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大意了。
被那胆大包天的采花贼搅的她把正经事都耽误了。
白玉垂着眼看着手腕上牢牢系着的红绳,细细的一条线,格外鲜艳明亮,在那雪色的肌肤上,宛如一道被锋利的刀刃划过的伤痕,沁着血色的鲜红。
怎就毫无变化呢?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困惑的神情,显然这种事情并不是她所擅长的。
现在后悔可还来的及?
念头一起,白玉的眼睛亮了亮。
直接想撂挑子不干了。
反正阿姐疼她,就算闯祸了,也不会真生她的气。
退一万步讲,就算阿姐生气了,阿姐生气了……一想到这,白玉心里就有些发慌,阿姐真不理她了怎么办呀?
心口跟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憋闷,大口大口的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白玉像是犯了错害怕被家长知道的孩子一样忐忑不安的纠结着。
思虑间又忽地想到另一件要紧事,她进到这里并不是通过轮回道,也不是从天门直下,而是由那红线做牵引才进来的。
来的时候匆忙,没想太多,如今她才意识到一个被她忽略了的重大问题,她该怎么回去呢?
失去法力,与凡人无异的她可怎么回去?
凡人要经历生老病死,再入轮回,白玉又不进轮回,那这红线不断,岂不是就被困住了?
白玉绝望的瞪大了眼睛,她可不止这一条红线要拆啊!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朝露看着低着头直挠栏杆的白玉很是担心,公主殿下莫不是中邪了?
白玉这人啊,但凡有点后路,她就随时准备着往后撤,什么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良好品质通通和她不沾边。
阿姐从小灌输给她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任何情况下,保命要紧。围绕这一中心思想,任何于自己无关的麻烦事都不要去招惹,能躲多远躲多远。
在阿姐的教育呵护之下,白玉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好吃懒做的名声也由此传出。几百年了她都没干点正事,就这么勤劳了一次,还惹祸了,这叫什么?
唉,她就是个享福的命啊!
不宜操劳。
挠了会儿栏杆,好不容易调节好了心态,重新理了理衣裳,细白的手指捋过耳畔的碎发,不经意的风情浅露已是惑人心神。
朝露也被迷了眼,恍惚过后,只见那红色的裙摆荡起涟漪,裹着一身艳色的公主殿下已走出数步。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
望月阁是府中观景最佳的地方,因其地势高,从二楼推窗望去,碧水湖周边的景色可尽收眼底。夏日天气闷热,绿凉阴里,掠过湖面的清风携带着阴润的水汽吹来,再舒适不过。
林澄眺望了一会儿远处的碧水青山,收回视线时,忽见一道袅娜的丽影缓步而行。
并未做过多打量,林澄执起面前的古籍细细品读。
不多时,阶梯上传来脚步声。
一步一步,轻轻缓缓。
这并不是三哥的脚步声,更像是位女子。
林澄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书籍。
受三哥相邀,他曾过府多次,府中之人少有人来此处,便是婢女也不曾上来过。
林澄皱了皱眉,顾及男女之防,站起了身,听着那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由的走近了一些,从上往下看去。
黑亮润泽的乌发盘成发髻,发饰不多,斜插的那支步摇,摇摇晃晃的闪着细碎的光。她穿了一件艳红的衣裙,红的像火焰一样灼人。嫣红的颜色,摇晃的步摇,只那双冰雕玉琢似的手白的晃眼。
她小心的提着裙子,一步一步靠近。
林澄有些失神的盯着那双手,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蹙了一下眉,逼着自己移开了眼。
转身时,碰掉了案上的书籍,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砸在了木板上。
白玉猛地一惊,与林澄的视线撞到了一处。
糟糕。
被发现了!
白玉心中惊慌,她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面对面对上了?
对面的女子有些呆滞,水润的双眸睁的大大的看着他,像是有些吓到了。
林澄抿了抿唇,歉然道:“不小心惊扰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缓了缓心神,白玉暗骂自己没出息,她这个来捉奸的,怎么就被吓到了?
“无妨。”
白玉继续往上走,四下扫了一眼,怎么不见驸马?
一边走着,一边找人。
脚下不留神,一下就踩空了。
“公主!”
林澄连跨几步,险险拉住了她的手,把人拽了回来。
很细微的一声从手腕处响了一下,白玉整个人顺着力道跌进了林澄的怀里。
亲密的贴合,不同于男子的娇软的身躯散着清幽的香气,温香软玉在怀,林澄怔忡了一下,忽然听到怀里的人叫了一声。
赶紧把人推开,只见她双目盈盈含泪,一张俏脸惨白。
“你怎么了?”林澄有些无措的问道。
“疼啊……”
“哪里疼?”他分明都已经拉住她了,没有伤到才对。
白玉哆嗦着,疼的她直冒冷汗,“手……”
林澄看向他还握在手里又白又软的玉手。
软软的垂着,他动了一下,她就叫了出来,“别动……”
她可太可怜了,被那采花贼握着她的手腕往床沿上磕,好不容易养好了,这一拉扯,又伤着了。
林澄捧着她的手不敢动了。
等她缓过劲来,他才开口道:“我会一点医术,可以先帮公主殿下接上。”
白玉含着希望的泪水,“疼不疼?”
林澄十分耿直的答道:“疼。”
“……”你可太诚实了。
见她瞬间写满抗拒的脸,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快就不疼了。”
白玉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那你快点。”
林澄看了她一眼,又垂眸握住了她的手,软软的手心有些湿漉漉的汗水,他犹疑了一下,竟有些担心那过于纤细的手腕,能不能承受住这么大的力度。
小时候明里暗里受过太多伤,有时间孩子间的嬉闹造成的伤害远比大人想的还要严重,这种普通的扭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都说久病成良医,他受的伤多了,自己也就渐渐学会了自己处理。
这种小伤对他来说,几乎不能称之为伤,但想必对于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确实是不好受的。
那只手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只手,干净柔润的像是由一整块绝世美玉细细雕琢出来,林澄慢慢收紧用力。
白玉疼的身子直发抖。
“好了。”林澄松了一口气。
白玉睁开眼,眼眶里已经蒙上一层水雾,做人可太难了,怎么这么脆弱。
她喘了口气,松开了紧咬着的嘴唇,红润饱满的朱唇,被咬的红艳艳的泛着水光。
“这就好了吗?”
林澄眸光微动,喉结滚动了一下,“是的。回去后公主殿下再请大夫看一下为好,最好再涂些药酒,平日里小心养着就无事了。”
“嗯。”白玉往回慢慢抽手。
林澄忽地握住她的手,在白玉诧异的看过来时,他建议道:“公主殿下可要再揉一揉,多少能减轻些疼痛。”
一听能减轻疼痛,白玉立马不动了,大方的很,“揉吧。”
温热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柔的揉动,倒真似起了几分作用,白玉坐在他对面,也有了心情关心别的事。
“驸马怎么不在?”
林澄回道:“三哥去换衣服了。”
白玉疑惑的问道:“好端端换什么衣服?”
“被墨汁溅到了袖口。”
“驸马可真是……”臭毛病,白玉笑着,“讲究啊。”
林澄笑而不语。
看着林澄低着头认真仔细的模样,白玉托着腮,没话找话的说,“你怎么不叫我三嫂了?”
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可是叫她三嫂来着。
虽然听着有些奇怪,但白玉还是希望他那样唤她的,一来,显得亲近,二来,也能提醒他,驸马是有主的。
林钦刚踏上二楼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自己的那位妻子托着腮,一只手暧昧的抚在对面之人的手上,笑意盈盈的对着他的六弟,调笑道:“你怎么不叫我三嫂了?”
锐利的视线在白玉那张巧笑倩兮的芙蓉面上停留,林钦眯起了眼睛。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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