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小说:假淡定 作者:灰调子猫
    040

    赵武平去的是青城人民医院,暮云之前就是在那里工作。坐到车里,她给同事沈佳打了个电话。

    “哪个科室,你朋友还是亲戚,叫什么”沈佳在吃饭,用肩膀夹着手机,说话略微有些含糊。

    “骨科。”暮云说,“不太熟,就打听一下。”

    “那行,我等会去楼下给你问问。”沈佳爽快道,“你回来了”

    “刚回,科室最近忙吗”

    “你这不是废话。”沈佳腾出一只手拿手机,盖上饭盒,“都忙死了,上午开例会我差点睡着。”

    “你怎么样,旅游开心吗”

    “还行。”暮云拨了一下车门上的锁扣。她辞职的时候理由是压力太大,想散散心。

    沈佳以为她真的在享受人生,感慨道“哎,羡慕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潇洒的潜质。”

    “不说了,我得去一趟病房,老大昨天收一病人,才五岁,儿童医院转过来的,特棘手。”沈佳边走边说,听起来有些喘。

    虽然已经辞职几个月,但再听到这些,紧迫感却像本能一样袭来。

    “好,你快去吧。”

    沈佳“那我先挂了,等会微信联系。”

    暮云“好。”

    谢图南坐在驾驶位上闭目养神,这么长时间一动都没动,似乎是真的累了。

    等暮云挂了电话,他睁开眼问“去哪吃饭。”

    “不太饿。”暮云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看着它的亮度逐渐变暗,然后自动息屏。

    “中餐还是西餐”谢图南打了方向盘,车子缓缓动了。

    其实是随口问的,印象里她不喜欢西餐。

    然而暮云默了片刻,却说“西餐吧。”

    谢图南侧头看她一眼,有些意外“以前不是不喜欢西餐”

    是不太喜欢,暮云想。但那是因为她用不好刀叉,品不来红酒,总觉得自己和西餐厅格格不入,怕露怯。

    即使后来她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所谓的穷酸气,刀叉用的游刃有余,踏进商场和餐厅会被人一眼归类为上流人士她也仍旧不太愿意去。

    她始终明白自己。明白自己的骄傲,也清楚那些骄傲背后,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自卑。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直到离开谢图南。

    那之后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自卑、矛盾、拧巴、甚至怯懦,都是因为他。

    想到这,暮云笑了笑,说“现在挺喜欢的。”

    再一次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暮云从容的点了餐,没要红酒,要了一杯冰镇的橙汁。

    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悠扬的钢琴曲回荡在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在享受这段安娴的用餐时光。

    谢图南看着对面的暮云,似乎哪都没变,又似乎哪都变了

    没变的是样貌,她仍旧漂亮可人,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变的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气质,从容恬淡,极致温柔,足够成熟,又似乎带上了年轻女孩该有的俏皮。

    谢图南想起那天订婚宴,她说,有过别人,上过床。

    是骗他的吗。

    她会喊那个人什么

    谢图南的喉结上下滚动,呼吸微微加重。本以为自己不在意这方面,原来不是。

    没有男人可以那么大方。

    还有人拥有过她吗

    或许,她心里也装过别人。

    心脏揪起来的感觉,不是痛,也不是空洞,而是巨大的后怕。

    “叮咚”一声,暮云手机上有微信消息,打断了谢图南的思绪。

    他抿了口红酒,入口却觉得干涩。

    暮云点开手机,沈佳发来一段三十秒的小视频。

    一男一女在诊室里就扭打起来,医生和旁边病床的家属想上去劝架,但被女人甩开。

    那一男一女就是赵武平和杨华。

    视频很吵,背景音嘈杂,女人的叫喊、男人的低骂、旁观者的讨论混杂在一起。暮云看了一半就关掉。

    沈佳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赵武平

    “”

    在医院也能打起来暮云是真的没想到。

    暮云是。

    沈佳发了两段语音,暮云放在耳边听

    “这对可真新鲜,夫妻俩打架进医院就算了,刚听护士说从诊室一路打到走廊,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这男的是不是理亏做了对不起他老婆的事,一直没见他回手。”沈佳脑补了一出八点档的狗血家庭剧。

    暮云还在打

    沈佳没,保安刚拉开

    暮云赵武平伤势怎么样

    沈佳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你看他躲来躲去那矫健的样子就知道了

    “”

    也是。

    暮云你帮我问问,视频里打人这个女的,被带到哪了

    沈佳三楼清创室,我看着她进去的

    沈佳你找她

    暮云嗯,问点事

    “还是别了。”沈佳边走边发语音,不赞同道“这女人疯的很,刚几个人都拉不开她。”

    暮云挺很重要的事,我会小心的

    “那行。”沈佳说,“你别一个人去,记得叫上保安,注意安全。”

    暮云好,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沈佳客气什么

    结束聊天,暮云抬头问对面的谢图南“我们先去趟医院。”

    “吃饱了”谢图南问。

    暮云“饱了。”事实上并没有。刚才谢图南莫名其妙一直看她,非常影响食欲。

    “好。”谢图南起身,“走吧。”

    二十分钟后,暮云在清创室见到了杨华。她比想象中的还要狼狈,头发散了,脸上也有伤。

    由于杨华刚才近乎疯魔的表现,小护士都有些怕,不太敢帮她清理伤口,最后是护士长亲自上阵。

    “乔大夫”骨科的护士长四十出头,笑起来眼角有了细纹,带着岁月雕琢出的韵味,很温柔。

    “怎么到这,受伤了”护士长打量着暮云,见她好像没事,又看向后面跟进来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从杨华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压迫,但视线回到暮云那的时候又温和下来。

    “没有。”暮云指了指杨华“我来找她。”

    “认识”护士长有些意外。

    “算是吧。”暮云说,“有点事想单独问。”

    “那你们先坐会,我这快处理完了。”明白暮云的意思,护士长加快了动作。

    杨华的都是些轻微的皮外伤,大多数还是她自己磕碰出来的,不算病人,也不归医院管。

    护士长帮杨华清理完伤口,摘了手套收拾东西。

    本想叮嘱暮云一句注意安全,看到她旁边的谢图南,又觉得没有必要。

    这男人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很让人有安全感。

    门关上了。

    其实从暮云进来开始,杨华一直都挺安静的,坐在那任由摆弄,看着人的眼神很空洞。

    谢图南没空照顾她的心情,拉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说吧。”

    杨华看看谢图南,又看看暮云,嘴唇微动。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发展成这样,从酒店到医院,她就像失控了一样。

    很多种因素掺杂在一起,有对隐瞒当年真相的愧疚,有不正当手段谋财被人抓住把柄的恐慌,还有丈夫的那一巴掌带来的羞辱

    仿佛生活所有安稳的一切都在崩塌,她很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逃避。

    但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有些害怕。

    “这里是医院。”杨华给自己壮了壮胆,试图拿出刚才横扫医院的气势,但失败了。

    谢图南笑了,“那不是正好。”

    杨华瞳孔微缩,震惊的看他“你什么意思。”

    “老何挺喜欢讲规矩的。”谢图南低头捋了一下袖口的褶皱,“但我这没有规矩。”

    “你们没有权利”杨华卡在这,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因为他们的确什么都没做。

    “当然。”谢图南嘴角仍旧噙着笑,“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

    他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继续“你丈夫不是。”

    明晃晃的威胁。杨华咽了咽口水,试图讲条件“如果我说了,你会放过我们吗”

    “应该不会吧。”谢图南似乎连骗她都不屑。

    “那我凭什么要说”杨华愣怔过后,脱口而出。

    “嗯,说的没错,凭什么呢。”谢图南把玩着车钥匙,脸上的笑缓缓消失,再抬眼的时候眉目一片冷然。

    “但赔钱和坐牢还是有区别的,你觉得呢”

    自从丈夫有了“额外收入”之后,杨华就在家做起了全职主妇。她从来没什么主见,家里大事平时都是丈夫做主。

    现在完全应付不了眼前的状况。

    “你也不希望你女儿有个坐过牢的父亲吧。”谢图南慢条斯理的继续。

    杨华知道赵武平来钱的途径是犯法的,但不知道具体多严重。

    “你怎么保证不会坐牢。”

    “这我可保证不了。”谢图南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我只能保证我不会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杨华终于发现,自己无法和眼前的男人谈任何的条件。

    她低着头,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最后想到女儿,终于妥协,慢慢的开口“那个人叫崔建中。”

    “当年就是他带着我老公开始跑运输的,后来出了事”杨华顿了一下,“就是那场车祸,他把车子卖了,去工地打工。”

    “过了几年,他想自己包活干,但需要垫资,找我们家一起。我们当时也没钱,就没给。”

    “但他还是做成了,赚了点钱,那时候我们家困难,他也时常接济。”

    “我不想听废话。”谢图南打断她,“所以赵武平偷电缆,就是和他合谋的”

    “是。”杨华点头,“有一次,他忽然说要请武平帮个忙。就是去运电缆,之后分了我们一半的钱。”

    “后来”

    就在这时,清创室的门被打开,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你给我闭嘴”

    赵武平手上还缠着绷带,要不是被后面追来的保安拉着,估计已经冲了进来。

    从他们拿出证据的那一刻开始,赵武平就知道,这是个死局。

    崔建中当年撞死了人,他出于义气,隐瞒了下来。

    现在人家查到这边,拿着他偷电缆卖钱的证据威胁他们说出真相。

    接触工程的,多多少少想从中捞一笔,偷电缆这个事,只要能把账做平,没被甲方或者承包商发现,事情就可大可小。

    他相信对方说的,不会赶尽杀绝。

    他不说,不是因为讲义气,而是他跟崔建中,根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个事,只有先脱身,再从长计议。

    他知道妻子脾气暴躁头脑简单,因此故意激怒她,想借此制造点混乱先脱身。

    万万没想到事态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他一个没注意,杨华就已经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张武平又气又急,对着杨华吼“你他妈能不能别添乱了”

    “添乱”杨华情绪又激动起来,“崔建中当年撞死了人你要我瞒着,现在这事难道你要一个人扛下来吗”

    “你以为他把你当兄弟呢你累死累活提心吊胆,他也只是分了你一个小头,小恩小惠贿赂你而已”杨华一口气说完。

    “你是不是蠢”赵武平也没办法冷静了,“你觉得他出事了我能全身而退吗”

    杨华瞪着眼睛,整个人如坠冰窟。

    屋子里陷入死寂。

    走出清创室,暮云脚步很沉,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慢慢的捋清了所有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只有一件当年的肇事司机叫崔建中,那场车祸只是个单纯的意外。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暮云靠在椅背上,盯着对面菱白的瓷砖出神。

    谢图南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视线定定的落在神情木然的女孩脸上。

    她的肩膀那么单薄,怎么能承受这么多事的。

    良久,谢图南走过去,在暮云身边坐下,“想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暮云动了一下眼皮,睫毛轻颤,似乎缓缓回神。

    她没回答谢图南的问题,视线越过左前方的栏杆,落向窗外,轻轻的开口“你不是说”

    “今天不下雨吗。”

    谢图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一片乌云从远处飘过来,光线暗下去。

    似乎有一场雨要来了。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接连亮起,在瓷砖上聚成一个又一个光点。隔着门和一段走廊,还能听到杨华哭天抢地的声音。

    人的心,是不能坏的。

    否则报应或早或晚,从不缺席。

    暮云低头轻舒口气,然后起身。

    “去哪”谢图南问。

    “回家收被子。”暮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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