放在身后,愣愣地看着那人。忽而想起他们家的传家宝,是爷爷的兄弟登基后,赏赐给爷爷一尊修罗玉佛。
那佛长得周正,又隐着杀气,温润柔和,又雕刻凌厉。
眼前这人,真像那尊玉修罗。
这时,一人打马回来,拱手回话:“陛下,都杀了。”
“一个不留?”
“是,一个不留。”
阿桃再去确认,那些贼人果真都咽气了,方才还凶神恶煞,一霎就成了摊摊烂肉。
阿桃的腿有些钻筋,一直在打颤,站也站不住,身子一歪,倒在那人的怀里。
好香啊。
阿桃顺着他的胸膛,贪婪地看着下巴,到嘴唇,到眼睛,一路看上去,最后对上那双眼,她低呼一声。
难怪总觉得眼熟啊,这个人她见过。
她看过楚国皇帝的画像。他就是燕珩啊!
“你…”她刚张嘴,脑子里猛地回荡起刚刚在贼窝听到的的话。
“那楚国皇帝弑父杀君!”
阿桃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眼前神仙一般的人,居然干出这样丑事?!
哥哥知不知道?哥哥知道,还把她嫁过来?
阿桃心思很多,绕得却慢,眼中神色怔愣飘忽,燕珩扶住她微颤的手臂,低声问:“还好吗?”
阿桃摇摇头,脑中浆糊越来越多。还不止,侍卫快速搜索了周边,只带回一个罗姑来,将人扔在燕珩脚边。
罗姑恍恍惚惚,手舞足蹈地喊:“强完就杀了,强完就杀了,说我们是景国人,都要杀了!”
她语无伦次,阿桃惊魂未定,一时不懂罗姑在说什么,“啊?”了一句。
这时,燕珩抬起手,居然捂住阿桃的耳朵。
阿桃只能看到罗姑疯了一般,跳将起来,燕珩皱眉对侍卫道:“背信弃义的人,杀了便算。”
这句是在阿桃身旁说的,她听得清楚,她掰开燕珩的胳膊,刚要说什么,却见侍卫手起刀落,一把长剑穿胸,罗姑倒在地上。
惊诧卡在阿桃嘴巴里,她都没来得及问燕珩:“你怎么知道她背信弃义?”,便是眼前一黑,身体瞬间软了,完全化在燕珩怀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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