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
天色暗沉,太阳被浓云蒙住,云雾中暗淡的夕阳暗示此行的危险,树林被疾驰而过的骑军刮的簌簌作响。
再快点!
明智光秀伏在马背上急促地喘息,颠簸又漫长的路途逼得他不断地咳嗽,甚至面巾已经沾染点点猩红,但他不敢停歇片刻。
明智光秀两腿用力,夹紧了马肚子,飞奔在路上。连他带领的两千骑兵都被甩在身后。
骑兵们的盔甲上仍有水珠滴落。那是横渡桂川时飞扬的马蹄踏碎的阵阵水花,溅落在极速前行的明智家军队马肚与盔甲表面,现仍有水滴滴落。
“三郎——!!!”
这是第一次在这样多的人面前喊出三郎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这样不顾虚弱的身体大声呼喊。明智光秀眼前一片模糊,大脑眩晕,并不是因为那种嘶哑到近似绝望的呐喊耗光了肺里的空气,而是因为他远远地望到,黑烟从本能寺的方向飘起。
“敌在本能寺!”
明智光秀拼尽全力下达命令后不得不伏身喘息,在用意志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糟糕的身体状况,却让他进一步加快了军队的速度。
没有人看到他颤抖的双手。
他在害怕。
明智光秀正紧紧地攥着缰绳,紧绷的神经让他无法放松肌肉片刻,手掌的皮肤在已经印上缰绳的纹路。
他真的好害怕。
明智光秀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压倒性的恐惧了。他依稀还记得,自己尚且年幼时第一次真正见证战争的惨烈程度时,那因为具有强烈冲击性的、如地狱炼狱般的断壁残垣而战栗的心情。
现在,他所感受到的恐惧一点不比那时差。甚至,更甚一筹。
因为明智光秀知道,年幼的他在看到那血流成河的场景时就已意识到,那将会是他未来生活的日常场景。他妥协了,这是战国无法避免的。
而现在,明智光秀清楚,如果他迟到眨眼的功夫,就有可能是与三郎再也不可能相见的结果。
他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
他恐惧没有三郎的未来。
更恐惧是自己的失职而导致的灰暗的未来。
明智光秀的理智仍然在运作。实际上,恐惧越是如浪潮般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他越是冷静清醒;而他越是冷静清醒、越是思考如今境况,迎来的是更为猛烈的、让人无法停止战栗的恐惧。
他很清楚如今局面意味着什么——明智光秀自幼便有聪慧过人的名声,他本人的智慧也确实不愧对这份评价——在他在收到那份只有七个字的密函后,几乎是第一时间,明智光秀就察觉到这份密函暗含的汹涌。
“信长本能寺遇袭”。
看上去不过像是一场针对三郎展开的又一次袭击,而心怀投靠之意的某位大名或某位大名的家臣在此时向明智光秀寄出这份示好意味的密函,目的是为了让明智光秀来得及前往本能寺拯救织田信长。
可问题也出在这里。明智光秀想。
若此事真如他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也就是说,若本能寺发生的一切性质只是敌袭,那么这份密函的存在是多余的。
对方若真的是有投靠织田家意思的某位大名或某位大名的家臣,那么他作为选择在本能寺偷袭的敌人中的一员,必然清楚本能寺的薄弱守卫。而在这种击破织田家是唾手可得的胜利的情况下,明智光秀无法想象谁会舍弃击杀如今离天下人只差一步的织田信长后必能获得的巨大利益,而选择投奔如今家臣体系已经成熟,已经没有合适职位作为赏赐的织田家,获得相比第一种选择必然会显得少的可怜的好处。
明智光秀的眼神冰冷。
那么,这份密函的性质只有一种可能——这份密函的用途并非是投诚,而是……恶意的试探。
这是寄出密函的主人向明智光秀发出毒蛇的嘶嘶威胁,告知本能寺即将发生的事件不过是在嘲讽明智光秀的无知无觉,毒蛇早已缠绕他的身躯却如此迟钝,与此同时试探明智光秀在这种情况下的选择——前往本能寺,或者,对今晚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无视,将会是明智光秀对密函主人的投诚。
而前往本能寺…明智光秀非常清楚自己现在选择前往本能寺所面临的风险是什么。若前他营救三郎失败,那么本能寺发生的一切都会变成明智光秀的阴谋诡计。
可明智光秀只有可能选择前往本能寺,因为他知道,本能寺发生的不是敌袭,而是背叛。
疾风擦过明智光秀的脸颊,面巾被风吹的向后飞扬,他的思绪却因此刻的冷静而开始向问题的更深处探索——为什么对方会给自己寄送这份密函?既然对方清楚自己会看破这份密函的真正意图,那么为什么要特意寄送而让自己知道这是一个为自己设计好圈套的阴谋呢?
仅仅是将圈套作为警告,逼迫自己选择无视今晚的局面吗。
还是说……明智光秀的思绪至此一顿,因为他意识到了一种令他浑身冰冷的可能性——
对方在寄送这份密函时就已经知道了,已经知道明智光秀的选择会是什么了,已经知道明智光秀一定会选择去本能寺拯救三郎。
那圈套并非阴谋,而是阳谋,是嘲讽。是对方知晓明智光秀一定会明知圈套却仍往里面钻的嘲讽。
为什么如此确信自己一定不会放弃三郎,为什么确信自己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前往本能寺,而又为什么……会将叛徒的罪名特意设计推脱到自己身上呢?
这层层深入的推理并没有为明智光秀带来任何积极的情绪,他的心情反而因此变得更加沉重,因为他意识到了——今晚刀刃所指是织田信长。
是三郎、也是自己。
明智光秀的理智如同一叶扁舟帮助他漂浮在深如海的绝境水面,可仍在运行理智与思考却也让明智光秀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究竟身处何样漩涡之中。此刻于他而言,还没有崩溃的理智反而成为进一步折磨他的心神的刑具。明智光秀正在被自己理智思考后得出的推测推向更高的恐惧。
明智光秀恨自己没有再小心谨慎些,恨自己为什么明知道三郎会在本能寺发生意外却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即使当初知道三郎要将本能寺设制为休息站点时,就已经做好了严加防范的准备,可等到真的出现意外,明智光秀的第一反应是自责自己当初的不够谨慎。
他已经无法思考这件事背后的阴谋,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还在本能寺的三郎。
我要救他,我要救三郎。
而在远方,奉织田信长命令讨伐毛利氏的羽柴秀吉,在听到探子报告明智光秀已经前往本能寺的消息后,露出玩味的笑容。
羽柴秀吉憨厚滑稽的脸庞被烛火照应,半明半暗,往日如猿猴的脸庞现在看来竟似一条藏在枯叶从里的毒蛇。
“现在明智光秀,不,应该说是——真正的信长,正不顾一切的朝本能寺的方向前进吧。”
一场意外,羽柴秀吉发现织田信长与明智光秀两人竟然拥有完全相同的面容,探子出身心思细腻的羽柴秀吉,自然而然联想到曾经从池田恒兴那里听说的“信长与过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孱弱变得强壮,却也由翩翩公子变成现在这般难以捉摸的模样”这番话。
羽柴秀吉几乎是瞬间就得出了结论——恐怕如今即将把天下收入囊中的织田信长,当年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影武者,而明智光秀才是真正的「织田信长」!
有趣。
真的是,非常有趣啊!
那是羽柴秀吉的第一个想法,紧接着强烈的兴奋击中他的大脑。
那种得知了织田信长的秘密——并且是在两位信长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窥探到残忍的真相——这样的意识带给他的刺激,从他的脚底升起,蹿过他的脊梁,击中他的大脑。将这种毒药交予羽柴秀吉,羽柴秀吉只会将它涂抹刀刃,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出击。
羽柴秀吉浑身都在颤栗,是兴奋和快乐让他如此失态,而下一秒从他心底升起的念头便是:
找到了!彻底击溃信长的办法、击溃两位信长的绝佳办法!
羽柴秀吉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被信任倚重的家臣。
他想要的是将织田信长推入深渊,想要的,是从织田信长手中、从织田家手中夺取天下!想要在那个男人离夺取天下只差一步之际,夺走他的全部,甚至他的生命。
想要知道、那个时候,那个男人脸上露出的表情!
想要看到那个男人的双眼,会露出怎样的独属于自己的情绪,想让那个男人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
…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羽柴秀吉对织田信长的痴迷程度,与别的家臣相比只多不少。
羽柴秀吉把玩着一个茶碗。这茶碗还是底下敬献的珍贵唐物茶碗,说起来,这个爱好还是那个男人帮他培养的。不过现在——羽柴秀吉将茶碗随意扔到桌面上,茶碗因为惯性在在桌面上摇晃着,不过一阵子便又安静下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羽柴秀吉这样想。
万事如计划般发生,而探子也一个接一个的带回喜讯,仿佛平日对信长多加拂照的神明大人今日偏偏就站在了他羽柴秀吉这边。
他有把握,今天便是两位信长的葬身之日。
“兄长大人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羽柴秀长开口。他也不是故意泼冷水,只是从最开始,明智光秀和竹中半兵卫对待羽柴秀吉的态度就很警惕,虽如今竹中半兵卫已经被他亲手了结,潜在威胁被削弱一半,但还是小心为妙的好。
羽柴秀长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和羽柴秀吉锐利的目光对上,秀长嗤笑一声,耸了耸肩,闭上了嘴巴。
啊啊,强势的兄长出现了。
“秀长不必担心。”
“明智光秀确实机智过人,不过事情一涉及织田信长就分寸大乱。”羽柴秀吉早就了解,明智光秀对织田信长的在乎程度超乎常人,虽然无法理解真正的信长为何心甘让位给自己的影武者,只做织田家的一个家臣——不,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那份难以揣测的心思和压倒性的魅力,确实可能引诱真正的织田信长心甘情愿舍弃身份屈居人下。
……真是,何等可怕的男人啊。
但是他羽柴秀吉不会被迷惑。
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羽柴秀吉确实惊叹于那个男人的谋略与气魄,也为不知应称为胸襟宽广还是神经大条的个性所吸引,但他一刻也不曾屈服于织田信长,甚至从未产生过忠于织田信长的想法。
羽柴秀吉永远记得义元公战败的那个夜晚。被信长故意传递的假情报欺骗的他,作为探子而受到的侮辱,他不会忘记。
从那个夜晚开始,羽柴秀吉就此只有一个命运——向赐予他如此耻辱的那个男人复仇!数十年间伏低做小,窥伺时机,然后在发现那个男人的破绽的一瞬间——全力出击!钳制他的后援,撕咬他的命脉,然后夺走他的一切。
实际上,这并非因为羽柴秀吉气量狭小,以至于多年前的失利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信长的提携下成长至此仍然选择恩将仇报。这是历史环境导致的必然结果。日本战国时期盛行的思想风潮便是如此,回报耻辱的必然是复仇之刃,若一个武士无法拼上生命洗刷耻辱——即使这份耻辱不为外人所知——那他自己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一名合格的武士的。
羽柴秀吉虽然出身不过是微贱的探子,武士身份本是他穷其一生也无法触摸的身份,但无法否认,羽柴秀吉流着武士的鲜血。
为了复仇可以蛰伏数十年的羽柴秀吉,已经足以担起武士这个称谓了。
羽柴秀吉攥紧拳头。即使对今晚的计划有着百分百的信心,但回想起那日那个男人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出那番可怕的话,依然让他感到不快。
“是取得天下了吧。”
织田信长正坐在主座,面对座下行跪拜大礼的羽柴秀吉,仍然是那种懒散中带着点无所谓的语气,却让羽柴秀吉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噗通……噗通……心脏跳动的太响了,仿佛羽柴秀吉的心脏不是长在胸腔里而是生长在耳膜边一样。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如果说,秀吉君你取得了天下的话。”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的神情,即使如今织田家的荣光已经照耀着几乎整个天下,织田信长的名号已经无人不晓——羽柴秀吉明白,这个男人已经给这个时代留下属于他自己的深深的烙印。
但那个男人的眼神却一如既往,没有渴望,没有戒备,没有贪婪。
男人的眼神,一如既往。明明已到不惑之年,与羽柴秀吉第一次在尾张的街道上看到那个骑马奔驰在尾张的大道上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干净的像是冬天的溪水。
自从羽柴秀吉作为探子流浪各国,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却在第一次看到织田信长的双眼的时候,记忆里的那条他以为早已遗忘的小溪,莫名的开始流淌。
经羽柴秀吉小时候训练的村子里,有一条小溪,在冬天里,他们会在冰冷刺骨的溪水中练习耐力。那个时候的羽柴秀吉总会不由自主的被澄澈的溪水吸引,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水面,让他想要伸手触摸,却总在与水面触碰的瞬间将倒映的美好打破。等溪水重归平静,他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倒影。
丑陋的倒影。
从那之后,那个男人的双眼便是羽柴秀吉的噩梦。他不想再听到在记忆里哗哗作响的水流声,不想再从河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也不想看到从男人眼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
男人依旧一脸不太在意的神色,仿佛他刚刚提出的假设不过是“今晚去河边散步”之类的话。然后男人继续讲了下去。
“如果说,秀吉君你取得了天下的话……那是以我的死亡为前提呢。”
羽柴秀吉感觉那一瞬间的时间变得好慢,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失控,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肉在那一瞬间僵硬到可怕。
轻飘飘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像是在问候今天的天气。在羽柴秀吉听来,却如雷贯耳,无形之手捏住喉咙,嗬嗬的叫人发不出话了。那一刻感受到的恐惧,拼命按耐下的战栗,那种久违的心理上的失态,是织田信长再一次赐予他的耻辱。
又是那双眼睛,又是仿佛一切是理所当然的态度——无论是杀伐果断,攻无不克,顺利的有些过分的命运,仿佛生来便是为了结束这纷争乱世的天选之人;还是偶尔呢喃的本能寺死局;又或者如今这对天下得主究竟是谁仍然轻飘飘的态度——那种理所当然的、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让人火大的态度!
——真是,想让人亲手把他拉下深渊,让人强迫他见证绝望,想让人看一看……那双眼睛会在那时流露出怎样的情绪。
但羽柴秀吉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他,再一次拿出了那张滑稽的表情,憨厚的笑容。
那个时候,信长说的那句话,是不可能没有含义的。他唯一能想到便是,他个男人看穿了他的野心,在警告他。
羽柴秀吉天生一副滑稽面孔,自从他加入织田家为织田家效力以来,忠厚老实的面具是他最好的伪装,笑脸遮掩了他的獠牙与野信。除了第一次见面便认清他底细的平手政秀,在一次又一次的奋战中,羽柴秀吉获得了织田家大多数家臣的信任,大多数家臣不曾怀疑羽柴秀吉会对织田家不利。
但那个男人还是看穿了他。
隔着常年戴在脸上的憨厚老实的面具,看到了羽柴秀吉笑容下的平静,看透了藏在他身躯里如烈火般燃烧的野心。
明明看到了,却依然无动于衷,甚至都未曾因为看到过那颗丑陋的心而有任何反应,只是用那双羽柴秀吉至今也不敢直视的双眼,望着他。
那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无法看透那个男人的想法,无法推测那个男人行动……那个自己甚至不清楚真正姓名的男人。
呵,不过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究竟是什么。羽柴秀吉心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过这样的东西,不过,姓名这种无所谓的东西根本不重要。
只要现在的他是羽柴秀吉,哦不,是丰臣秀吉,那么那个男人,就是织田信长!
无法释怀,无法释怀,无法释怀!!!
不过现在不能释怀也可以放下了。
就这羽柴秀吉安静的喝茶的时候,远方的明智光秀正在自愿奔赴一个危险的地点,自愿陷入一场绝对会改变命运的事件,为战国舞台上属于织田信长的片段奉献最精彩的一场表演,然后永远的退场。
这是织田信长在战国舞台的退场哀歌,也是羽柴秀吉粉墨登场的开台戏。
“秀长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伪装成明智军的军队,已经和信长交手了吧。”羽柴秀吉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仿佛透过层层叠叠的山峦,正亲眼看着本能寺发生的一切般,“织田信长的话,现在已经死在忍者手下了吧。特意嘱咐过要斩首的。”
一切发展顺利,羽柴秀吉感觉常年压在心头复杂情绪,不甘怨恨恐惧,与复仇,正一丝丝被抽去,他望着摇曳的烛光开始倾诉,紧闭的心扉为羽柴秀长裂开一条缝隙。
“明智光秀收到「信长本能寺遇袭」的密函是我派人递过去的。这封密函能说明的问题不是很多吗?明智光秀那样聪慧的人,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放弃信长与我合作;或者奔赴本能寺救下信长。”
“两个选择分别对应的结局,明智光秀那个男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但他还不是带上自己的人马,选择对他来说最艰难的路,全速赶往本能寺了吗?”
“如果他没有前往本能寺,我还不会对自己的计划那么有信心。明智光秀现在带着人马去,明知道一个不谨慎,就会落下背叛信长、夜袭本能寺的凶手的名声…但是,明智光秀还是去了。”
“因为信长啊。”
哪怕有千万分之一可以救下织田信长的可能,明智光秀就注定会赴汤蹈火;哪怕失败就是无间地狱,身败名裂,明智光秀却愿意为了织田信长赌一把。不,是只要有这样的赌局存在,明智光秀就会是最忠诚的赌徒。
“怀着救下信长的微弱希望,哪怕失败就会走上灭亡,明智光秀那个男人还是飞蛾扑火!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羽柴秀吉笑得肆无忌惮,他恨不得能立刻出现在本能寺看接下来精彩的演出。
“但是他去了又如何?!只会看到那个离成功只差一步的男人的尸体,然后被当作’背叛信长的叛徒’,由我来杀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真正的织田信长啊,让我看看你的本领吧。
羽柴秀吉的眼神是刺骨的冷漠,他引领明智光秀走上的是一条何等残酷的命运啊。
见证了织田信长一步步崛起,却立志将其离成功只差一步时扼杀的羽柴秀吉,会有这种恶毒的想法,不是理所当然吗?
杀人、诛心!
羽柴秀长望着自己哥哥扭曲的脸,温柔地笑笑,随即恢复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样的兄长,也很可爱啊。”
“闭嘴秀长!”
哪怕羽柴秀吉此刻坚信织田信长已被忍者所杀,回忆起信长种种难以预测的举动总让他心底发毛。
羽柴秀吉眯起眼睛,如此也掩不住眼中暗涌的杀意。
仿佛一举一动都被注视,心底的秘密已被全部知晓,却态度毫不在乎的轻轻放过。
那种毫不在乎的无聊神情,那种赤地千里的世界还不如一场相扑有意思的眼神,仿佛死亡也不在意的态度。
这个男人从出生开始,他想要的一切都被神明送到手中。
那种命运之子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让羽柴秀吉厌恶。
可恶——!让人毛骨悚然,又万分不甘!
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是深扎在羽柴秀吉心头的木刺。
只有那个男人的死讯,才能将刺拔出。
而时间,会帮助伤口慢慢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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