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暮云和林西湛又说了一会话, 林妈妈找过来。
“西湛。”林妈妈语带抱怨,“怎么跑到这里了,电话也不接,找你半天。”
林西湛起身, 看了眼手机道“静音了。”
“我就知道, 平时打你电话十个里接一个就不错了。”林妈妈嗔怪, “也不知道养你是干什么的。”
“妈。”林西湛无奈,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知道, 贺太太在那边,想找你说说话。她家千金什么都好, 漂亮懂事又体贴, 我刚刚问了, 人家现在也没男朋友。”
“”
“和你讲多少次了,怎么这么不开窍。”
林妈妈压低了语调,但又恰好可以让暮云听见,意思不言而喻。
暮云倒没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四五十岁的人居然也会用这样的伎俩。
她转头看向泳池水面,只当没听到。
反正这些事以后和她也没什么干系, 她走的远远的, 不掺和。
“乔小姐。”没想到林妈妈走前又喊她。
暮云回头,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叫“伯母”太亲切, 叫“林太太”又有点奇怪
于是她笑了笑, 算是打招呼。
“乔小姐是青城人。”林妈妈问。
“是。”
“那是特地来北城参加哥哥的订婚宴”言外之意是你还回青城吗
大概是这两年成熟了不少, 暮云对这种似是而非的试探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她歪头, 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然后笑着说“看心情吧。”
林太太“”
“这样。”林太太没料到这姑娘看着绵软,实则性子挺厉害,“那有空来家里玩。”
“”
暮云始终不懂,既然不是出自真心,又何必说这种场面话,似乎怎么接话都挺尴尬。
于是她笑得更加乖巧,“好啊。”
暮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林太太的笑又僵了一下,只好道“那边还有人等,我们先走一步。”
林西湛还想说什么,被林太太拉走。
暮云撑着下巴看他们走远,缓缓的收回视线。
暮云和林西湛说话的时候,怀玥识趣的走开了,这会靠回来,“姐姐,你们说什么了”
“随便聊了聊。”
“你上次说和同学吃饭,是不是就是他”怀玥记性出奇的好,“就是你穿着拖鞋回来那次”
“”
暮云“嗯”了声。
怀玥“那”
“普通同学。”暮云打断,拿食指点了点她脑袋,“小孩子别瞎操心。”
怀玥捂着额头“哦”了声,对“小孩”这两个字有点不服气,但不敢反驳。
安静不过三秒,怀玥又道“姐姐。”
“又怎么了”暮云应的散漫。
“就是”怀玥顿了下,和旁边的真真对视一秒,真真双手合十,用口型说“拜托”。
怀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你有付华初的联系方式吗”
暮云转头看她,语调严肃了一些“你自己问的”
怀玥连忙摇头。
暮云明白了,也放下心。
怀玥这样的性格,最好就找个温和的男孩子,能包容她,宠着她。付家太复杂,最好是沾都不要沾。
“一定要吗”暮云问。
“你就给嘛。”怀玥撒娇。
“好吧。”暮云拿过手机,在怀玥的注视下,翻出通讯录黑名单,递过去,“喏。”
怀玥“”
“姐姐你为什么要拉黑他”怀玥傻傻问,“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哪里来的错觉。
“是因为谢图南吗”怀玥又问。
“为他吗”暮云重复了一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的目光落在斜对面的草坪上,角落光暗处,站着两个男人。
“为他不值得。”半晌,暮云轻轻的说。
怀玥愣了愣,似懂又非懂。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一种伤感,淡淡的,不明显,又转瞬即逝。
但真实存在着。
怀玥不敢问了,也知道不能问了,拿手机拍了付华初的联系方式发给真真。
订婚宴结束已经是半夜,一家人都很累,各自回了房间。
暮云也累,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但洗过澡,关了灯,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
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能看清整个房间的轮廓。
住了这么久,对这里早就不陌生。但躺在这,总感觉心是飘着的,落不到实处。
暮云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想再确认一遍航班信息。
回家的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好像就不可抑制。她归心似箭,恨不能现在就瞬移到青城的老屋里。
光亮刺眼,暮云调低了屏幕亮度,看到微信有未读消息。
林西湛睡了吗
暮云准备睡
林西湛累不累
暮云还行
林西湛朋友弄了一个农庄,就在郊区,想不想去散个心
暮云这两天可能没空,有挺重要的事要办
她不想撒谎,但也不想告诉林西湛自己明天就要回青城,因而只说有事。
林西湛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
暮云嗯
林西湛什么时候有空了也告诉我
暮云好
林西湛那早点睡,晚安
暮云晚安
关了手机,暮云盯着天花板出神。
林西湛追人很老套,也很真诚,很像念书时候那种男生,但又有成熟男人的沉稳和风度,不多问,不逾矩。
从前奶奶常说,过日子得踏实,恋爱结婚都得看合不合适,男人脾气好会体贴人,胜过家财万贯。
暮云知道这都是对的,她想要的自始至终也不过是一个安稳的人生。
可偏偏遇到谢图南的时候,一头就栽了进去。
怎么又想起他。
脑海里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今天争执的场景,还有那个吻。
暮云觉得脑袋胀胀的疼,拉了被子盖到头顶,摸出耳机带上,开了一个夜间电台听歌。
前奏有些熟悉,但想不出名字。
有句歌词是“如果说我太过迁就所以沦为爱囚真心付出不够,不适合厮守。”
暮云看了眼歌名,是王天戈的心安理得,好几年前的歌了。
真心付出不够,
不适合厮守。
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人多爱对方一点,多迁就一些,但如果这个迁就程度太过,一个步步退让,一个又心安理得
感情里的不平等永远是最尖锐的刺,能轻而易举的刺破那些不堪一击的虚幻泡影。
略带哀伤的旋律在耳边循环,像是石子投进湖心,将脑海里的旖旎的画面轻轻打散。
暮云看着天花板,慢慢的、彻底的清醒。
夜深了。
但城市是没有黑夜的,霓虹光影掩盖了月色清辉,变换的彩色投向夜空。
望江。
付华初到的时候,场子清了个干净,原本热闹的酒吧只亮了几盏暖白的灯。
谢图南穿了件衬衫,一个人坐在吧台处,手里捏着方形的玻璃酒杯,背影看着有几分萧索的味道。
付华初走过去,拉了张转椅坐他旁边,“这又怎么了,至于一个人喝闷酒。”
他说着拿手拨了拨桌上的空酒杯,“这得多少了。”
谢图南没说话,推了一杯酒给付华初。
“我不喝。”付华初摆手,滑着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我那酒量还不够你塞牙缝的,拼酒你找陆闲庭,他可以。”
“哦,不对,他戒酒了,他老婆不让喝。”付华初说着摇着头,“这成了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你说何必呢,烟酒都没自由。”
“行吧,也只有我舍命陪君子。”
付华初一个人嘚吧嘚吧说了一大段,完了拿指骨敲了敲台面,问调酒师要了两杯浓度低一点的伏特加。
“不是。”谢图南忽然没头没尾的蹦出两个字。
“什么不是。”付华初一头雾水。
“陆闲庭。”谢图南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就灌下去大半杯,“他那是拿他太太当挡箭牌。”
付华初笑了笑,“那你呢”
谢图南看他。
“我觉着你离被一个女人拴住也不远了。”付华初继续道。
嘴角内侧的伤口在酒精的刺激下,疼痛愈加明显。谢图南抬手掩了掩,那边大概是有些肿了。
付华初眼尖看清了,略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女人吧,吃软不吃硬。”
“当然也分情况,她对你九分情意的时候,你硬来,人家半推半就还觉得是情调,但她要对你只有一两分,你这不是上赶着招人嫌。”
谢图南没反应,继续闷酒。
付华初看不下去,把他手里的酒杯拿开,“要命吗”
“你能活这么久我也是想不通。”付华初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磕,“小时候就你打架最狠,回回也没吃亏,也就那次”
他说到这顿住,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忌。
“那次什么”谢图南拿过桌上的打火机,不咸不淡的问。
付华初刚才没经大脑,本来想说的是“也就那次绑架一栽就是个大跟头”
但这事在谢图南这是禁忌,提了后果自负的那种。
“没什么。”付华初带过话题,一转头看谢图南又点上了烟。
谢图南其实烟瘾不大,只是这两年抽的凶了很多。
付华初想了想随他去,反正也劝不住。不然弄的自己跟个老妈子似的,管这管那。
索性也点了跟烟,两人一起。
“两年前,她到底为什么走的”付华初正经了一点,“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那时候他们在欧洲谈一个非常棘手的并购案,竞争强烈,胜率不高,但谢图南坚持,可以说是完全是靠他的决断和眼光扭转了局势。
熬了两个月,签完合同本该是放松的时候,但谢图南却订了当天的机票回国。
回国之前还买了礼物,不用想都知道是奔赴温柔乡了。
后面听说分了,他还不信。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谢图南没提过。
男人之间一般也不聊什么情感问题,尤其谢图南这种什么事都往心里闷的。
付华初只知道,他是在乎的,只不过他这人,面上永远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时是吵架了”
“没有。”一根烟燃尽,谢图南重新去拿酒杯,“去欧洲前,她问我贺姝是谁。”
得,又绕回来了。不过这次是谢图南主动提的,付华初顺着话问“那你怎么答的”
其实问也是白问,按照他那性格肯定没答。
果然谢图南摇了摇头。
“她也没再问”
“没有。”
“怎么说吧。”付华初也叹口气,“人姑娘当初是真的喜欢你,没准以为你心里藏了怎么颗不能碰的朱砂痣,一时伤心才走那么决绝。”
“喜欢”这两个字刺痛了谢图南。
可能是因为,我当初也没怎么喜欢你吧。
你从来就没有珍惜过我。
“什么是珍惜。”谢图南没头没尾的问。
话题有点跳跃,付华初“啊”了一声,觉得脑袋疼,“珍珍惜就是”
他卡在这,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机械性的照着百度上的解释读“珍重爱惜。”
谢图南默念着四个字,又想起张怀宴的话“从今往后,我妹妹不欠你什么。”
他们家都是这样的性子吗喜欢把什么都算清楚。
那时候她问他借钱,给她奶奶看病。算起来,那其实是一切的开始。
那些钱他其实没放心上,也不可能要她还。
但暮云在这点上出奇的固执。她办了张卡,每个月往里面存钱。数额都不大,一点点攒起来的。
那张卡绑了他的号码,手机上经常能说收到短信尾号xxxx的账户存入多少钱。
他看她攒的起劲,也就随她去了。
她离开的时候,那张卡就放在餐桌上,旁边用便利贴写着密码。
钱没存满,再后来是有一次
谢图南沉默了太久,付华初拿手肘撞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有点人气”
回忆被打断,谢图南的喉结动了动,开口却问“那次绑架,我被救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子。”
“我怎么知道。”付华初说,“我见你的时候就躺在医院,大概还剩半条命吧,手腕上缠着纱布,浑身是伤,好像肋骨还断了几根”
“三根。”谢图南打断他,补充。
“哦,三根就三等等。”付华初觉着不对劲,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他主动提过这事。
“你什么意思”付华初问。
谢图南捏着酒杯,抬眼看他,但不说话。
两个大男人对视的场景有点诡异,付华初败下阵来,抬手挡在眼前。
谢图南不说,他就只好猜。
思来想去,付华初复盘了刚才的对话,艰难的得出一个不怎么可能的结论“你不会是想让我去”
“告诉乔暮云吧”
谢图南终于收回视线。
那就是猜对了。
付华初“”
他就不明白了“你自己怎么不去说”
谢图南沉默两秒,眼皮耷拉下去,“她不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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