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瓷龙(3)

    江如画又过上了每天醒来,面对的就是师兄提剑蹲守的日子。

    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已经能泰然自若地翻身起床打招呼:“师兄早上好。”

    虞望暮操练她是操练得越来越狠了,不过伴随着这操练,江如画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和孟婷的擂台赛还差个十多天就到了,她现在已经稳定在了筑基五。

    加上有佛系师尊喻奚偶尔清醒时候的几句懒散指点,她的身法越发灵活。身体也越发强壮。

    虽然和筑基八的孟婷相比,自己这点儿在她面前可能还是惨败,不过……好歹能少挨点打吧。江如画怂而快乐地想。尽人事,听天命吧。

    就这样,蝉鸣桑林,夏日如期。

    距离和孟婷的对战还有五天。

    这五天里,虞望暮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的操练就交到了喻奚手里,喻奚性子看着冷淡,其实是个极其负责的人。甚至和虞望暮的严厉比较起来,也不相上下。

    他的目标是让江如画的一身皮骨刀枪不入,于是两肩抗大石的变态练习自然不在话下。

    “站稳。”一袭白衣的师尊纤长手指握着窄条木棍,他声音冰雪似的清凉,可谓提神醒脑,然后“咻”一声,江如画疼得眯眼。喻奚抿唇,凤目瞥见江如画一身虚汗,才道:“休息吧。”

    然后他自己便无视江如画虚脱坐地的神情,又斜斜靠着廊柱睡过去了。

    江如画第一次这么想念虞望暮:“师尊,师兄最近去哪里了?”

    喻奚掀起眼皮,不痛不痒道:“问世堂,山下。”

    接任务?

    江如画愣了一秒:“师兄这种级别的还需要去接任务吗?”

    喻奚似笑非笑:“你以为你平日里泡澡用的都是什么?”

    说是做任务,其实是去打劫妖窟来养你。喻奚把这句话给吞了进去。

    江如画的体质特殊,望暮特地交代过他,千千万万要注意给她打好基础。

    “玲珑塔”这种体质是修行中最难得的,也是容易翻车的。

    灵气都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往“塔顶”上窜,所以“玲珑塔”的修行速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但一旦基础不好,等到塔筑高了,“塔底”支撑不住,就会逐级崩溃,丧失修为都还好,更有甚者,会丧命。

    才休息了一会儿,雪媚娘就走进了院子里,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扛在肩头就走了。

    江如画已经习惯了,反正都没力气了,不如舒舒服服地趴着呢。

    她嘀嘀咕咕:“师兄,你下山去做什么呀?”

    少年没有回答她。

    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耳尖上还有着几颗残留得到没有擦拭干净的血珠。

    不过这样看着倒是有一种异样的漂亮。

    江如画透过阳光欣赏了一会,伸手去把那耳尖上如同红痣的几点血珠子擦掉了。

    虞望暮僵了僵身体,随后继续泰然自若地走。

    他倒是也没想起御剑,江如画这样想着。

    她顺手想摸摸他的剑穗,少年却歪了歪身子,用另一边空余的手按住她的手腕,声音淡淡:“别碰,脏。”

    今天杀了只大妖。

    鲜血溅了一身,他去尘诀用了好几次都没弄干净。

    “要不,”他顿了顿,“你自己下来走吧 ”

    江如画知道他骇脏,于是挣开他的手,趁他不注意,还是把剑抽了出来。

    无邪剑身其实并没有很脏,只是看得出来方才的确经历了一场血战。

    少年似乎按捺着什么不安的情绪。

    “脏。”他开口,但是到底没有夺走无邪。

    江如画笑得甜甜:“没关系,我学了去尘诀的,我帮你弄干净就好啦。”

    她才不想下去走路呢。

    少女掌心升腾起青色光雾,光雾接触之处,俱无半点尘星。

    虞望暮眼睛微微睁大。

    “你在哪里学的?”竟然比他的还好用。

    江如画歪脑袋笑:“可能是天赋?”

    “挺好用的。”少年牵了牵唇角。

    江如画撇嘴:“所以,师兄,你最近为什么要下这么多次山啊?”

    虞望暮想起玉京谣之前的回答。

    “养孩子呢,就是要看他需要什么啦。需要什么给他什么,然后不听话的时候教训教训不就好啦。”

    于是少年眼眸一弯,深觉有理,嘴角很快又平下来。

    江如画听见少年平平淡淡的透露着几分严肃的声音:“养你。”

    江如画愕然抬起眼眸,却只见少年小半个侧脸。

    夏天的风卷起热汽,树影斑驳中的日光落在他面庞上。

    安静又好看。

    江如画半天才应声:“哦。”

    *

    玉京谣打坐结束,小水妖便盘到她身上去了:“漂亮姐姐,和我玩儿嘛。”

    她手中握着个小球。

    玉京谣好奇道:“淼淼,你这个球是望暮哥哥给你买的新的?怎么没有见过?”

    小水妖跟着他们之后,玉京谣给她取了新名字。

    淼淼眼睛圆溜溜:“不是哦,是一个好看的哥哥送给淼淼的。”

    “好看的哥哥?”玉京谣第一反应就是自家的白菜这么小就要被猪拱了?

    她机警道:“是不是个秃子?”

    “姐姐告诉你,秃子都是坏人,专骗淼淼这种漂亮小姑娘的,淼淼不要理他!”

    她在心里咒骂,这狗日的大尊者,难道还缠着淼淼?

    秃子可恨!!

    没想到淼淼摇摇头:“不是哦,是个有头发的好看哥哥。”

    淼淼手里的麻布袋子唠唠叨叨:“有头发,有头发!”

    玉京谣嫌烦,伸手塞了个大丹炉进去,堵住它的嘴。

    淼淼现在最喜欢的玩具就是那个话唠麻布口袋,总往里面塞各种各样的东西,随身携带。

    此刻麻布口袋只能呜呜呜。

    “他刚刚在院子里还问我呢,问我有没有见过你。”淼淼道,“大哥哥说,告诉他,他就给我糖吃。可是我说我不喜欢糖……他笑起来可好看了。”

    玉京谣困惑道:“见过我?”

    随即她心头大喜:“可是大师兄回来了?”她托大师兄给她带壶桃花醉来着。

    于是她手脚并用地翻身起来:“可还在院子中?”

    淼淼摇摇头:“不知道。”

    玉京谣推开门,正准备敞亮地叫一声大师兄,却见风呼呼地灌进来,迎面就是满天的大雪。

    玉京谣心下骇然,已然戒备起来。不过她给大师兄的熊抱已经有人接住了。

    “阿瓷。”

    随后便是一双干净澄澈如同宝石的碧眸:“看来你也很想我。”

    玉京谣失神片刻,随后皱眉:“你是谁?”

    *

    江如画推开玉京谣的院门时,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寒气。

    这大夏天的,整得跟要下冰碴子似的,树上都悬着冰挂。

    她护着自己的两臂,抖抖索索地走进院子里。

    而虞望暮心中有种不妙预感,疾步上前推开房门,神色骤变。

    “阿姐!”

    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金铃铛的声音恍惚在响。

    只见虞望暮面色一白,半跪在地。

    江如画跟在他身后,被吓了一跳:“师兄,你怎么了?”

    此时从床铺耸起的被窝里才冒出个小脑袋,只见淼淼举起手中的小球,笑嘻嘻道:“姐姐!新的!小球!”

    小球上点缀着一粒小小的晃晃悠悠的金铃铛,格外醒目。

    虞望暮腰间清脆一声,金铃铛落地,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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