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瑟瑟中,树影婆娑里露出一张脸,她静静望了走上岸的二人一阵,随后迅速缩回脑袋表示愤慨,小小声道:“师兄!他们杀狗!”
虞望暮坐在她旁边,二人离得很近,腿挨着腿,他忽略心中那点奇怪的感觉,稍微让了点位置给她,淡淡答:“嗯。”
江如画发觉他最近总是嗯嗯嗯个不停,于是也不再奢望能从他嘴巴里再听出点什么,于是自顾自用气音道:“哼,等我以后找了男朋友……啊呸,道侣,我也天天秀!”
“可耻啊!”太可耻了!
虞望暮侧过脸望着她,少女脸颊上有些汗珠子,眼眸在黑暗里仿佛盛了月亮,亮晶晶的。
只是她始终没有看他。虞望暮琢磨了一会儿,也不明白自己在看什么,于是收回了目光。
草丛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有一本正经地开始观察下面的祝无暇。
他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捂住了江如画兴高采烈偷窥情侣的眼睛。
江如画差点嚷嚷出声:“师兄你做什么?”
少年道:“不要看。”
随后他眉心显现出金红色花纹,周身探出魔气。
果然……他眯起眼睛。
祝无暇身上有魔气。
就在此时,河中那跃跃欲试的东西也探查到了他强烈恐怖的魔息,倏忽间消失不见。
虞望暮冰凉的手指捂在江如画脸上,江如画伸手去拽,开玩笑道:“师兄,你好歹也让我观摩一下,吸取一下经验嘛。”
他手指没有怎么用力,江如画一扯就拉开了,正好对上他一双墨色沉郁的眼睛。
江如画本能地瑟缩一下,恐怖的威压就在眨眼之间消失了。
江如画惊恐,至于吗,不就开个玩笑?
只听少年沉声道:“渡劫之前,不许。”
“为什么?”江如画愣住了。
这也管得太宽了吧?
虞望暮并不回答。江如画却仿佛要在少年雪白的侧脸上看出朵花来:“师兄,我总不能一直做母单花吧?”
虽然我很厉害,进步很快,但是渡劫期……我都已经老成什么样了?虽然面貌没变,但是总有一种自己搞黄昏恋的感觉……
虞望暮目不转睛地看着祝无忧等人离开,随后道:“不为什么。”
宿命之战,你死我活。你若是有了道侣,有了孩子,我杀了你,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但是这是不能告诉江如画的。少年轻松一跃,落在了地上。
江如画觉得他可能真是只猫儿变的,走路都没有声音。
眼见着他踏着草叶走过,江如画轻声:“等等我呀师兄!”
她后怕地望了一眼那幽深的河水。
随后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方才睁开眼时,看见虞望暮的样子。
不像是自己认识的师兄,而更像是什么强大的邪魔。
她晃了晃脑袋,心想,你乱想什么呢,师兄要是邪魔,你怎么可能还安安稳稳活着?
而且你是有剧本的女人啊!他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江如画放下了心,蹦蹦跳跳地追上去:“等等我呗。”
少年脚步放慢,马尾一荡:“快点。”
看来真的得让她多吃点饭。
跟不上走路,想必是腿短的问题。
于是江如画才走到他身侧,就看见少年抬起手,惯例性得拍打两下她的脑袋,如同拍狗头似的。
江如画:?
少年却不知为何心情愉悦起来:“嗯,走吧,回辜家。”
江如画这才想起,他们还有话要问辜父,于是弯起眼睛笑,丝毫不介意他方才那两下拍拍:“好哇。”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解密了。
*
村子里路不长,难得脚步可以放慢,加上虞望暮也没有御剑的意思,如今他们恰好穿过水塘,水塘里噗通一声,江如画竖起耳朵,听见嘹亮的一声蛙鸣。
夏天到了呀。
不知道自己这次出了这个小空间,外头是什么样的天气,季节呢?
她哼起小曲儿。
虞望暮望她一眼。
江如画兴致来了:“你不会没听过歌吧?”
正当她准备再高歌一曲时,虞望暮又将目光移开了:“呵。”
呵??
呵时什么意思?
江如画被一声呵给成功地激怒了。
见她炸毛,虞望暮勾起唇,顺手又拍了拍她脑袋。
拍皮球呢?江如画翻了个白眼,打掉了他的手。
少年摸了个空,不悦地皱起眉。
魔尊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忤逆,于是他思忖片刻,指尖一点,江如画便立在了他身侧。
“无赦天宗门内有乐修。”他淡淡道。
这么一说,江如画想起来了,要说起虞望暮,也肯定少不了另外一号人——他的师姐,即乐修玉京谣。
玉京谣在女主角拿到本命剑的那一个副本里,成为了炮灰,身死道销。
江如画心情有些复杂。
虞望暮进入无赦天后,一直是这位师姐照料着他,按照书中的说法,这位师姐算是他的半个母亲,半个长姐。虞望暮也是极其尊敬爱戴她,在她死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通过转移注意力,战斗力又提升不少……
她正准备开口,却听见他说了一句:“比玉京谣弹的琵琶还难听。”
江如画不可置信。
半个母亲?半个长姐?
好的当她什么话都没说。
虞望暮此时垂眸,也想起了前世。
玉京谣上一世……想起这个,他不禁有些躁意。
上一世她是坠入江中,殉了滔滔江水中滚滚的命债。
虞望暮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他不会让玉京谣死的。
玉京谣不该死。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于师姐的在乎是因为一种名为亲情的纽带。
他是由玉京谣一手带大的。
他入师门看见的第一张脸,并不是掌门,长老。
而是一张鲜妍动人的少女面庞。
她牵着他的手,一直带着他长大。
然后死在了江水涛涛里。
虞望暮打了个寒战。
他记得前世那一柄断剑,金乌剑最后的光辉在江水中沉底。
他们下去搜寻她的时候,只剩下金乌剑插在江石中,周身金色光辉黯淡。
他想起她沉入大江之中,那张苍白的面庞,墨色的长发包裹着身躯,消失在无边的血色里。
他们说,玉京谣死了。
金乌剑浸凉,他抱在怀里,茫然地回忆起幼时她的微笑:“望暮,乖。”他的剑术,是她手把手教的。
他现在有了力量,可以保护她。
他不会让她死的。
江如画的本命剑,玉京谣的命。
一切,毁灭天地,逆转时空,他都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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